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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锦鹤也被他惊醒,忙从床上坐起,伏过身来,娇声婉转:“太子殿下,你怎么了?”

    他仰着头,一双桃花眼泛着柔和水光,不忍回忆起那个梦,感叹梦境是真的,原来良娣早晚都会是太子妃,是皇后。

    他将她拢在怀中,叹了声气:“梦见孤成了皇上,你是孤的皇后。”

    “我是皇后,你是皇上。”

    六角大紫檀木雕龙拔步床上,丹朱薄纱帐子被风掀开,薄纱抚摸床上人的面颊,那人蹙了蹙眉,抬起手胡乱抓了一帐,却抓了个空。

    她将灯落在床头,才爬上床来,媚笑着看他,烛火葳蕤,她眼尾一颗红泪痣,令人无限怜爱。

    他看得痴了,竟是想要上前吃她唇上的胭脂。

    赵烨由宫人服侍穿衣,他着一身海棠粉绣四爪金蟒抱月圆领宽袖常服,头戴鎏金二龙戏珠金冠,脸颊两边绦子垂下,系好在脖颈下。

    要去给太后皇后请安,两人需要绕过长长宫院到栖凤殿,万慈殿请安。朝露深寒,刚出了东宫,赵烨不由得打了个颤,伸手抓了一把苏锦鹤,觉得她手心微凉,不由抓紧了些,替她温着。

    他无法将她与梦境中那个仪态端庄的皇后联想在一起,好怪,分明就是苏良娣,分明就是她,为什么偏偏是两种感觉。

    万慈殿幽静宁和,太后着暗紫色常服,花白头发高高挽成云鬓,头上簪了金钗玉簪,举手投足步摇没有一丝晃动。

    不是太子妃?

    她这才将注意力落在赵烨身上,微笑地点了头:“还是烨儿懂道理,既然知道,怎么什么野花都往宫里摘,难道皇后没有教过你,如何选出最美最好的花?”

    苏锦鹤暗忖,太后娘娘差人打听过她,知晓她是苏家才找回来的二女儿,自小流落民间,又在勾栏瓦舍呆过,太后心中自有不满,故而对她看不上眼,平时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敢给她摆眼色。

    赵烨默然,一双剪水似的眼垂下。

    他下意识地抓着她,又叫了两声皇后。双手不禁用尽了力,抓得苏锦鹤喊疼:“太子殿下,我是良娣啊!”

    那苏锦鹤直了直身点头:“是,臣妾与姐姐乃是双生女,故而相似。”

    他猛叫了好几声,才从床上坐起,醒来后浑身凉汗津津,再往外一瞧,哪里见什么青天白日,温婉皇后,分明是夜深人静,身边宿着的人,是他的良娣。

    “太子殿下,你方才叫妾好怕。”她勾着唇,尽是娇怜。

    宫中例行节俭,赵烨附上前,手落在她肩上轻轻揉了揉,镜中的他几乎往她脸上去贴。

    赵烨看在眼里,只轻轻颔首,不敢妄言。

    “我是皇上?”他不可置信:“我还不是皇上,我是太子。”

    她觑了一眼两人同色的粉衣常服,嘴角不忍一沉,不情不愿端过那苏良娣递过来的热茶,只用盖碗轻轻呷了呷面上茶叶,也不喝,就那么放在那儿,茶水中叶儿一片片撑开,琥珀色汤上徐徐冒着烟。

    苏锦鹤坐在铜镜前,也着了同色粉衣,锦缎上绣着百花织锦图案,她正梳着妆,纤纤指捻起一素色蝴蝶簪,轻轻簪如云鬓乌发。

    他打了个哆嗦,精神一振,好不容易到她跟前,这才把她看清,一双水杏眼微微含笑,面若芙蕖出水,唇似杜鹃啼血,她端正坐着,手搭在膝盖上,若初春嫩笋尖指着地面,光是坐在那里,便已风姿袅娜,仪态万千。

    赵烨心中漾起一丝喜悦,还以为太后终于答应了,让锦鹤做太子妃。

    皇后,皇后!

    丹唇轻起,贝齿溢出香味来,远看她宛若仕女图,不太真切,近看却看她脸上照一层柔光,光影照得她脸上绒毛根根分明,她浑身散发着诱人的檀香,似是助眠,又撩人心弦。

    赵烨不由想起另外一张脸,在那张脸上,倒是从未出现过这般谄媚讨好的微笑。

    这其中苦楚,别人又如何知道。

    她眉眼挤出半分喜色:“那……妾为何还是良娣。”

    阳光刺目,她浑身笼罩在一层金光之下,开始看不清她,他便扶着额头,下床朝前走了两步,四周好生奇怪,分明是艳阳烈日,怎么如此寒冷。

    他的手颤抖着,过了一会儿,才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缓缓松开了苏良娣的手,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他擦了把额头冷汗,惊魂甫定道:“抱歉。”

    左看右看,她努了唇:“是不是太过素雅了。”

    他冲她眨了眨眼,喜上眉梢。

    她眉头微敛,轻摇着头,头上的黄金蝴蝶步摇晃动起来,耳朵上挂的红色宝石耳坠沙沙打在嫩白颈侧上,金银玉碎,尽是好听。

    苏锦鹤嘴角微微一沉,下意识厌弃想要躲开他的亲昵,却又反应过来,只笑道:“殿下,时间不早了。”

    这话没对着苏锦鹤,倒像是对着赵烨的。

    太后斜斜地倚着,手里盘着一串檀香佛珠,一颗颗珠子滑走的声音清脆好听。

    太后压了压眉,眼神莞尔转过去,上下逡视她:“昨儿我见了你姐姐,你们长得确有几分相似,但其举止、个性竟是千差万别。”

    “什么梦?”

    赵烨心一紧,只觉得捧着她脖颈的手沁满滚烫的水,腥甜的味道刺入鼻腔,他猛地一看,瞧她脖颈上缠着的白绫缎儿被鲜血染红。

    她顺了顺气,方才道:“姐姐自小养在外祖父家,善骑射,通诗书,锦衣玉食,养得尊贵无比,她的一举一动,与妾有天渊之别,故而有所不同。”

    他笑了笑,暗自苦笑,为什么忽然想起苏长鸢,又摇摇头:“我方才做了个梦。”

    苏锦鹤眼眸微微一抬,同样惊诧地和赵烨对视。

    少女乌云鬓发,宛若锦缎垂在身前,体态纤柔走过来,万种风情尽在罗裳之间曳动。

    “我不是良娣,我是皇后。”

    “啊!”

    然而这份喜悦未持续片刻,便被太后低沉的声音敲醒:“哀家已向皇上请示,让良娣的姐姐苏长鸢,入东宫做太子妃。”

    可她分明就是良娣。

    太后闷着声看她,似对她这番话并不满意。

    这可是皇后的衣着头面装饰。

    赵烨终于撑开眼眸,循着声音看过去,见窗户明净,日头照进来,尽数洒在黄花梨雕百花宝座式镜台旁,镜子前坐着个女人,身着大红色绣金凤曲裾,头上簪着鎏金赤凤衔珠钗,位于正中的珍珠上垂下来串纤细黄金流苏,在她额头间晃啊晃,轻擦雪白额头,发出沙沙声。

    “良娣!”

    先去了栖凤殿给                                                皇后请安,出来时,天已放亮,朝阳似橘悬在宫墙上,百花吐蕊,露水蒸腾,温热驱散春寒。

    苏锦鹤从床上下来,披了件他的玄色外褂,蹑手蹑脚摸到床头,点燃了烛火,她端着烛火转过身来,慢慢凑近。

    苏锦鹤见状眉头一锁,瘪了瘪嘴。

    她也不是自愿来的东宫,吃的亏又向谁说去。

    他掐着她的下巴,一股透寒的冷意从指尖传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想着如何与皇后颠倒凤鸾。

    鸡叫之前,露华殿的宫人便依次进点掌灯,脚步声窸窸窣窣,葳蕤的火苗就像一颗颗豆芽破开,金光填满了整座寝殿,方才还阴暗可怖的气氛一下变得灯火可亲。

    赵烨忙上前打圆场:“太奶奶,这花在不同的地方,长出来的都不一样,更何况是人。”

    她抿直了唇:“花不要紧,这东宫太子妃之位不可胡乱来,烨儿,我给你指个人,待上巳节三月初三,你随良娣回家探亲时,顺道把哀家与皇帝的口谕带过去。”

    赵烨一把抓着她的素腕,期身上前,眉眼流转,勾魂般窃窃细语:“我是皇帝,你是我的皇后。”

    他站在她面前,手微微垂在袖中:“良娣今日怎么穿成这样。”

    苏锦鹤挑眉:“皇后?妾未来会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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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款款起身,宽袖由风吹着,轻轻飘过来,抚摸着他手掌,他下意识抓着她衣袖,爱怜地摩挲起她袖子来。

    他一下愣在原地:“你是皇后?你何时成为皇后的。”

    子时,乌云遮月,整个东宫笼在浓稠夜色中,凉风好似无形双手,轻轻推开主间轩窗。

    “皇上.....皇上......,”柔美的声音在耳边轻唤。

    娇花美妍近在咫尺,温柔富贵乡唾手可得,脖颈却被她轻轻一抵,他睁开眼,见皇后撑手挡着他胸前,嘴角的笑渐渐逝去,变成僵硬的面容,她的眼睛波光散去,一双眸子顿时失去了颜色。

    她嘴角轻柔地噙起丝笑,目光笃笃地看着他:“你未来会是皇帝。”

    赵烨心下一颤,看了苏锦鹤,见她脸上已经罩了一层僵色,吐气不匀的,他的心也跟着被微微一绞,疼痛万分,奈何无处发,只能俯首:“还请太后娘娘指教孙儿。”

    此话一出,太子与苏锦鹤顿时脸色煞白。

    赵烨忙走上前,似是想亲近,却又不敢亲近,只记得良娣并非如此端庄自持之人,也没有这般不含媚笑的神情。

    “听说你还有个姐姐,长得与你有八九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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