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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放下了书，盯着卧室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站起来绕到他的另一侧，捧起他的另一只手。
"请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他托起我的手，把我摆成一个举着花的姿势。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在厨房间穿梭。香味从锅里传出，他指挥着我到餐桌前坐下，然后把一盘食物放在我面前。
他睁开眼睛："冰箱里有咖喱的材料。"
他仍然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好像已经睡着了。尽管如此，我的心仍砰砰地乱跳，舌头打了结一般："开始读的时候只觉得有一种忧愁感，然后想起来蓝色在英语里也有忧郁的意思，我想......"
这是我被吉良先生带回家的第六天，是个星期一。
睡眠就像死亡。记忆最后我用眼睛描摹着所见事物在黑暗中的轮廓，一首想不起来名字的歌在我的脑海中回响。睡眠在我防备松懈的时候悄然而至，黑暗把我纳入它平静幽深的怀抱。
吉良先生看起来不像我一样。他恹恹地咀嚼着，也没有在饭后出声阻止我洗碗。我洗完最后一个盘子的时候，他靠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
我们相对无言地吃完饭，他牵着我回到房间。
我不明所以，于是他主动牵起我的手，带着我走到厨房。我任由他牵着，直到他把我的手放在灶台旁边的桌子上，开始做饭。
3
所幸的是，他没说什么，手指在完好的部分揉弄了一会儿，长长的指甲试探性地抠进伤口边缘的缝隙。
我俨然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囚徒生活，屋子里的一切都被我研究了个透，书架上的大部头读完了一本，另一本刚读了小半。
吃过饭以后他扔给我一个有些重量的包裹，然后把我重新关回房间里。我好奇心起，迫不及待地把他给我的塑料袋拆开，里面是一些衣服、不同尺码的内衣以及一大盒压缩饼干。
"你......叫什么来着？"在我剪完他一只手的指甲后，他忽然问，语气说不上是严肃还是玩味。我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小心地回复了他。
他......发现了吗？
吉良先生打开门的时候，雨声从走廊传进来--房子外面似乎在下很大的雨。我注意到他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地垂散在脸上，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一些。我照例跟随他来到厨房，他难得地没有放开我的手，而是温柔地问："千守同学，你有什么擅长的料理吗？"
"千守。"他亲热地呼唤着我的名字，不带温度的眼神略过地上的我，看向更远的地方。
他再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我正在和盘子里的煎蛋大眼瞪小眼。他这才意识到什么，在我的盘子边放下一个叉子。
门锁的响动声使我一惊，房间的门被推开，昨晚的男人站在门口，已经穿戴整齐，似乎是准备去上班。
他把我的手掰开，查看手心的伤口。他看到的是新凝结的血痂——就在他回到家之前，我把伤口上的痂撕开，注视着红色的血化作涓流一点点滴落在瓷白的水池里，我打开水龙头，把伤口连带着水池冲刷干净。
"我吃了药，"他勉力睁开一只眼睛，眼里仿佛有水雾氤氲，"过来陪陪我。"他这样命令，然后拍了拍他旁边的垫子。
"你那天念的诗，"我生涩地张开嘴，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开口搭话了，"我在书架上找到了那本诗集。"
他把我的手连着手臂抱在怀里，又不动了。我们的距离被拉得很近，我甚至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脖子上，喉结微微颤动。金色的发丝在他额上软软地耷拉着，柔和了扬起的眉和冷厉的颧骨，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或者太寂寞了，才会想和一个杀人犯搭话。
"我去上班了，"他怜爱地抚摸着我的手，从始至终目光始终没有在我的脸上停留，"你在家里好好待着。"他关上门，门那头传来上锁的声音。
第二天，我在书架上找到一个旧的名片盒，底部还剩一张发黄的名片，上面印着"吉良吉广"以及某个家电公司的名字，我猜测是他家里人的，也许是父亲或者祖父，这样一来，他的姓应该就是吉良了。
晚些时候我的门又被敲响了，他把我叫出去，我像第一晚那样跪坐在地毯上为他剪指甲。仅仅过去了一天不到，他的指甲又变得很长，我在心里嘀咕着这真是件怪事，一边偷眼去看他。他用另一只手抓着书，静默不语，睫毛低垂，神情竟有一丝柔和。
......
"这里，有个尖角。"他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无名指的指甲，没有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回复。
坐在餐桌前的时候，我第一次试着观察盘子里的食物。浓郁的咖喱浇在白色的米饭上，土豆、胡萝卜、洋葱和鸡肉被切成均匀的小块，当我把它们送入嘴里，心情仿佛近一周以来第一次吃上热饭般，竟有些感慨。
突然，我的手被他大力抓住，他的思绪似乎已经回笼，把我的手举到他的唇边，我能感觉到他向我的手指吹出温热的气流，他在我的指关节上落下细碎的亲吻。
"我很讨厌自说自话的女人，她们老是搞不清状况，"他的手从我的耳边抚过，顺着我的脸轻柔地划下，"千守同学，你跟她们不一样的就是，你
一阵一阵的寒流穿过我的脊髓，我的身体仿佛在他冰冷的眼神下逐渐溶解，化作无声无息的空气，只有那只被攥紧的手上仍有温度。
"......千守，先生。"我犹豫了一下，补充了一个称呼，因为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你也喜欢萩原朔太郎的诗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眼看向我，一只手越过我的头部，搭在我耳边。我被困在手形成的狭小空间里，被迫和他对视。他的表情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恶意，让我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退，耳朵却撞到了他的手表。
"我不希望千守的手上留下疤痕。"他牵着我回房间的时候慢吞吞地说，没有回头，"另外，在早上七点之前醒过来，在房间里等我。"
我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极致了。
他走了以后，我一下子瘫坐在门后，紧紧地靠着门，张开自己的右手，掰着指头盘算我还剩下的时日。
我被撕碎，尸体扔在泥地里。小鸟与我作伴，在我生蛆的膝盖上放声歌唱。可我感到很幸福，于是从我的腹腔里长出了一棵参天大树，一路直冲云霄。一切重新归于平静的时候我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是活了过来，还是陷入了更虚幻的梦。
咖喱在锅里咕噜咕噜冒泡的时候，我们依偎在沙发上——准确地说，我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身体远离他，但是他抓着我的手，把我的手搭在他的脸上。他的脸温度很高，可能是因为刚刚洗完澡。我注意到他又闭上了眼睛。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进入状态比我快得多，已经想得十分周到。于是我不禁陷入自己连囚犯也做不好的自我厌弃中，磨磨蹭蹭地从袋子里拣出尺码合适的衣物，剩下的原样放回去。
他回到家的时候，我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对方打开我的门，冲着我伸出手--这回我心领神会地把手搭在他手臂上。他牵着我再次来到厨房，然后递给我一支玫瑰。
我顺从地在他边上坐下，感到很新奇。他很少直接对着我说话，我也学会了把我的手当做另一个生命体，并对他和我的手做的事情熟视无睹。
在他娴熟地料理着食材的时候，我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人肉花瓶。当我坐到餐桌前，才想起自己在早餐以后什么都没吃，已经饥肠辘辘。
不知过了多久，螺旋状的梦境在我眼前层层展开，杂乱无章的声、光、影把我从静止中唤醒。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大声说话："杀了你，杀了你。"他重复着，不断逼近，我刚想站起来，脚却长在了地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迈步了。
"早上好。"他愉快地叫了我的名字，然后对我伸出手。
他一定是感觉到我又在抖了，关上门之前甚至很好心地摸了摸我的发顶以示安抚。他像昨天一样亲吻了我的右手，把门锁上。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可爱。看到陌生男人的车子，明明心里在尖叫吧，但是身体却做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反应。"
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睁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时，昨夜的记忆花了好一阵才重新涌上我的心头。我从床上坐起来，想到今后的短暂人生里大概不用去学校了，一时竟不知道是喜是悲。
他指挥着我从冰箱里拿出所需要的食材，然后站在我身后，双手覆盖在我的两只手上，操控着我的手切菜。
我强行稳定心神，顶着他如有实质的目光，接管过他的无名指，发现确实有些扎手，我想应该是刚才偷看他的时候，不小心剪歪了一点。我把那块尖角修掉，用锉刀稍微打磨，然后吹去表面的粉末。
此时我才好像想到了什么，走到他面前，用刚从水里捞出来擦干的手去碰他的额头。着手之处很烫，我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得出了结论："你生病了。"
死亡和睡眠又有什么区别呢？
以往他在对着我的手说话以后会自己回答，他似乎不太喜欢我擅自接话。但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说话，偷眼看去，他正闭着眼睛，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搞得很不自在，只觉得腿软得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我并不习惯于用右手握菜刀，好在他把我的手握得很紧，可以说是全权掌控我的动作，又好在我们做的是咖喱，只需要把食材切成块，这才让我的手指头免于一些血光之灾。
我不得不猜测他是在问我，有点心虚地回答："我只会做咖喱。"
我在房间里无所事事了一整天，几度试图看架子上的书，但是文字杂乱无章地排序，怎么也看不懂。我在房间里踱步，爬到椅子上寻找有没有通风口，但是一无所获。就这样消磨着，时间竟然也过去了。
] 我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放下了书，盯着卧室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站起来绕到他的另一侧，捧起他的另一只手。
"请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他托起我的手，把我摆成一个举着花的姿势。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在厨房间穿梭。香味从锅里传出，他指挥着我到餐桌前坐下，然后把一盘食物放在我面前。
他睁开眼睛："冰箱里有咖喱的材料。"
他仍然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好像已经睡着了。尽管如此，我的心仍砰砰地乱跳，舌头打了结一般："开始读的时候只觉得有一种忧愁感，然后想起来蓝色在英语里也有忧郁的意思，我想......"
这是我被吉良先生带回家的第六天，是个星期一。
睡眠就像死亡。记忆最后我用眼睛描摹着所见事物在黑暗中的轮廓，一首想不起来名字的歌在我的脑海中回响。睡眠在我防备松懈的时候悄然而至，黑暗把我纳入它平静幽深的怀抱。
吉良先生看起来不像我一样。他恹恹地咀嚼着，也没有在饭后出声阻止我洗碗。我洗完最后一个盘子的时候，他靠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
我们相对无言地吃完饭，他牵着我回到房间。
我不明所以，于是他主动牵起我的手，带着我走到厨房。我任由他牵着，直到他把我的手放在灶台旁边的桌子上，开始做饭。
3
所幸的是，他没说什么，手指在完好的部分揉弄了一会儿，长长的指甲试探性地抠进伤口边缘的缝隙。
我俨然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囚徒生活，屋子里的一切都被我研究了个透，书架上的大部头读完了一本，另一本刚读了小半。
吃过饭以后他扔给我一个有些重量的包裹，然后把我重新关回房间里。我好奇心起，迫不及待地把他给我的塑料袋拆开，里面是一些衣服、不同尺码的内衣以及一大盒压缩饼干。
"你......叫什么来着？"在我剪完他一只手的指甲后，他忽然问，语气说不上是严肃还是玩味。我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小心地回复了他。
他......发现了吗？
吉良先生打开门的时候，雨声从走廊传进来--房子外面似乎在下很大的雨。我注意到他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地垂散在脸上，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一些。我照例跟随他来到厨房，他难得地没有放开我的手，而是温柔地问："千守同学，你有什么擅长的料理吗？"
"千守。"他亲热地呼唤着我的名字，不带温度的眼神略过地上的我，看向更远的地方。
他再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我正在和盘子里的煎蛋大眼瞪小眼。他这才意识到什么，在我的盘子边放下一个叉子。
门锁的响动声使我一惊，房间的门被推开，昨晚的男人站在门口，已经穿戴整齐，似乎是准备去上班。
他把我的手掰开，查看手心的伤口。他看到的是新凝结的血痂——就在他回到家之前，我把伤口上的痂撕开，注视着红色的血化作涓流一点点滴落在瓷白的水池里，我打开水龙头，把伤口连带着水池冲刷干净。
"我吃了药，"他勉力睁开一只眼睛，眼里仿佛有水雾氤氲，"过来陪陪我。"他这样命令，然后拍了拍他旁边的垫子。
"你那天念的诗，"我生涩地张开嘴，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开口搭话了，"我在书架上找到了那本诗集。"
他把我的手连着手臂抱在怀里，又不动了。我们的距离被拉得很近，我甚至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脖子上，喉结微微颤动。金色的发丝在他额上软软地耷拉着，柔和了扬起的眉和冷厉的颧骨，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或者太寂寞了，才会想和一个杀人犯搭话。
"我去上班了，"他怜爱地抚摸着我的手，从始至终目光始终没有在我的脸上停留，"你在家里好好待着。"他关上门，门那头传来上锁的声音。
第二天，我在书架上找到一个旧的名片盒，底部还剩一张发黄的名片，上面印着"吉良吉广"以及某个家电公司的名字，我猜测是他家里人的，也许是父亲或者祖父，这样一来，他的姓应该就是吉良了。
晚些时候我的门又被敲响了，他把我叫出去，我像第一晚那样跪坐在地毯上为他剪指甲。仅仅过去了一天不到，他的指甲又变得很长，我在心里嘀咕着这真是件怪事，一边偷眼去看他。他用另一只手抓着书，静默不语，睫毛低垂，神情竟有一丝柔和。
......
"这里，有个尖角。"他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无名指的指甲，没有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回复。
坐在餐桌前的时候，我第一次试着观察盘子里的食物。浓郁的咖喱浇在白色的米饭上，土豆、胡萝卜、洋葱和鸡肉被切成均匀的小块，当我把它们送入嘴里，心情仿佛近一周以来第一次吃上热饭般，竟有些感慨。
突然，我的手被他大力抓住，他的思绪似乎已经回笼，把我的手举到他的唇边，我能感觉到他向我的手指吹出温热的气流，他在我的指关节上落下细碎的亲吻。
"我很讨厌自说自话的女人，她们老是搞不清状况，"他的手从我的耳边抚过，顺着我的脸轻柔地划下，"千守同学，你跟她们不一样的就是，你
一阵一阵的寒流穿过我的脊髓，我的身体仿佛在他冰冷的眼神下逐渐溶解，化作无声无息的空气，只有那只被攥紧的手上仍有温度。
"......千守，先生。"我犹豫了一下，补充了一个称呼，因为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你也喜欢萩原朔太郎的诗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眼看向我，一只手越过我的头部，搭在我耳边。我被困在手形成的狭小空间里，被迫和他对视。他的表情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恶意，让我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退，耳朵却撞到了他的手表。
"我不希望千守的手上留下疤痕。"他牵着我回房间的时候慢吞吞地说，没有回头，"另外，在早上七点之前醒过来，在房间里等我。"
我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极致了。
他走了以后，我一下子瘫坐在门后，紧紧地靠着门，张开自己的右手，掰着指头盘算我还剩下的时日。
我被撕碎，尸体扔在泥地里。小鸟与我作伴，在我生蛆的膝盖上放声歌唱。可我感到很幸福，于是从我的腹腔里长出了一棵参天大树，一路直冲云霄。一切重新归于平静的时候我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是活了过来，还是陷入了更虚幻的梦。
咖喱在锅里咕噜咕噜冒泡的时候，我们依偎在沙发上——准确地说，我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身体远离他，但是他抓着我的手，把我的手搭在他的脸上。他的脸温度很高，可能是因为刚刚洗完澡。我注意到他又闭上了眼睛。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进入状态比我快得多，已经想得十分周到。于是我不禁陷入自己连囚犯也做不好的自我厌弃中，磨磨蹭蹭地从袋子里拣出尺码合适的衣物，剩下的原样放回去。
他回到家的时候，我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对方打开我的门，冲着我伸出手--这回我心领神会地把手搭在他手臂上。他牵着我再次来到厨房，然后递给我一支玫瑰。
我顺从地在他边上坐下，感到很新奇。他很少直接对着我说话，我也学会了把我的手当做另一个生命体，并对他和我的手做的事情熟视无睹。
在他娴熟地料理着食材的时候，我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人肉花瓶。当我坐到餐桌前，才想起自己在早餐以后什么都没吃，已经饥肠辘辘。
不知过了多久，螺旋状的梦境在我眼前层层展开，杂乱无章的声、光、影把我从静止中唤醒。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大声说话："杀了你，杀了你。"他重复着，不断逼近，我刚想站起来，脚却长在了地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迈步了。
"早上好。"他愉快地叫了我的名字，然后对我伸出手。
他一定是感觉到我又在抖了，关上门之前甚至很好心地摸了摸我的发顶以示安抚。他像昨天一样亲吻了我的右手，把门锁上。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可爱。看到陌生男人的车子，明明心里在尖叫吧，但是身体却做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反应。"
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睁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时，昨夜的记忆花了好一阵才重新涌上我的心头。我从床上坐起来，想到今后的短暂人生里大概不用去学校了，一时竟不知道是喜是悲。
他指挥着我从冰箱里拿出所需要的食材，然后站在我身后，双手覆盖在我的两只手上，操控着我的手切菜。
我强行稳定心神，顶着他如有实质的目光，接管过他的无名指，发现确实有些扎手，我想应该是刚才偷看他的时候，不小心剪歪了一点。我把那块尖角修掉，用锉刀稍微打磨，然后吹去表面的粉末。
此时我才好像想到了什么，走到他面前，用刚从水里捞出来擦干的手去碰他的额头。着手之处很烫，我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得出了结论："你生病了。"
死亡和睡眠又有什么区别呢？
以往他在对着我的手说话以后会自己回答，他似乎不太喜欢我擅自接话。但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说话，偷眼看去，他正闭着眼睛，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搞得很不自在，只觉得腿软得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我并不习惯于用右手握菜刀，好在他把我的手握得很紧，可以说是全权掌控我的动作，又好在我们做的是咖喱，只需要把食材切成块，这才让我的手指头免于一些血光之灾。
我不得不猜测他是在问我，有点心虚地回答："我只会做咖喱。"
我在房间里无所事事了一整天，几度试图看架子上的书，但是文字杂乱无章地排序，怎么也看不懂。我在房间里踱步，爬到椅子上寻找有没有通风口，但是一无所获。就这样消磨着，时间竟然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