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娘娘的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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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啥，啥，这写的啥？”

    往回？贵妃嗤笑一声。

    如此想着，陈贵妃笑道，“这样说来，姐姐倒还没去瞧过辞儿？我怎么听说……”

    提起李辞，两人不免一阵长吁短叹。那叹息里有恨他不是亲儿子的遗憾，也有他快死了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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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巧这日孟管家送来一张请帖。原是燕王妃贺生辰，邀请她去赴宴。

    萧皇后未施粉黛，歪在床上咳嗽几声，乍看老得像长辈。

    絮儿指着拜帖哭笑不得，又是繁体字，又是文言文的。

    骂这一通还不解气，赶巧小丫头进来送参汤，萧皇后端起瓷盅砸个粉碎，重重喘粗气。

    良玉替她放下帐钩，无奈劝道：“寻常男人尚且三妻四妾，殿下做大事的人，哪里会天天绊在她跟前。无非多讨几个女人的事，乐意就领回去，不乐意放到外头养。您又何苦为这个动气。”

    “把个死读书的傻儿子当成宝到处吹捧，真够可笑。翰林院那几个老头子哄她开心，无非想走她的门路替孩子打点仕途。她那样子还想做太后？做梦。”

    “哎，都说孩子是来报恩的，臣妾看倒像讨债。就说效儿，每日卯时便起来读书，一直读到三更才罢。皇上说他长进，可臣妾这个当母妃的看着，心里难受得紧呐。”

    才起个头，萧皇后便会其意，要炫耀她那傻儿子了。

    听那语气满是轻蔑，陈贵妃立马明白皇后将她和“冲喜的女人”归成一类。都是下贱的。

    “如此说来免不得去瞧瞧，省得说本宫这个妹妹不体贴。想来和她同年入宫。那年的八人如今就剩我俩，是得珍惜。”

    这厢收拾好，两人来至皇后的宁仁宫。宫中不见奢华装潢，只挂着几幅字画，处处古朴陈旧的味道。

    陈贵妃莞尔一笑，“臣妾哪有本事打听什么呀？整天在宫里坐着，人又笨，脑子又直，娘家又远，找个传话办事的都找不到。”

    萧皇后越发感觉头脑发胀，太阳穴咚咚咚地跳着，“道理是这样的道理……罢了，快到云舒生日，差人打点些礼送去。别说我这个姑妈不疼她，哎……”

    那燕王妃萧云舒最爱排场，凡京中有头有脸的王公官贵都下帖邀请。

    “可是妹妹听到什么风了？”萧皇后发白的唇颤巍巍抖动，眼神却是狠厉的。

    “忙？”萧皇后鼻腔里哼出一缕不屑，“忙着气我还差不多。上月云舒来看我，哭得眼睛都肿了。说他有三个月不曾在府里歇。睡在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陈贵妃睡眼一睁，笑着摸摸鬓边，“噢，平素瞧不出她如此关心齐王。”

    良玉为她抚着心口顺气，“娘娘保重身体要紧，何苦动这份气。”

    话尾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话出一半，故作讳莫如深的样子，皇后使个眼色，嬷嬷良玉把宫女都屏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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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贵妃边说边笑，是英雄惜英雄的笑。毕竟那六人是怎么没的，她和皇后心知肚明。

    已无法回头了。

    眼见话题扯到孩子，陈贵妃提起腰肢，要在孩子的事情上压过皇后一头。

    一个小小的县丞之女进到宫来，上无皇上宠爱，下无家世支撑，全凭一副硬如铁的心肠走到今日。

    皇后有意在位份上压过她一头，陈贵妃无心计较。横竖他们一个是快死的皇子，一个是快死的皇后。再等几年，等他儿子李效顺利继承皇位，这些人迟早灰飞烟灭。

    见她说完正话说反话，萧皇后笃信她有了十足把握，显然已经挖好坑，等着她的人往里跳。

    她们萧家是世代簪缨的勋贵望族。皇后从小喜欢舞文弄墨，端的矜贵好模样。兄长常年镇守北方，前些年被封辅国大将军，风头正盛。

    “瞧着姐姐又清减许多。昨日圣上赏了几包雪燕，回头给姐姐拿些来。咱们女人呐最不经老，得好生保养才是。”

    陈贵妃暗自动气却不好发作，笑道：“赏什么全凭皇后娘娘，意思到了就成。臣妾虽养了辞儿一场，到底不知如今年轻人喜欢什么。”

    紧着又道：“您啊也劝劝王妃，夫妻间和软些，别白眉赤眼的，叫外人听见不好听呐。殿下讨几房夫人回去，多生养些孩子，她膝下多了孩儿，又博得贤良美名，岂不更好。”

    那时萧皇后还不是皇后，是宜嫔。

    言罢起身告辞。即便皇后暗中拉拢李辞，也是两个将死之人抱团取暖罢了。此去心情畅快，刚踏出门就哼起家乡小调来。

    说着拍拍萧皇后冰凉的手背，摸着比之前似乎更瘦了。陈贵妃心内大喜，面上却轻拢娥眉。

    良玉笑着替她掖被子，“听说皇上有意叫他兼管户部，前些日子跟着内阁几位大人议事，想来是忙吧。”

    果真，皇后暗赏齐王妃的消息不久传到陈贵妃耳朵里。

    稍顿又道：“不过是听两个太监说近来京里有传言，说皇后娘娘与齐王妃颇为投缘，暗里赏了她许多。想来无非是谣言，不好当真。”

    给萧皇后听见，又是一阵怒咳。“良玉，叫人把屋子内外扫洗几遍。那根凳子扔出去烧了。什么脏东西！”

    萧皇后硬挤出些笑容，探身拉住陈贵妃的手，“好妹妹，难怪皇上说你最是善解人意。你也知道，自打我病这一场总不见好，别说宫外的事情，就是宫里也有顾不到的地方。”

    秋禾趁势奉承，“都说女人过了三十就不如从前，奴婢看未必，娘娘近来喜事多，倒像往回长了似的。”

    “您就少操些心。仔细又害头疼。”良玉转身点上几盏浓浓的安神香，无奈摇头。

    她可不想往回。

    良玉一面替她抚背一面跟着笑，“所以您何苦动这份闲气。她啊，山鸡强装凤凰，穿金衣也不像样。咱们燕王殿下千尊万贵，哪是她那傻儿子能比的。”

    提起燕王叫萧皇后又一阵头疼，她平躺下去，声音跟着软掉一截，“赟儿最近在忙什么，也没见他来请安。”

    萧皇后咧嘴苦笑，“那年小产落下的老毛病，逢雨天愈发不好。今年偏雨水多，可不就病倒了。”

    宫女引着陈贵妃与秋禾进到中宫寝房。贴身伺候皇后的良玉叫人端来一张梅花凳放在床前。

    萧皇后轻笑一声，“凭她也配叫我动气？区区县丞之女，如今倒端得好模样。她那意思，我要拉拢齐王妃？一个贩粮食的商户女，本宫用得着巴结她？也就是她那样的贱人才把人往下贱了想。”

    秋禾提起她一绺头发缠到发髻，边说：“也对，有人就老了。中宫那位眼瞧着这些年憔悴下去，听说她夜里常发噩梦，前些日子到嘉福寺祈福，连做三场法事不见好，回宫更是大病一场呢。”

    秋禾贴近耳语，“您想啊，她从前养着先太子多风光。如今先太子亡故她只有一个燕王。听说燕王经常与她打擂台，将她气得半死。如今连齐王这个废人都拉拢，可见她没办法了。”

    说着抽出手捶在被褥，“怎么就生了这样的。”

    萧皇后掩着帕子笑道，“效儿爱读书，倒有些像当年的辞儿。听说你给辞儿讨了个女人冲喜？”

    “皇后娘娘万福万寿。”陈贵妃浅浅行个礼，没等皇后发话，就自顾自坐下。

    她抚鬓淡然一笑，“你只管说好话哄人。哪有人不老的，那不成妖怪了？”

    她揉着额侧，仿若揉着散不去的烦难，“当初就不该做那亲上加亲的打算。云舒一心想嫁赟儿，奈何赟儿不喜欢她。如今他们闹成仇人不说，连我这个母后也和儿子成了仇人。”

    这日刚起床，秋禾握着篦子替她梳妆，便道：“昨日孟望春差人送信来，您睡了就没禀，说是齐王妃在府上有些不老实，与皇后娘娘暗有来往。”

    说得陈贵妃满目得意，拢拢衣襟往镜中看去。

    见陈贵妃面色平常，萧皇后猜想恐怕还没有真正坐实，倏而放缓语气，“今儿倒提醒我，那姑娘虽是冲喜，到底是辞儿的正妃，我这个母后也该亲近些才是。依你说，赏她什么好呢？”

    两句话又把事情兜回贵妃身上，把之前私底下接触齐王妃的事摘得干净不说，还大大方方封赏，显得陈贵妃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

    却说絮儿与集美在别院过了几天舒心日子，每日吃喝不愁，又无人打扰。眼见身体练得越来越好，筹划着找时机逃跑。

    萧皇后道：“如此说来也差人去瞧瞧，自他受伤起我一直病着，还未去看过。照民间的说法，我这个正宫娘娘他要唤一声母亲的。”

    集美翻译一遍，中译中，方知是请她外出赴宴。絮儿暗喜，这真是天降良机！

    她沉下一口气，拢起两分笑，“是啊。辞儿虽不是臣妾所生，到底养了十几年，哪里忍心看他就这样去了。”

    陈贵妃心中暗喜，却滚下泪来。“端阳节见皇后娘娘还好好的，几时病成这样了？”

    从十五岁入宫时起，陈贵妃就讨厌皇后这份尘俗不染的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