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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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子，往东是浩然谷，往西是旧浮图，那株灵材在旧浮图，倘若你在意，就不必进去了，我和贯霄去便可。”

    她死后已过百年，五百五十二年三个月零五天。

    沈碧不由放慢脚步，压低声音，“霄哥，我引开它，你动手取草。”

    沈碧意味不明地呵了声，“便是道侣又如何，天下骨肉血亲相杀相残的事儿可不少。若是有心，纵对面不相识，也可为之付诸生命，若是无心，情缘再深厚，也结不成一点因果。”

    林贯霄刚往那边走两步，忽听一声暴呵，两修士打破天顶，降到眼前，正巧拦住去路，“多谢三位道友相助，留下灵草和灵兽，你们可以走了。”

    但等她死过一次，才知长辞故人，一天也如此漫长。

    “真是蠢，以为我们没有防备？你们三人中，就你二人修为最高，也最为老练。所以早在纸鹤上，我就给你们下了药。无臭无味的散灵粉，一个时辰后发作，时间刚刚好。”

    一倒在楼梯下的修士身上挂有一把弓，成色一般，却令现在的她殊为心动。看了看走在前头的沈碧和林贯霄，还是按捺住了。

    萧清影一眼认出，是搭顺风车的京城修士！

    萧清影摇头。

    城外一路竹林翠，忽地无声，拔起千重峦！

    危峰叠嶂若惊涛骇浪，只在最高两峰之间留下一线天险，堪堪一船可过。

    倘若影都法阵是一面护心镜，山海关便是仙城的“盔甲”。

    二修哈哈大笑，瘦修士狞笑道：“行走江湖，黑吃黑的事见多了，我们也想试试。可惜了，萧道友要是真留下，我二人还能得一位绝世美人。怪不得都说女子美貌即可，有点脑子就让人头疼。这天底下再多几个长公主那样的女人，可不得乱了套！”

    山界万重，豁然开朗。日照平沙，绵延千里。

    旋即一人一兽扭打起来，林贯霄观其不备，瞬到灵兽身后，握住灵草，拔得就跑。

    正这时瘦修士振奋精神，指着前方，“到了，那就是山海关——”

    二修也想不到萧清影跑得如此干脆，早先备好的台词噎在喉咙。

    林贯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许碧身旁，扶她起来，帮她拍拍裙摆上的泥土，“这便是你想要的？”

    胖修士也不多话，举剑刺中他胁下。鲜血直流，染红道袍。许碧悲戚中怒意攀升，“霄哥！我要杀了你们！”

    许碧反而愣住。

    看向林贯霄，示意他将灵草交给萧清影。

    林贯霄问：“那现下你看清了，又要怎么和离离说？”

    瘦修士闻之讶然，“可是与那封印魔尊、救世而亡，若无她便无影都的萧清影同名？”

    云海缥缈，逝水滔滔。

    三年后二人飞升，了断尘缘。

    夫妻连心，不多时，沈碧制服灵兽，踩住那颗硕大脑袋，将其捆住。

    萧清影回眸，便见许碧唇畔噙笑，眼底漾着关切。

    胖修士侃侃而谈：“三位或许不知，影都乃是骊山与我大宣共筑，故延用大宣律法，出入过关需符牌便是其中一条，这上头还印有我们大宣国兽呢。”

    拾阶而上，有一样东西一层比一层多。是人的白骨。有的白得森然，有的剩半边血肉。

    说完提剑欲攻，却忽然身体摇晃，似是头昏眼花，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萧清影看看许碧，竟真调头跑了！

    沈碧悄步靠近，反手握住腰间剑柄，离灵兽三步时忽然发难，掷出灵剑！

    二人在关口便以分道扬镳往东去了，谁曾想竟只是烟雾，真正目标是抢夺灵材。

    二修正大谈影都与京城之别，凡人城都果然再怎么繁华都比不上仙城。

    一只背生倒刺，豺狼首、白虎尾、蛮牛身的灵兽匍匐在地，双爪交叠，脑袋搭在爪子上，歪着头呼呼大睡。

    萧清影好奇她所不甘，但这涉及私隐，并非她能探寻的，遂岔开话题，“此地到旧浮图多远？”

    许碧呐喊：“妹子，你快逃！你打不过他们的！”

    林贯霄自是不肯。

    一己之力，这四个字太重了。

    绮罗用一百年寻找为她复生之法，一百年自困骊山，一百年释怀。

    许碧挽住夫君的手，搭下眼帘，“我也是为离离着想，她才十五岁，懂什么人间险恶。只因见了一个独身女子和她重伤昏迷的丈夫，便满腔热忱，姐姐唤得亲热。幸好今日她抛下的是你我，万一将来抛下的是离离……我不敢想。”

    许碧：“这我当然知道，那位长公主就住在影都最高的流芳阁上，掌管着半个影都。”

    林贯霄拔剑：“那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

    向二修报上家门，“我姓萧，名清影。”

    摇摇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也想早些找到灵材，夫……夫君的伤不能再拖了。”

    若无同门相助，若无骊山三千六百人身先士卒，若无羿神遗志，她是决计办不到的。

    林贯霄点头。

    斯是故人，往事难追矣。萧清影不自觉吐出一口浊气，由来最难是放下。

    那场大战，骊山死伤甚众，后来立碑，遍山皆青石，祭无下脚处。

    说完正要动手，手中剑却咣当落地。

    “道友客气了，我名沈碧，这是拙夫林贯霄，这位是……妹子，你可是不舒服？”

    说着翻转符牌，背面赫然有一浮雕蟠龙。

    得萧清影肯首，沈碧笑对二人道，“这不奇怪，萧前辈一箭破魔，以身殉道，皆为天下人所仰。许多姓萧的就爱给女儿起名清影，有的纵不姓萧，也要改姓。可惜，这般奇女子绝无仅有，天底下怕再也出不了第二个堪以一己之力补苍天的女子了。”

    百年前那场恶战毁了几近一半天地，法众凋零，儒释道仅存道门。

    塔内空旷，昔日墙上壁画早已脱落褪色，金器银造业已消失无踪，佛陀泥身摔下供台，半只眼睛望着风沙抹平的浮雕。

    说着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装满灵石的小囊。

    说到这，她觉得此番话戾气太重，手指按唇，浮出抹薄笑，“妹子别误会，我实在佩服萧前辈，她救的不是一人，也非十人、百人，而是天下人。愿以生死寄一箭，我没有她那样的气魄，可着实心有不甘。”

    许碧先是不解，旋即冷笑一声，“看来二位的胃口很大。”

    剑尖正中灵兽眉心，激得它直起身来，怒目圆睁，扯嗓咆哮。

    走到佛陀残像前，略一端详，萧清影才想起她来过这儿。物是人非之感又涌上心头，嗟叹一声，转而走向沈碧，“我们上去吧。”

    守关修士检视三人符牌，查验无误，准予通行。

    胖修士蓦地收住口，面露愧色，“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友姓名。这一趟若非你们相助，就凭我们俩这双腿，不知道要在这偌大影都走到什么时候去。”

    许碧一改怅然，眼底既有义不容辞的凛然，也有对女儿的怜惜，“自是实话实说，纵是伤她的心，我也不得不顾，性命无了要心有何用？来日她总会明白。”

    萧清影闻言便也试了试，自己倒无碍。一下就想通了，在纸鹤上二修不停与沈碧和林贯霄说话，便是那时借风送入二人口中。而她坐在上风口，又鲜少开口，二修既无下手必要，也无机会。

    萧清影道：“既为道侣，便是应当做的。”

    身旁便是一株从佛塔夹缝里长出来的灵草，青翠欲滴，法象如雾。

    瘦修士说完邪笑着看向萧清影，“至于这位萧道友，你可真是貌美过人，京城地大物博，美人无数，我二人却也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也许，只有那位高居楼阁的长公主可堪一比。”

    旧浮图本属山海关外一座佛寺，曾几何时梵音袅袅，香客如云，逾今只剩几座深陷黄沙的浮图，神佛金身深埋地下，枯骨作伴。

    萧清影端坐鹤尾，心底涌起一股怆惋与苍茫。

    怎么念怎么拗口。

    林贯霄只得点头，转向二修，“多谢二位相助，这是你们的酬劳。”

    看来薄冰就是在旧浮图受的伤。

    胖修士取

    沈碧轻声：“妹子对薄兄弟真是情深义重，不离不弃，这份感情令人钦羡。”

    后与君恒建起影都，取自萧清影的“影”。

    修士修为愈高，寿岁愈长，凡人视一日为三秋，竭力过活，修士观一年为一瞬，白驹过隙。

    日光和煦，微风拂面，真是个好天气。

    许碧提气，确实用不了半点法力。

    “原本我们只要灵草，不取人命，但路上听二位提到这山海关还有许多奇珍异宝未曾发掘，想来你们还有许多用处，不如就让我等搜魂了吧！”

    沈碧与林贯霄一顿商量，已有对策，“我们三个筑基加起来，对付守草的恶兽当是不成问题。只怕人心险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若我与贯霄去取灵材，妹子望风？”

    师尊业以殉道，如今骊山掌门是昔日三长老，或许有她还认得的人，但也是相见不相识。

    二修却不接。胖修士反盯着林贯霄右手的灵草，“这是什么灵材？二位不妨开个价格，我们买了。”

    许碧脸色剧变，扶住林贯霄，“霄哥，你怎么……散灵粉，你们竟真用了散灵粉？！”

    萧清影驻足远眺，黄沙滚滚。

    萧清影只看了这一遭，便知二人常得历练，经验丰富，小小一只筑基灵兽难不倒他们，也就放下心来。

    萧清影手中无弓，又不擅使剑，稍作权衡便应承下来。

    说完告别三人，往东行去。

    二修脸皮一抽，两两相觑，怎么看都言不由衷，“自然，长公主贤良淑华，与民厚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