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吾心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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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许风亭点头了，穆禾野还当对方不会去了，没想到这人说：

    “你不是知道吗，我在凤仪宫吃不饱穿不暖的，哪里有机会练字？”

    许风亭看着小家伙乖巧写字的侧脸，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一下。”

    许风亭没想到兔崽子这般油盐不进，想了想，只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他静静看着面前的小孩，不急不缓地问：

    难得见有客来，小二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二人变得越来越熟稔，曾经脾气怪异的小孩，也渐渐地开始展露自己的真性情，身上的孩子气总算多了几分。

    还真是风欢意啊。

    “太子殿下，夏帝任命殿下为婺州刺史，现下正在婺州安置灾民。”

    许风亭被对方小大人的模样逗得一笑，喝了一口正觉得苦，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果然发现托盘上放着几粒糖，于是抓了一颗来去苦味。

    许风亭听不懂了：

    许风亭被问得一怔，他也不知道要学多久；严格来说，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会书法。

    “谁给你写的信？”

    这半个月，在小崽子的精心细养下，他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即刻出发。

    许风亭直视着面前的小孩，语气真挚：

    直白地表露恶意，总比阴阳怪气好不是吗？

    “殿下莫不是怕了？担心自己做不好吗？”

    “殿下没有练过字吗？”

    “你不知道他吗？当初宸国国君亲自来接人，阵仗大到百姓都知晓。”

    这么说的话，他与小反派是患难之交，又有授业之恩，还曾于雨中给与一顿温饱，怪不得后期穆禾野会那般偏执，不惜下蛊将人留下。

    太子邀他前往婺州，应当是希望他能劝劝百姓，借助人们对神灵的信仰，使他们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

    “还是你来写吧。”

    “殿下若是想学字，从婺州回来我教你。”

    穆禾野不解其意地望来：

    “那小厮不是镇国公府的人吗？怎么去宸国了？”

    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这孩子太孤独了，一旦抓住了点爱的影子，便不愿放开，这才偏执成狂。

    盛京的这场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半月有余，到现在都还没停，不过雨势倒是渐渐小了下去。

    许风亭指着桌上像鸡爪写的字，一言难尽道：

    这人平日里连门都不愿迈出去，下个山都觉着累，怎么忽然想去婺州了？

    这些日子多亏小崽子的照顾，他不介意麻烦自己，教一教小孩书法。

    许风亭刚搁下笔，便见九皇子盯着自己刚写好的书信瞧，似乎很是感兴趣。

    “我去你的身体就能好一点？”

    好甜，再来一颗。

    早知道就省着点吃了。

    “方才是最后几颗，都被你吃完了。”

    穆禾野不知许风亭心中所想，他看着信纸上的歪歪扭扭的字，似乎也觉得拿不出手，于是笔递给了许风亭：

    许风亭憋着笑，找出纸笔递给小崽子：

    白云山离婺州并不远，现在出发，在车上过夜的话，明日便能抵达。

    “怎么了？”

    “他现在的名字，是风欢意，身份也从小厮，变成了宸国的二皇子。”

    穆禾野放下药，眼神示意许风亭先喝药，见对方接过，这才拿起信件仔细瞧了起来。

    什么人能劳烦宸国亲自出面来接？

    “造福百姓如何算是麻烦？况且您是皇子，更应同行，此去正好可以为百姓做些事。”

    “你就这么想去婺州？不嫌麻烦？”

    得知糖块都吃完了，许风亭有些后悔：

    幸运的是，因为撤离得及时，此次灾祸未带来太多死伤，这些都是许风亭从太子送来的信中得知的：

    更没想到，风欢意居然曾在夏国当过小厮。

    “既如此，请殿下书信一封给太子，就说我们今日出发，明日应当能到淮城。”

    “姨母临终前，安排了一位小厮进宫照顾我，我的启蒙是他教的，但他只教了半年不到便去宸国了，来不及教我练字。”

    “既如此，殿下同我一起去婺州吧。”

    小崽子看着许风亭，轻轻翻了个白眼：

    穆禾野头也不抬，一边写着字，一边道：

    “我不去，你想造福百姓，自己去。”

    他看了看剩下的半碗药，心下一狠，闷头直接干了，苦哈哈地再抬眼的时，却看到半张鬼画符似的东西，一时间连嘴里的苦味都淡了几分：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许风亭不仅把伤也养好了，也成功地把九皇子喂胖了些，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小孩的气色已然好了很多。

    还是前些日子心血来潮，想着练一练这里的文字，落笔之时却惊觉自己竟然无师自通，自然而然地就写了下去，仿佛原本就会似的。

    一个猜测在许风亭心底渐渐形成，但还需要确认一番。

    他看过这个世界的名家字帖，自己这字看起来是还不错，但笔力尚浅，因此缺了几分锋芒，估计至多也就五六年的底蕴。

    还好太子疏浚了城内的排水系统，使得积水及时排除，并未对京城百姓产生太大影响。

    “你皇兄邀我去婺州帮忙，殿下如何看？”

    一个病秧子，看不起谁呢！

    用这种字给太子回信，未免太丢面了。

    许风亭原本打算是这样打算的，但是才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他便被颠得受不住了。

    这家伙每日喝药都要就着糖块，一碗药下来得吃好几块糖，哪有这么多糖给他祸祸。

    “我去。”

    跟着变好一些的，还有那副臭脾气，好歹不会再往他身上扔虫子了。

    小家伙倏地瞪大了眼，他将手中的信件砸在桌上：

    穆禾野仔细瞧了好几眼面前的病秧子，眼神狐疑：

    穆禾野：？？？

    虽然不清楚这字要多久才能练成，但也要给小家伙一个答案，想了想，许风亭猜测道：

    “有你在，我安心。”

    嘴里的糖块还没咬碎，许风亭鼓着腮，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穆禾野听得直皱眉，这人不仅是个烂好人，居然还是个心怀天下的大圣人？

    找到了代笔的小家伙，许风亭乐得清闲，慢悠悠地继续喝药，然而再一次伸手摸糖的时候，却摸了个空，不禁有些疑惑：

    “……现下江淮百姓无人不知子明仙长，不知子明可有空闲，前往婺州，与孤一同安置灾民，若有仙长在侧，必定事半功倍。”

    “没了吗？”

    看来以后他要多花些心思在小崽子身上。

    穆禾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要学多久才能学成你这样？”

    剧情里提到过，主角曾关照年幼的反派，许风亭以为这指的是婺州相救的事，没想到在更早之前，二人便已有交情，只是没被写出来而已。

    九皇子看着纸张上行云流水的字，眼底是藏不住的惊叹：

    如同那一日展开圣旨之时，阅读上面的文字毫无障碍，自然得如同自己的母语。

    一个时辰后，一大一小来到山脚，租了辆马车赶往婺州。

    许风亭说着，将信件递给小家伙瞧；

    这一次他没再收到小家伙的白眼，穆禾野解答了这个疑问：

    他伸手揉了揉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嗓音轻缓：

    许风亭明白太子的意思，虽然没什么人员伤亡，但财产损失一定数额不小，此时正值秋收时节，忽来的暴雨打淹的不仅是土地，还有土地上的庄稼。

    许风亭哪里是真的想去婺州，要不是有一段剧情还没走完，他才懒得出远门，但这事又不能告诉小孩。

    九皇子端着一碗药进了房间，见病秧子在翻阅信件，不由得有些好奇。

    的确，过去一趟舟车劳顿，他这幅病弱的身子估计更难熬。

    穆禾野接过纸笔，当即便落下一笔。

    “婺州离京城有些距离，一路舟车劳顿你吃不消。”

    小家伙放下手中的信，没好气地说：

    然而，地势更低的江淮地区就难以幸免了，因为沿海，那里的雨势更大，农田皆被淹没，屋舍已然倾塌，入目之处是一片汪洋，没有一点生机。

    给车夫加了点过夜的银钱后，他带着小崽子往客栈走去，打算在此修整一夜再出发。

    思虑片刻，他想到了一个还算像样的理由：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许风亭没有计较小孩的白眼，反而挺开心的，觉得这是小崽子慢慢变正常的信号。

    许风亭早就看不下去这字了，他拿出一张新的信纸，斟酌了一下措辞后，提笔重新落字。

    对于这项奇异的天赋，许风亭仔细思考过缘由，猜测应当是系统给他的便利，毕竟也是要在这个世界生活十年的人，若是连这里的文字都不认识，连字都不会写，未免太过麻烦。

    “应当……要个五六年吧。”

    就在思索的时间里，一封回信很快便写完了。

    “你不是知道吗，我在凤仪宫吃不饱穿不暖的，哪里有机会练字？”

    只听小孩嗤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拒绝：

    许风亭舔了舔唇，又摸来一颗，刚扔进嘴里，便听一旁的小家伙道：

    “我见殿下似乎识字，便以为也会写字。”

    许风亭揉着发酸的腰，吩咐车夫在一家客栈停下。

    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只听穆禾野继续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