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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秋序也点头。只是……

    纸片小鸡一阵扑腾,摔到地上变回纸杯。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微妙的是,两位的声线都偏尖,同时说话的音量格外高,听者纵使不是刻意,也会不小心把内容听个仔细。

    “……”

    ……就是A市分局出差小队听得神情都不大自然。

    “怎么没人和我们说,成为人后有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情?”

    他的直觉将他摇晃,他没法就此无视。

    于秋序不扫他兴:“有点儿,你给我说说?”

    相似的身份,相似的烦恼,人生能有多少巧合,卡在恰当时间点的偶然尤其像上天的暗示,天赐的启示。

    “黄枝小姐,怎么了?”

    于秋序挑眉,刚想接着往下听。

    黄枝把骨头咬得咯吱响,最后还是选择对朋友们诚实。

    好在服务员不知道客人们发生了什么,走来将菜整齐摆上桌,嘱咐慢用再附赠个笑脸后匆匆离去。

    “……”

    黄枝稍有走神,闷头吃下块白切鸡:“没准?”

    “小任,你不去吗?”

    于是任朝云充当定海神针,其他四位在收拾好个人物品后爽快出发。

    确实有些意思。

    主角很快回答。

    谈乐君见状把平板收回,敖濯也减缓车速,于秋序低头关切地询问。

    又是一天清晨,谈乐君心情愉悦,自娱自乐地哼了一段歌。

    他们根据口味点完菜后,无聊地撑着下巴等待。

    黄枝下结论,随爪一挥,令纸杯飘进垃圾桶。

    “那么,黄枝小姐,你是怎么想的呢?有没有可能比起留恋,你更多的是担心失去回——回家的自由?”

    A市分局人少,但每个人都有本事。而她的本事,就是作为领导者规划行动方案。

    困惑同样充斥在她心中。

    -

    黄枝摊爪:“没有。”

    假如任朝云听到了于秋序的心理活动,必然要握住她的手大加赞同,再爆料谈乐君的童年事迹。

    “……是。”

    一回生二回熟,坐在桌子上的黄枝终于能流畅答话。

    于秋序坐进副驾驶时,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声喜悦的欢呼。

    一人三妖陆续下车,顺利找到一所小饭馆。它面积不大,装潢朴素,胜在整洁,没有苍蝇乱舞。

    “好,起码目标是明确了,起个好头。”

    偏偏事件的中心主角黄枝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叫人无从开口。导致于秋序只能安静观察,谈乐君装作很忙,敖濯沉默后开始给大家烫碗。

    “无论是没修为的动物,是化形或未化形的妖怪,还是人类,都有自己的寄托吧?”黄枝戏弄纸片小鸡,大逞黄鼠狼的威风,“某个地方,某个事情或某个人。总之,是在最困难时可以凭本能去依靠的寄托。既然大家都有,那我不觉得我重要的出生地会是我成为人的阻碍。”

    “不过,方向大概是对的。在那里……说不定有我下意识无法割舍的,别的东西。”

    所有人都望向她,预备进入工作模式。

    “了解。”

    “千言万语不如实地考察,黄枝小姐和我聊过,她的山林不远,去年还被规划进了A市郊区,来回最多一两天。泡泡、濯哥和乐乐,你们待会儿一起出个短差,陪黄枝小姐回趟老家,我在化形局等你们的消息。”

    “应该是接近真相了,听到这个说法后,总有想逃跑的冲动萦绕在我心头。越靠近结局,越想要躲避,我居然也不能免俗。”

    化形局距离黄枝小姐的老家约莫有五小时车程,为避免疲劳驾驶,两个司机轮流最为合适。

    任朝云拍拍手,令唱歌的收声,令神游的回神。

    他们不停感叹,情绪悲恸,放下筷子抱在一起抽泣。

    这多合适趁热打铁顺着探讨。

    她往后座看,谈乐君双眼正紧盯平板,上扬的唇角压根儿下不来。

    “好。”于秋序侧耳听台词。主角是个女人,反派是个男人,故而不难分辨。

    黄枝边回忆,边开口,只是语气算不得笃定:“虽然我对化形这事执着,但我有时会逃回我原本居住的山林。对我来说,那是最可靠的避风港,只要我待在那里,我便会感到安全。可如果一定要说是我的这份依赖阻碍了我,我又没法完全认同。”

    “是呀,是呀!在这个社会,顺着浪潮前进容易,后退反倒困难无比!”

    邻座是早来的客人,即将把桌上的食物吃个干净。从他们露出的耳朵和尾巴来看,是两只兔妖。

    “报恩这条路走不通,说明突破口大概率在第二种可能上,也就是心存留恋。根据我的记忆,当时的黄枝小姐同样对此欲言又止,想必心里也有思路。”

    “它已经出了五季了,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主题是黑白交错,善恶之争,主角在逆境中成长,不断经历诬陷、背叛、尔虞我诈,短暂地获得幸福,再长久地在苦难挣扎……”

    毕竟,又回到最初的起点了嘛。

    她对纸杯吹了口气——是的,今天的纸杯也惯例遭殃——纸杯嘭地变成纸片小鸡,在桌子上乱跑。

    “虽然获得了想象中的便利,但也不再拥有退路。以往随时能躲回兔窝之中,如今,却要犹豫。我能不能回?我敢不敢回?”

    《新时代妖怪化形指南》

    任朝云摸下巴:“我知道了,你说的有道理。至于到底是什么,你有没有更具体的猜测?”

    哭声哀切,感人肺腑。

    而这种情形,难免思绪乱飞。

    “没什么,坐后座不舒服。”

    “你几天前就在看了,它讲什么内容呀?”

    “好命苦!”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值得吗?为了追求幸福,付出这么多代价。一知半解的人,往往过得更轻松快乐。”

    -

    “哎呀。”任朝云恍然大悟,微微一笑,食指点一点于秋序的鼻子。

    尽管他的视线仍牢牢黏在屏幕之上,但他的反应明显激动许多。

    “听起来不太肯定。”敖濯抬眼,往下问,“有别的顾虑吗?”

    她满意地点头,竖起大拇指赞美大家的精神状态。很好,非常积极,相当未来可期。

    敖濯边松开安全带,边低笑着宽慰他。

    “起码不是马上开工。”

    有各种各样的人,自然有各种各样的性格,然而相似到了这个程度,基本上可以将谈乐君称之为小狗人类。

    她在自己与其他四位之间划了一道线,下达任务。

    ……怀里却钻进一只黄鼠狼,硬生生打断和谐的安利现场。

    那当然。

    经过商议,最终结果是前半段交给敖濯,后半段则由谈乐君负责。

    谈及喜爱的事物,任谁都滔滔不绝。谈乐君将大体内容介绍一遍,扯掉耳机,再举起平板往前凑近,让于秋序听得更清晰。

    是,午饭时的谈话很

    得到这个答案的于秋序反而安下心,握住黄枝的爪。

    她钻进来时脑袋空空,几乎是无意识举动,说不上原因。

    谈乐君敬礼表示明白,敖濯则开始填写出差申请表。

    任朝云面色不改,坦然地挺直腰板,一个框架在她脑内飞速成型。

    两个半小时转瞬即逝,谈乐君恋恋不舍地关闭平板,捂脸发出痛苦的悲鸣。

    然而,谈乐君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太感谢了,濯哥!”

    反派先开的口。

    原来如此。

    他头也不抬:“怎么了,泡泡?”

    “现在正好是精彩部分,主角要和反派争吵了。”

    -

    辟谷是神仙特权,进食是自然规律,饥饿会消磨意志,哪怕是龙也不能空着肚子。此时恰好来到了午饭时间,他们得先去觅食。

    黄枝不说话,只调整姿势坐下。

    “这次不是全员出动,你是不是不习惯?我不能去,我要是去了,可就没有人来给柳树妖梳辫子、为菩提树精念佛经、帮另一只黄鼠狼讨封啦。”

    只不过,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即使如此,她也很少会使这种玩乐的法术,此刻整这一出倒是有趣。

    “你感兴趣吗?”

    他彻底精神。

    “我们会陪伴你的。”

    依照以往的习惯,通常是谈乐君来打头。这一回之所以反常,是因为谈乐君近日迷上了一部热门电视剧。他主张先甜后苦,想看个过瘾再老老实实干活儿。

    于玄英在她的掩护下偷偷玩电子产品也是这副模样。于秋序起了好奇心,对谈乐君搭话:“乐乐。”

    “是呀,是呀,真不开心!”

    左,右,左,右。于秋序瞧他摇头晃脑的姿态,再一次在心中感慨他真的很像那位小狗司机——或者说,很像小狗。

    迟早得就此讨论,于秋序决定先发制人,在后半句不自然地停顿。回家的自由……回家。家。

    ……

    “正如白和黑是一体两面,我渴望幸福,必然要承受伴随而来的痛苦。”

    “PlanB,堂堂登场。”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二人二妖已逐渐琢磨出黄枝的癖好:她在思考时喜欢折腾爪旁的物件,否则思路不容易理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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