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将军x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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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因自然也就不甚清楚，但无论赵朔州在想什么，却绝不会全是好东西，而她也不会错过这个打破桎梏的机会。

    至天光熹微露白，一坛梨花白余剩点滴，等待他的是一成不变如死水般波澜不起的明天。

    他忽觉喉口麻痒，垂眼压抑低咳一声，手中空荡，唯有凄厉寒风刮骨穿过。

    刚才瞧见院中女娘似张望过来的一瞬，脑海中顷刻闪过一双眼尾泛红似浸润哀伤的眸子。

    那一瞬间赵朔州脑子里都不甚清楚对方举动是为何，搁在曲起大腿上的宽厚手掌却下意识往身侧一捞，向身后藏去。

    赵朔州受了这激冷，不由往檐下院中望去，女娘不知为何仍俏生生站着。

    她下意识抬眼，对方已经默不作声扶住了矮梯，不见什么动作，矮梯便顺着她手上的力道轻巧搭在了院墙上。

    “今夜月色甚美，不妨观上一观。”她弯眉浅笑，“有将军作陪，更是一桩美事。”

    无人知晓他每每在想些什么，文中也没有提及，他毕竟不是主角，作者不会着墨太多。

    因剧情中有提到过，无战时，赵朔州总会在每月十五月圆夜深之时，避开众人独自攀上房脊，默然彻夜沽酒望月，却从不曾醉过。

    无需细想，便也知道是谁了。

    两人隔着一道庭院和朦胧夜色一下以上对望，谁都瞧不清楚对方面上的神情。

    下一刻，便眼见院中那道纤细身影踮了踮脚尖，仰起脖颈朝他所在的方向张望，似乎在搜寻什么。

    似没瞧见他一般。

    明明没有半点讥嘲调侃之意，赵朔州不知怎的，脸颊却忽然烧烫，好在月光皎洁却不甚明朗，加之他肤色深似麦色，也瞧不甚明显。

    抬手指了指他方才所倚坐的房脊，说道：“将军，您先上去，我马上便来。”

    但也都能瞧见彼此的身影。

    思及此，赵朔州隆起的眉弓蹙得愈深。

    赵朔州是习武之人，五感自是敏锐，何况洛因并未刻意放轻手脚，这么往檐下一站，房脊上的赵朔州即刻就有所察觉。

    赵朔州搁好矮梯，回头看向她，没出声，意思却明显。

    洛因半夜醒来并非偶然，她是知道今夜赵朔州会出现在这里，而特意来堵他的。

    赵朔州一瞬反应过来，每每这时，他总是会开一坛子烈性的梨花白。酒液灼烧口腔咽喉，淌入肺腑，四肢胸膛，俱是一片灼烫，连指尖都似泛着热。

    赵朔州半起的身体又坐下，月圆却孤冷，皎洁而清寒的月光照拂在他轮廓冷峻的面上，越发显得眉眼冷冽似一尊不近人情的冰雕玉像。

    赵朔州心中不知原因的烦闷，闻声更绝嘈杂难耐，额头青筋突突跳动。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院中响起窸窣磕碰声，在寂静的深夜里，突兀又明显。

    月光清寒，朔风凄瑟，赵朔州远远瞧见对方身上潦草披盖的单薄棉衣，深邃的眉弓不自觉隆起。

    洛因确定赵朔州瞧见自己了，在房檐下站了站，便没多犹豫的转身离开。

    确是他心中所想之人。

    这时青石地面上清寒月光照拂之处躺卧的细长影子忽地动了动。

    那一刻，战场厮杀也从未动摇过的他，心中竟前所未有的升起些慌张，以至于身体竟自主做出了这般动作。

    那正正是赵朔州。

    他想着大概是起夜，约莫片刻就会回房里，视线便要移开扭过头去。

    他一条腿曲起，倚坐在房脊上，一身玄衣融进暗沉夜色中，被凄厉朔风刮得鼓荡。仰头望着天际孤寒圆月，只留给站在檐下的洛因一个模糊不清的冰冷侧脸轮廓。

    留赵朔州独自站在院墙覆下的阴影里，他侧头注目良久，直到那道纤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不知怎的，就忽然没了劝阻的念头。

    洛因心叹，到底男人和女子的差别这般明显，她使足了一把子力气，还比不上赵朔州的一只手，即便对方是个孱弱病患。

    便连之前的烦躁气闷，似乎也一并消失无踪影了。

    但前几日里才经受过一遭，又曾许诺过，今夜里夜深时分，他在窖酒的百年梨木下站了又站，最终还是徒手离开了。

    好在除了他自己知晓，便也无人瞧见这一幕，连在场唯二之人的另一个，也不曾窥得。

    她转身离开，却没有回房间，而是朝侧边的杂物间走去。

    赵朔州并不意外，令他心中升起惊讶的是，庭院中的女娘并未转身回房，而是似抬眼朝他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张了张嘴，想起自己的行为，呐呐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了。

    说罢，也不担心他拒绝，再次转身朝庭院檐下走去。

    身体也似一瞬察觉到外界的冰寒冷意一般，叫寒风刮得他浑身一颤。

    四下寂静，府中其余人俱都睡下了，她不可能站在院中和赵朔州隔空喊话。而此次情形显见不同，再像那日一般以身体为由，用言语迫他从房脊下来更是下下策。

    她是不甚清楚他这般行为下的原由，却也能窥见几分，人有郁结，无非那几样。

    他几乎是享受这种感觉的。

    他厉眼朝声响处刺去，冷硬骇人的面上忽然袭上错愕，削薄的下颌线在昏暗的夜色晕染下，似乎也不那么冷峻了。

    他侧头目光往庭院下细微动静处瞥去，因光线黯淡，瞧不甚清楚，只模糊瞧得檐下阴影中似立着道纤薄身影。

    赵朔州又站了站，脚尖微点，纵身一跃，便上了房檐，真如洛因所说那般，单腿曲起，倚房脊而坐，等着了。

    他右手往背后冰冷青瓦上一撑，便要下这房脊到院中去，好劝对方早些歇下。

    但军中禁酒，他为一军主将，不能明知故犯。且贪婪嗜血的北夷连年窥视漠北边境，不得不防，而酗酒最易误事，他便只能偶得闲暇，于这夜里放肆恣意一番。

    想到这里，赵朔州看着庭院中的那道纤薄身影，神色一时不由有些复杂。

    目光掠过对方身上单薄棉衣，相似的忧虑再度浮现，他想说夜深寒重，而圆月常有，不如歇下。

    缄默间，面前女娘忽地侧头瞧了他一眼，似是瞧见什么不甚满意的事物，纤细秀美的眉不禁微蹙，似是想到什么，很快又舒展开。

    洛因喘匀一口气，才拍拍手上的灰尘，望着天边玉盘似的圆月，笑道：“一觉醒来，见今夜月光如此皎皎，便不兴我也似将军一般起了赏月之心吗？”

    洛因搬了府中下人修剪花枝的矮梯要往院墙上搭，因力气不足，走的颇有些磕磕碰碰。素白的脸也涨得略微发红。

    久了，便成了习惯。

    赵朔州知道洛因看见他了，心中有一瞬的不自在。

    上阵，杀敌，警惕每一个可疑之人。

    他五指不自觉蜷了下，倏然间，淡下去的饮酒欲望就浓烈起来。

    一阵寒风刮过，矮梯似也被吹得往下倾斜时，洛因只觉眼前一暗，一道高大身影已然背对月光站在她面前，投射下的阴影将她覆盖。

    这般酷寒，他自己尚且经受不住，而她穿得那般单薄潦草，继续下去，明日莫不要冻病了。

    赵朔州薄削的唇微抿，抓握了下抓空的右手，耳垂那点子微烫的热度在凄瑟寒风中似也不算什么了。

    没有一丝热气的肺腑间，似乎格外思念起梨花白穿肠而过的灼烫来。

    下一刻，一道纤薄身影自檐下阴影处走出，站在明亮月光下的庭院中，一下便叫赵朔州瞧见了那张熟悉的清丽面容。

    脑海里种种情绪如水淌入深海，他来不及细品，竟已忽觉自己寒冬深夜不在温暖卧室里沉面，而是这般独自跑到房脊吹冷风的行为，似乎格外傻缺。

    治标不治本，即是如此。

    尚不及动作，却窥见院中身影有了动作，手下一顿，对方已然转身从明亮院中转入檐下阴影了。

    这一下自是叫他捞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