36. 含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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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了？可有进展？”
漆瑭蹙了下眉头，不明白他又在故弄什么玄虚：“你说吧，我知道了。”
“靠谱，保真，货真价实！我这身本领最值得说道的，就是卜卦之精准了，你若不信，大可随意问我一个问题，且听听准不准。”
情绪在最懊悔时戛然而止，理智排山倒海地压过来——或许是真的压过来了。
易昀对她是什么想法？
院门紧闭，那里面却闪身出来了一道黑影。
她还能回到以前的世界吗？
她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我还没长大，你怎么就死了。
他揪下贴在身上的枫叶，捏着纤细的叶柄举在月光下，仰起头细细打量。
脑海里忽然闪过了许多他未曾留意的细节——
为何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是她？
他不明所以地上下打量她。
那边叹了一口气，强调道：“好吧，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有两点，一则我保证以下说的话字字保真，没有造假的必要；二则……我的实力，你是见到过的，所以我做的事，都是保真、童叟无欺的。”
后来就没见过那种花了。
她要活得好，也要让老漆头活得好。
卜卦……陈也悠……天气都测不准……
“如意娘娘？”老者重复，似乎是头一次听说这称呼，但他沉默片刻，就知道了什么似的开始为漆瑭解释，“奇也怪哉，此教为了活下去真是不择手段……千年前他们以九色鹿作为图腾，称那是天门里降临的神……现在改成金蝉了，又加了一个混淆视听的‘如意娘娘’。”
有时她是睡着的，有时是清醒的。她做着自己的事，会在看到他突然出现时惊讶一下。
易昀的心魔只是单纯地拿她当替身吗？
罢了。
凌乱的发丝、闪动的眼神、泛了红的脸，手拎着衣服捂在胸前，一截雪白的小腿若隐若现……
夜已深，风骤然变大，落叶被风卷起。吹出院墙，落在外面的云海里，沉了底，消失不见了。这边叶子落了海，另一边又有叶子被掀起来，一路随着风被吹到城中心占地最大的宅院。
在寸土寸金的联邦，宿舍就是这样的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还没有院子。
原本的局面是，她在明，他在暗。
于是她说：“不必了，诚意既然到了，我信你。”又问：“既然如此，你就不能卜一下那金蝉像到底在哪吗？”
简而言之，她没有什么特别、最想知道的问题。
但她仔细思索，又觉得，每一个都想知道……但是不知道也行。
至少合作暂时还是真的，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有了小孩要养的老漆头，度过了一段不算短的、很拼命、艰难的日子，漆瑭印象深刻，也是在那时候坚定了她想要活得好的决心。
“哎呀，保真。”那边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然后迟疑地问：“那金蝉像应当极为显眼，你进去后，就没看到什么雕像吗？玉的、金的……都没有？”
他并未现身，只是传音过来。
她猜的没错——
“我绝无此意！不过那里面竟然没有，不应该啊……”
漆瑭的心里疑窦丛生，沉声道：“你既然转移了我的影踪印记，那就应当看得出下印之人的手段，我有把握现在全身而退，不去趟这趟浑水……所以，你若想与我继续合作，就坦诚些。”
漆瑭并没有陷入情绪多久，很快抽离后，她收拾了一下房间，顺便等待着——
话已至此，漆瑭其实已经信了大半，毕竟这人与陈也悠不同，他确实是有实力的，也没有什么必要哄骗她这种水平的人。
……
她脱口而出：“这能靠谱吗？”想到方才老者战战兢兢的保证，她把后面涌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
解除心契后他真的会杀了她吗？她能不能成功在此之前逃离，或者，征服他？
黑天霹雳，漆瑭的脑袋里嗡的一声。
她在枫叶上施了一道义眼诀，可以在靠近时看到此时此刻老者的模样。
来了，那个神出鬼没的古怪老者。
这四周遍布修士，灵力波动堪称杂乱，但她短短几句话间，就能从中准确地筛出他传音的这条线，定位他的位置。
时间会让一切水落石出，而她要做的，就是稳稳当当走好当前的每一步。
从前他进漆瑭的卧房，随时都是想进就进，毕竟那防护阵是他设下的。
可是她在看清他的目光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自嘲式地笑笑，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自然地开始穿衣。
有时候，易昀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得过了头。比如现在，他竟然能想起她惊慌的每个细节。
……
当夜，漆瑭换班后便申请了云梦阁安排的“宿舍”——单间加一个种着枫树的小院子。整体四四方方的，一户挨着一户，像冷冻仪里整齐排列的小格子。
不能再这样了。
“其实……这些呢，是我卜卦而来……”
……
那边传来一个突然变结巴了的声音：“就在云梦阁，所见即是……所见即是啊，你得好好找找，肯定与那人像有关。那人像上有没有掺杂金蝉像，你可仔细看了？”
这让漆瑭想到了小时候第一次去老漆头家里，那会老漆头还没换房子，住在他那单人单间的宿舍。
漆瑭对漆然的感情很复杂，既有感恩也有怨恨。然而，随着漆然的离世，那些情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与回忆一道，和漆瑭之间隔着一层毛玻璃。到最后，心里只剩下一个清晰的念头——
漆瑭道：“事已至此，我的诚意你也看到了，可是你的诚意呢？你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金蝉像到底是真是假？”
不知道那卑劣的东西使了什么手段，竟已让他心神不宁两三日才反应过来。
他近乎是茫然地冒出一个念头——
可她偏偏在结束之际，将他也揪到了明面上。
好像做错了什么。
“真要强啊。”
树精们说那叫含羞花，能敏锐地感应触碰者的情绪，如果你戳它的时候觉得它可爱，那它的花朵就会害羞地整个蜷缩起来；如果你只是拿它当个玩意、植物，那么你戳它，它舒展着花瓣，不动如钟。
漆瑭问：“如意娘娘就是金蝉的代行者吧？那她究竟是个符号，还是活人？”
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已经滑过无数疑惑了。
最惊讶的一次，她晨起换衣服，见他进来几乎是有些惊慌地捞起外裳盖住只着小衣的自己。
漆瑭不动声色地环视屋内，确保没有灵气波动后，透过窗户开始观察院子。与此同时，答话道：“那里面随处可见的是金蝉纹，却不见任何一尊金蝉像……你莫不是在唬我？”
她收回目光，回榻上去打坐。
……
那边再次陷入沉默，然后解释道：“有时是符号……但现在，是活人。”
这话说得故弄玄机，却又像是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复述。
雕像，确实是有的，也确实极为显眼。但是——
他冷声斥道：“无趣。”
必须快些，再快些……不能像从前那样……
她睡了吗？
《我跑后男妈妈变阴湿男鬼了》
记忆真是牵丝攀藤，让他想到许久前，树精们培育的一种花。
易昀在想到这的时候，心里莫名的刺疼了一下。
易昀想，原来心魔不出现，是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厨具什么的都拆散的七七八八，在他自己本就逼仄的小空间里重组……总之，那时候的生活着实称不上好，活动空间还不如漆瑭在垃圾星上生活的大。
“是有一尊玉像，但那是尊人像，我听他们说，那是如意娘娘的像。”
易昀在院里站了一会，风吹过他的袍角，竟显得这孤影有些萧瑟。
可是这术法被那人拆穿，阻隔了。
易昀无视各地站夜岗的金蝉卫，一路御风出了城门，然后缩地成寸回到雾城。
那么，如果他卜得准，说明现在她可以借此问一个她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
那时候，她又像舒展的、不动的花。
漆瑭“唔”了一声，突然抬手一挥，院中的一片枫叶腾空而起，闪电般穿出院门冲向一里外的某只尖头木船，附着在了坐在船上的人身上。
刚刚想起来，漆瑭睡觉时似乎喜欢留点光亮，所以——
一阵风过，吹得满树枫叶沙沙摆动，莫名让漆瑭联想到了海里被水流吹成团的海藻，也是这样毛茸茸地摆动。
他抬起眼盯着漆黑的窗，眼神莫辨。
……
那时候树精们在他面前还很放肆，怂恿他戳戳看。
若非心虚，为何不让她看？
院里很黑，屋里也没有点灯。
那人根本就没用真实面目、真实声音示人。
他忽然觉得，她惊慌的时候，好像那朵会蜷缩的花。
十岁的漆瑭已经算半大姑娘了，老漆头为了照顾她，用木板将那间宿舍改造成两半。一半归她，一半归他。
船上的人轻笑几声，笑得斗篷都在抖动。随后，斗篷下探出一只手，竟不是初见时那苍老发皱的模样，反而光滑白皙，看得出极为年轻。
果然如此，她想，那老者身上必有古怪。
] “怎么样了？可有进展？”
漆瑭蹙了下眉头，不明白他又在故弄什么玄虚：“你说吧，我知道了。”
“靠谱，保真，货真价实！我这身本领最值得说道的，就是卜卦之精准了，你若不信，大可随意问我一个问题，且听听准不准。”
情绪在最懊悔时戛然而止，理智排山倒海地压过来——或许是真的压过来了。
易昀对她是什么想法？
院门紧闭，那里面却闪身出来了一道黑影。
她还能回到以前的世界吗？
她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我还没长大，你怎么就死了。
他揪下贴在身上的枫叶，捏着纤细的叶柄举在月光下，仰起头细细打量。
脑海里忽然闪过了许多他未曾留意的细节——
为何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是她？
他不明所以地上下打量她。
那边叹了一口气，强调道：“好吧，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有两点，一则我保证以下说的话字字保真，没有造假的必要；二则……我的实力，你是见到过的，所以我做的事，都是保真、童叟无欺的。”
后来就没见过那种花了。
她要活得好，也要让老漆头活得好。
卜卦……陈也悠……天气都测不准……
“如意娘娘？”老者重复，似乎是头一次听说这称呼，但他沉默片刻，就知道了什么似的开始为漆瑭解释，“奇也怪哉，此教为了活下去真是不择手段……千年前他们以九色鹿作为图腾，称那是天门里降临的神……现在改成金蝉了，又加了一个混淆视听的‘如意娘娘’。”
有时她是睡着的，有时是清醒的。她做着自己的事，会在看到他突然出现时惊讶一下。
易昀的心魔只是单纯地拿她当替身吗？
罢了。
凌乱的发丝、闪动的眼神、泛了红的脸，手拎着衣服捂在胸前，一截雪白的小腿若隐若现……
夜已深，风骤然变大，落叶被风卷起。吹出院墙，落在外面的云海里，沉了底，消失不见了。这边叶子落了海，另一边又有叶子被掀起来，一路随着风被吹到城中心占地最大的宅院。
在寸土寸金的联邦，宿舍就是这样的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还没有院子。
原本的局面是，她在明，他在暗。
于是她说：“不必了，诚意既然到了，我信你。”又问：“既然如此，你就不能卜一下那金蝉像到底在哪吗？”
简而言之，她没有什么特别、最想知道的问题。
但她仔细思索，又觉得，每一个都想知道……但是不知道也行。
至少合作暂时还是真的，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有了小孩要养的老漆头，度过了一段不算短的、很拼命、艰难的日子，漆瑭印象深刻，也是在那时候坚定了她想要活得好的决心。
“哎呀，保真。”那边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然后迟疑地问：“那金蝉像应当极为显眼，你进去后，就没看到什么雕像吗？玉的、金的……都没有？”
他并未现身，只是传音过来。
她猜的没错——
“我绝无此意！不过那里面竟然没有，不应该啊……”
漆瑭的心里疑窦丛生，沉声道：“你既然转移了我的影踪印记，那就应当看得出下印之人的手段，我有把握现在全身而退，不去趟这趟浑水……所以，你若想与我继续合作，就坦诚些。”
漆瑭并没有陷入情绪多久，很快抽离后，她收拾了一下房间，顺便等待着——
话已至此，漆瑭其实已经信了大半，毕竟这人与陈也悠不同，他确实是有实力的，也没有什么必要哄骗她这种水平的人。
……
她脱口而出：“这能靠谱吗？”想到方才老者战战兢兢的保证，她把后面涌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
解除心契后他真的会杀了她吗？她能不能成功在此之前逃离，或者，征服他？
黑天霹雳，漆瑭的脑袋里嗡的一声。
她在枫叶上施了一道义眼诀，可以在靠近时看到此时此刻老者的模样。
来了，那个神出鬼没的古怪老者。
这四周遍布修士，灵力波动堪称杂乱，但她短短几句话间，就能从中准确地筛出他传音的这条线，定位他的位置。
时间会让一切水落石出，而她要做的，就是稳稳当当走好当前的每一步。
从前他进漆瑭的卧房，随时都是想进就进，毕竟那防护阵是他设下的。
可是她在看清他的目光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自嘲式地笑笑，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自然地开始穿衣。
有时候，易昀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得过了头。比如现在，他竟然能想起她惊慌的每个细节。
……
当夜，漆瑭换班后便申请了云梦阁安排的“宿舍”——单间加一个种着枫树的小院子。整体四四方方的，一户挨着一户，像冷冻仪里整齐排列的小格子。
不能再这样了。
“其实……这些呢，是我卜卦而来……”
……
那边传来一个突然变结巴了的声音：“就在云梦阁，所见即是……所见即是啊，你得好好找找，肯定与那人像有关。那人像上有没有掺杂金蝉像，你可仔细看了？”
这让漆瑭想到了小时候第一次去老漆头家里，那会老漆头还没换房子，住在他那单人单间的宿舍。
漆瑭对漆然的感情很复杂，既有感恩也有怨恨。然而，随着漆然的离世，那些情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与回忆一道，和漆瑭之间隔着一层毛玻璃。到最后，心里只剩下一个清晰的念头——
漆瑭道：“事已至此，我的诚意你也看到了，可是你的诚意呢？你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金蝉像到底是真是假？”
不知道那卑劣的东西使了什么手段，竟已让他心神不宁两三日才反应过来。
他近乎是茫然地冒出一个念头——
可她偏偏在结束之际，将他也揪到了明面上。
好像做错了什么。
“真要强啊。”
树精们说那叫含羞花，能敏锐地感应触碰者的情绪，如果你戳它的时候觉得它可爱，那它的花朵就会害羞地整个蜷缩起来；如果你只是拿它当个玩意、植物，那么你戳它，它舒展着花瓣，不动如钟。
漆瑭问：“如意娘娘就是金蝉的代行者吧？那她究竟是个符号，还是活人？”
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已经滑过无数疑惑了。
最惊讶的一次，她晨起换衣服，见他进来几乎是有些惊慌地捞起外裳盖住只着小衣的自己。
漆瑭不动声色地环视屋内，确保没有灵气波动后，透过窗户开始观察院子。与此同时，答话道：“那里面随处可见的是金蝉纹，却不见任何一尊金蝉像……你莫不是在唬我？”
她收回目光，回榻上去打坐。
……
那边再次陷入沉默，然后解释道：“有时是符号……但现在，是活人。”
这话说得故弄玄机，却又像是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复述。
雕像，确实是有的，也确实极为显眼。但是——
他冷声斥道：“无趣。”
必须快些，再快些……不能像从前那样……
她睡了吗？
《我跑后男妈妈变阴湿男鬼了》
记忆真是牵丝攀藤，让他想到许久前，树精们培育的一种花。
易昀在想到这的时候，心里莫名的刺疼了一下。
易昀想，原来心魔不出现，是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厨具什么的都拆散的七七八八，在他自己本就逼仄的小空间里重组……总之，那时候的生活着实称不上好，活动空间还不如漆瑭在垃圾星上生活的大。
“是有一尊玉像，但那是尊人像，我听他们说，那是如意娘娘的像。”
易昀在院里站了一会，风吹过他的袍角，竟显得这孤影有些萧瑟。
可是这术法被那人拆穿，阻隔了。
易昀无视各地站夜岗的金蝉卫，一路御风出了城门，然后缩地成寸回到雾城。
那么，如果他卜得准，说明现在她可以借此问一个她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
那时候，她又像舒展的、不动的花。
漆瑭“唔”了一声，突然抬手一挥，院中的一片枫叶腾空而起，闪电般穿出院门冲向一里外的某只尖头木船，附着在了坐在船上的人身上。
刚刚想起来，漆瑭睡觉时似乎喜欢留点光亮，所以——
一阵风过，吹得满树枫叶沙沙摆动，莫名让漆瑭联想到了海里被水流吹成团的海藻，也是这样毛茸茸地摆动。
他抬起眼盯着漆黑的窗，眼神莫辨。
……
那时候树精们在他面前还很放肆，怂恿他戳戳看。
若非心虚，为何不让她看？
院里很黑，屋里也没有点灯。
那人根本就没用真实面目、真实声音示人。
他忽然觉得，她惊慌的时候，好像那朵会蜷缩的花。
十岁的漆瑭已经算半大姑娘了，老漆头为了照顾她，用木板将那间宿舍改造成两半。一半归她，一半归他。
船上的人轻笑几声，笑得斗篷都在抖动。随后，斗篷下探出一只手，竟不是初见时那苍老发皱的模样，反而光滑白皙，看得出极为年轻。
果然如此，她想，那老者身上必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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