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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撞，越岁宁不禁 骇然。
“是啊，行宫里有温泉，您的腿脚泡了温泉能好受些。”谢嘉敏本打定主意不跟谢执玉说一句话，事关皇祖母，她还是忍不住搭腔，“皇祖母若是觉得自己一个过去寂寞，我去行宫陪你可好？”
脑子里冒出这八个字时，越岁宁便先唾弃了自己一番，父皇的所作所为也配与萧太后相提并论吗？
他又帮了自己一回。
她天真明媚，萧太后将她揽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肩膀，并未应声。
茶汤雾气氤氲，越岁宁自滚滚雾气中看他，只觉得他说话做事总是让人这般熨帖舒适，她感激地说道：“好多了，多谢你。”
她拼命克制自己，才将恨意逼退。
“我没有怪她。”越岁宁摇了摇头，语气真诚。
这座楚王宫是她战斗时的堡垒，亦是她疲倦是可堪慰藉的家。
“这算什么报复？”越岁宁惊讶地撑起眼，“我父皇做下的那些事情，就算太后将我生吞活剥了也不为过，可她不仅留下我的性命，还只让我站在那里吹了阵冷风。”
萧太后一动不动地看向站在风雪中的少年，他长得真漂亮啊，唇红齿白，身姿如松。
只有冷血的人才不在乎自己孩子的生死。
云章应了声是，便弯身扶起越岁宁的胳膊，将她带离长善宫。
那双饱经沧桑眼睛里，仇恨情绪如同冬日冰山下的蓄势待发的熔岩，冰冷如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喷薄而出。
“云章，先把人带去东宫。”谢执玉道。
谢执玉“嗯”了一声，径直步入屋内，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扫过两人中间几案上的姜茶，道：“姜茶是驱寒的，你为何不喝？”
过了许久，谢执玉声音轻轻地说：“皇祖母需要时间去面对和释怀过去的事情，这次的事，你……莫要怪她。”
这些年，她将稚子抚育成人，辅佐他坐稳江山，成了英明神武人人称赞的君主；燕楚一扫俯首称臣的颓势，国力日渐强盛，疆域不断扩张，百姓安居乐业。
越岁宁看了眼热气滚滚的茶汤，抿了抿唇，小声说：“我不渴。”
越岁宁望着他深邃的眉眼，有片刻心思被看穿的窘迫，她垂下眼眸，莫名紧张起来，解释说：“我……”
萧太后缓缓闭目，片刻后，睁开眼眸，抱住孙女纤柔的背，轻轻拍了拍她，柔声道：“嘉敏，祖母累了，你陪祖母歪一会儿。”
她便在这座皇宫里，与他斗智斗勇。最凶险的时候，李治甫带兵攻入王宫，逼她即刻自缢为楚王陪葬。
她原本该有自由、璀璨的人生，却芳华折损，死得那般壮烈。
谢执玉只好先行回东宫。
九云山下有许多温泉泉眼，靠山修建的行宫里不用地龙也很是温暖，那里远离嘈杂，十分清净，她去了眼不见心不烦，对她的病情也有好处。
她都挺过来了。
越岁宁默默攥紧了手，气息不畅，垂着头突然间有些想掉眼泪。她就感慨自己大抵是最近日子过得太顺畅了，都有心思为这些事情伤神难过了。
两相对比，高下立现。
可怜巴巴。
萧太后叹息道：“人上了年纪就不想挪窝，行宫虽好，却不如守着自己的家心安。”
她心中涌出了汹涌喷薄的恨意。
越岁宁幸好自己还披了件披风，冷风簌簌，扑打在脸上，时间久了像是越显的大巴掌呼在脸上一样疼。
他身子本来便弱，好不容易养好，要是又冻病便麻烦了。
只可惜，人这辈子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否则若是早知来到人世间有这样的父亲，她宁愿转投畜生道，做牛、做羊，也胜过做他的孩子。
她不知该如何释然。
积雪渗透过鞋底，她的脚趾浸在雪水中，实在是冷得不像话，呼吸间尽是一团团纯白雾气，耳朵已然冻得快要掉下来。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越兄只是谨慎罢了。”谢执玉低声一笑。
谢执玉大步登上青玉石阶，进到内殿，走到歪在软榻上的白发老妪前，撩开袍角，双膝落地，跪在萧太后膝前：“皇祖母。”
她呆呆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声线都是抖的：“百~里~兄~”
“燕楚从当初的风雨飘摇到现在的强大鼎盛，我几乎浇灌了毕生的心血，我深知盛世和平来之不易，不会再让莹姬的悲剧再现。”萧太后道，“只此一次，再不会了。”
彼时的莹姬韶光倩影，灿若春华，引得西域三十六国的儿郎们竞相求娶。
“我并非有意让他在院中承受风雪。我今日去殿中，原本便是为了看他生得是何模样。但等我真正坐在大殿上时，我却不敢看他，故而才召他来长善宫。”萧太后说着，拿手帕按了按眼角，声音有些许哽咽，“看到他从回廊那头走来，有那么一刻，我几乎忍不住想上前手刃了他，为莹姬报仇。”
她只觉得惭愧又耻辱，做下这般杀戮的人是她的父亲。
萧太后闭着的眼眸睁开，低头，望着膝下这张脸，半晌没有动，只眼角有些发红，忽然抬起手，敲了下他的脑袋，低声斥道：“我只是传他来看一眼，你火急火燎跑来做什么？就这般怕我杀了他？”
谢嘉敏闻言，琼鼻微皱，轻嗤道：“这种小事何需皇祖母亲自动手？您只消吩咐一声，敏敏即刻去取他首级。”
她张大嘴，喝了一大口。
这下轮到越岁宁怔楞了，她不懂他的意思：“你是说太后让我在寒风里站规矩便是报复我？”
下意识想反驳，却又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实话，无从辩驳，只好从他手中接过汤碗，用比方才更低的声音说：“我胆子好似有些小。”
她上前搀着萧太后往内殿走去。
“我啊，越活越回去了，胆子小了，执意要越晋言最宠爱的太子来当质子，最终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好些了吗？”
谢执玉稍稍意外：“她故意磋磨报复你，你也不怪？”
以前越显强娶了个四品官员的女子，那官员在朝堂上弹劾越显，要父皇责罚于他。父皇偏袒太子，非但没有责罚他，反倒斥责官员不敬帝王，忤逆储君，将他斩了首，抄家流放。
“皇祖母，六哥最近给我找了一套白玉棋子，你陪我下好不好。”谢嘉敏感受到了她的轻颤，抱着她，在她头发上蹭了蹭脸，像小时候那样。
她十六岁以郑国公主之尊嫁来燕楚为后，二十二岁先楚王身亡，留下她孤身一人，面对风雨飘摇的宫廷与尚未成年的稚子。彼时她的长子才五岁，次子尚在腹中，而宰相李治甫权倾朝野，野心勃勃，欲借幼主之名，行摄政之实，对他们孤儿寡母虎视眈眈。
祖母已经五十二岁，身形略显佝偻，她不知不觉比她高出了许多。
她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该听迎冬的话，把狐毛毡帽戴上。心底不禁思量，萧太后是打算将她晾在这里冻死吗？
谢执玉第一眼便去看的越岁宁，见她脸色苍白站在雪地中，身子柳枝似的微微晃动，看到他唇齿翕动，却说不出话来，可见是已冻了许久了。
他笑了下，怎会有一国储君心思这般浅显，无需费心揣测，便能轻而易举看穿他心中所想？
本就不是用作解渴的，谢执玉忽的想起之前在定北王府那碗带毒的姜茶，她一定是自那以后对姜茶心有余悸，故而不敢喝。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透过雕花窗棂，正好对上窗内萧太后的眼睛。
将他们放在一处想都是对萧太后莫大的
她没有享受过来自父亲的温情，却要被迫承担他们带来的仇恨和怒火。
谢嘉敏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偏过头看向祖母，脸上依旧笑意浮动，满眼都是关切之意：“好呀。”
谢执玉只觉得心里又涩又苦，他只觉得两难，一则他知道越显并非传言中的纨绔，他良善、纯真，悉心教导培养，以后定会是个好君王；二则他永远也无法抚平皇祖母心里的仇恨和痛苦。
越显再进一步，她怕是不能控制自己杀他。
谢执玉佯装吃痛，嘴里“嘶”了一声，摸了摸头，笑道：“孙儿知道皇祖母识大体、顾大局，必不会因私怨而杀戮质子。”
热气滚滚的茶汤从喉咙灌下去，暖流随之汇入心田，驱散了周遭的寒意，温暖了四肢百骸。
他端起滚烫的汤碗，当着越岁宁的面喝了一口，又将碗递还给她，温和笑道：“没有毒，你别怕。”
一个是扶大厦之将倾的巾帼英豪，一个是承继盛世却败光家业的烂泥。
那官员为女儿求个公道，便遭到如此报复。
痛。她走过去，轻轻将祖母拥入怀中。
她抬起头揩了揩眼角，又挪了挪有些僵硬的双脚，就听见门口有声音传来，转头望去，谢执玉行色匆匆地过来了。
云章给越岁宁找了干爽的鞋袜，让她换上，见她还是冷得发抖，又找了张貂绒毛毯给她披着。
说完，她便言道累了，打发谢执玉离开。
谢执玉回去时，她正拥着毛毯坐在火炉旁，炭火是温暖的，可她还是觉得冷，那种冷像是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她像只拔了毛的鹌鹑，忍不住一直哆嗦。
“皇祖母，等天气好了，您挪去九云行宫养病吧。”谢执玉说道。
谢执玉缓缓眨眼。
萧太后痛失爱女，却只让她吹了阵冷风。
越岁宁当然知道萧太后的怒气源自何处，父皇手段残忍，做下那般杀孽，萧太后此时清算也无可厚非。
而始作俑者的孩子还活得好好的，生得那般高大、漂亮，像个精心雕琢的玉娃娃。
] 四目相撞，越岁宁不禁 骇然。
“是啊，行宫里有温泉，您的腿脚泡了温泉能好受些。”谢嘉敏本打定主意不跟谢执玉说一句话，事关皇祖母，她还是忍不住搭腔，“皇祖母若是觉得自己一个过去寂寞，我去行宫陪你可好？”
脑子里冒出这八个字时，越岁宁便先唾弃了自己一番，父皇的所作所为也配与萧太后相提并论吗？
他又帮了自己一回。
她天真明媚，萧太后将她揽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肩膀，并未应声。
茶汤雾气氤氲，越岁宁自滚滚雾气中看他，只觉得他说话做事总是让人这般熨帖舒适，她感激地说道：“好多了，多谢你。”
她拼命克制自己，才将恨意逼退。
“我没有怪她。”越岁宁摇了摇头，语气真诚。
这座楚王宫是她战斗时的堡垒，亦是她疲倦是可堪慰藉的家。
“这算什么报复？”越岁宁惊讶地撑起眼，“我父皇做下的那些事情，就算太后将我生吞活剥了也不为过，可她不仅留下我的性命，还只让我站在那里吹了阵冷风。”
萧太后一动不动地看向站在风雪中的少年，他长得真漂亮啊，唇红齿白，身姿如松。
只有冷血的人才不在乎自己孩子的生死。
云章应了声是，便弯身扶起越岁宁的胳膊，将她带离长善宫。
那双饱经沧桑眼睛里，仇恨情绪如同冬日冰山下的蓄势待发的熔岩，冰冷如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喷薄而出。
“云章，先把人带去东宫。”谢执玉道。
谢执玉“嗯”了一声，径直步入屋内，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扫过两人中间几案上的姜茶，道：“姜茶是驱寒的，你为何不喝？”
过了许久，谢执玉声音轻轻地说：“皇祖母需要时间去面对和释怀过去的事情，这次的事，你……莫要怪她。”
这些年，她将稚子抚育成人，辅佐他坐稳江山，成了英明神武人人称赞的君主；燕楚一扫俯首称臣的颓势，国力日渐强盛，疆域不断扩张，百姓安居乐业。
越岁宁看了眼热气滚滚的茶汤，抿了抿唇，小声说：“我不渴。”
越岁宁望着他深邃的眉眼，有片刻心思被看穿的窘迫，她垂下眼眸，莫名紧张起来，解释说：“我……”
萧太后缓缓闭目，片刻后，睁开眼眸，抱住孙女纤柔的背，轻轻拍了拍她，柔声道：“嘉敏，祖母累了，你陪祖母歪一会儿。”
她便在这座皇宫里，与他斗智斗勇。最凶险的时候，李治甫带兵攻入王宫，逼她即刻自缢为楚王陪葬。
她原本该有自由、璀璨的人生，却芳华折损，死得那般壮烈。
谢执玉只好先行回东宫。
九云山下有许多温泉泉眼，靠山修建的行宫里不用地龙也很是温暖，那里远离嘈杂，十分清净，她去了眼不见心不烦，对她的病情也有好处。
她都挺过来了。
越岁宁默默攥紧了手，气息不畅，垂着头突然间有些想掉眼泪。她就感慨自己大抵是最近日子过得太顺畅了，都有心思为这些事情伤神难过了。
两相对比，高下立现。
可怜巴巴。
萧太后叹息道：“人上了年纪就不想挪窝，行宫虽好，却不如守着自己的家心安。”
她心中涌出了汹涌喷薄的恨意。
越岁宁幸好自己还披了件披风，冷风簌簌，扑打在脸上，时间久了像是越显的大巴掌呼在脸上一样疼。
他身子本来便弱，好不容易养好，要是又冻病便麻烦了。
只可惜，人这辈子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否则若是早知来到人世间有这样的父亲，她宁愿转投畜生道，做牛、做羊，也胜过做他的孩子。
她不知该如何释然。
积雪渗透过鞋底，她的脚趾浸在雪水中，实在是冷得不像话，呼吸间尽是一团团纯白雾气，耳朵已然冻得快要掉下来。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越兄只是谨慎罢了。”谢执玉低声一笑。
谢执玉大步登上青玉石阶，进到内殿，走到歪在软榻上的白发老妪前，撩开袍角，双膝落地，跪在萧太后膝前：“皇祖母。”
她呆呆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声线都是抖的：“百~里~兄~”
“燕楚从当初的风雨飘摇到现在的强大鼎盛，我几乎浇灌了毕生的心血，我深知盛世和平来之不易，不会再让莹姬的悲剧再现。”萧太后道，“只此一次，再不会了。”
彼时的莹姬韶光倩影，灿若春华，引得西域三十六国的儿郎们竞相求娶。
“我并非有意让他在院中承受风雪。我今日去殿中，原本便是为了看他生得是何模样。但等我真正坐在大殿上时，我却不敢看他，故而才召他来长善宫。”萧太后说着，拿手帕按了按眼角，声音有些许哽咽，“看到他从回廊那头走来，有那么一刻，我几乎忍不住想上前手刃了他，为莹姬报仇。”
她只觉得惭愧又耻辱，做下这般杀戮的人是她的父亲。
萧太后闭着的眼眸睁开，低头，望着膝下这张脸，半晌没有动，只眼角有些发红，忽然抬起手，敲了下他的脑袋，低声斥道：“我只是传他来看一眼，你火急火燎跑来做什么？就这般怕我杀了他？”
谢嘉敏闻言，琼鼻微皱，轻嗤道：“这种小事何需皇祖母亲自动手？您只消吩咐一声，敏敏即刻去取他首级。”
她张大嘴，喝了一大口。
这下轮到越岁宁怔楞了，她不懂他的意思：“你是说太后让我在寒风里站规矩便是报复我？”
下意识想反驳，却又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实话，无从辩驳，只好从他手中接过汤碗，用比方才更低的声音说：“我胆子好似有些小。”
她上前搀着萧太后往内殿走去。
“我啊，越活越回去了，胆子小了，执意要越晋言最宠爱的太子来当质子，最终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好些了吗？”
谢执玉稍稍意外：“她故意磋磨报复你，你也不怪？”
以前越显强娶了个四品官员的女子，那官员在朝堂上弹劾越显，要父皇责罚于他。父皇偏袒太子，非但没有责罚他，反倒斥责官员不敬帝王，忤逆储君，将他斩了首，抄家流放。
“皇祖母，六哥最近给我找了一套白玉棋子，你陪我下好不好。”谢嘉敏感受到了她的轻颤，抱着她，在她头发上蹭了蹭脸，像小时候那样。
她十六岁以郑国公主之尊嫁来燕楚为后，二十二岁先楚王身亡，留下她孤身一人，面对风雨飘摇的宫廷与尚未成年的稚子。彼时她的长子才五岁，次子尚在腹中，而宰相李治甫权倾朝野，野心勃勃，欲借幼主之名，行摄政之实，对他们孤儿寡母虎视眈眈。
祖母已经五十二岁，身形略显佝偻，她不知不觉比她高出了许多。
她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该听迎冬的话，把狐毛毡帽戴上。心底不禁思量，萧太后是打算将她晾在这里冻死吗？
谢执玉第一眼便去看的越岁宁，见她脸色苍白站在雪地中，身子柳枝似的微微晃动，看到他唇齿翕动，却说不出话来，可见是已冻了许久了。
他笑了下，怎会有一国储君心思这般浅显，无需费心揣测，便能轻而易举看穿他心中所想？
本就不是用作解渴的，谢执玉忽的想起之前在定北王府那碗带毒的姜茶，她一定是自那以后对姜茶心有余悸，故而不敢喝。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透过雕花窗棂，正好对上窗内萧太后的眼睛。
将他们放在一处想都是对萧太后莫大的
她没有享受过来自父亲的温情，却要被迫承担他们带来的仇恨和怒火。
谢嘉敏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偏过头看向祖母，脸上依旧笑意浮动，满眼都是关切之意：“好呀。”
谢执玉只觉得心里又涩又苦，他只觉得两难，一则他知道越显并非传言中的纨绔，他良善、纯真，悉心教导培养，以后定会是个好君王；二则他永远也无法抚平皇祖母心里的仇恨和痛苦。
越显再进一步，她怕是不能控制自己杀他。
谢执玉佯装吃痛，嘴里“嘶”了一声，摸了摸头，笑道：“孙儿知道皇祖母识大体、顾大局，必不会因私怨而杀戮质子。”
热气滚滚的茶汤从喉咙灌下去，暖流随之汇入心田，驱散了周遭的寒意，温暖了四肢百骸。
他端起滚烫的汤碗，当着越岁宁的面喝了一口，又将碗递还给她，温和笑道：“没有毒，你别怕。”
一个是扶大厦之将倾的巾帼英豪，一个是承继盛世却败光家业的烂泥。
那官员为女儿求个公道，便遭到如此报复。
痛。她走过去，轻轻将祖母拥入怀中。
她抬起头揩了揩眼角，又挪了挪有些僵硬的双脚，就听见门口有声音传来，转头望去，谢执玉行色匆匆地过来了。
云章给越岁宁找了干爽的鞋袜，让她换上，见她还是冷得发抖，又找了张貂绒毛毯给她披着。
说完，她便言道累了，打发谢执玉离开。
谢执玉回去时，她正拥着毛毯坐在火炉旁，炭火是温暖的，可她还是觉得冷，那种冷像是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她像只拔了毛的鹌鹑，忍不住一直哆嗦。
“皇祖母，等天气好了，您挪去九云行宫养病吧。”谢执玉说道。
谢执玉缓缓眨眼。
萧太后痛失爱女，却只让她吹了阵冷风。
越岁宁当然知道萧太后的怒气源自何处，父皇手段残忍，做下那般杀孽，萧太后此时清算也无可厚非。
而始作俑者的孩子还活得好好的，生得那般高大、漂亮，像个精心雕琢的玉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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