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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疯了。

    刚刚他想起了些不太愉快的事，导致语气也冷漠起来。

    但不行，他必须要活着，他还有两个喜欢的人偶，还有芙斯托。

    除了曾经丢过的一个人偶，安澈手上有两个还算完美的人偶，其余的都是些消耗品的小玩意儿，他做的不多，又因为日子一向过得平稳，便都卖了。

    ……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的意思绝对不算好意:“不想吃，那就饿着。”

    一节人类的指节。

    他暗暗蓄力已经做好迎接一场恶战准备了，却见邻居缓缓起身，没看他。

    安澈还是第一次在别人这儿睡，尽管自家那小破屋子东西多显得挤，外头还有讨人嫌的奥尔丹，混血种盛行，好歹还有冬守夜，睡得安心些。

    安澈握着勺子的手心出了些薄汗。

    听闻西尔希女士有一仓库粮食，生活十分富足。

    安澈被他按着肩膀啪的一下坐下了。

    安澈茫然抬头，就见邻居将他面前的盘子端走了，连同叉子一块儿拿走，他面前顿时空了一片。

    甚至半夜被子漏了缝隙，安澈感觉到了寒冷，会无意识靠近他。

    “我的靠近让你很紧张吗？为什么，是在害羞吗，还是觉得恶心？”邻居几乎贴着他的脸，“你不喜欢？你喜欢什么样的，那个妖里妖气的柯洛，自闭又内向的冬，还是狂妄自大的夏？”

    安澈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哄着点他了，至少先拖一会儿，怎么没想到这人这么敏感。

    当然，最难闻的一定是气味，是腥燥的，持久的，浓郁到让人窒息。

    同一个动作维持得太久，安澈握着叉子的拇指僵硬地紧绷，指甲修剪圆润，瘦弱的手背能看到起伏着淡淡的血管。

    安澈不想去猜肉汤做成了什么样，他绝望地闭上眼，心想终于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但不知什么时候，他心态变了，他居然已经不想那样报复安澈了。

    他感受到安澈的身体在颤抖，好像透过外表看到了无助的孤独的灵魂，于是他的灵魂也跟着颤抖，跟着恐惧不安，跟着彷徨哀伤。

    安澈被紧紧抱住，他心跳得很快，体温出奇的高，是惧怕与激动带动着他的身体，他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第41章:

    邻居周身的情绪有些低迷，沉默了不少，也终于安安分分躺在床上睡觉。

    但没有下次了，没人敢再到西尔希女士家做客。

    当然，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答应的。

    正当他犹豫不决，没听见厨房里的声音停了下来，等到他发觉不对抬起头，却见邻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对面三四米的地方，瞳孔幽深。

    得去冲个澡，将浑身上下的衣服通通脱下来洗一遍才干净，勉强让味道消散。

    他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每一分都充斥着对面这人的气息，被肆无忌惮地占据着感知，半点没法逃避。

    他感到一双宽大的手按在头上，邻居问他:“为什么不吃？”

    安澈从来没听过那样哀伤的语气。

    在这里就不太一样了，他还以为自己跟这么个不定时炸弹睡一块儿会彻夜难眠，却没想到才熬了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邻居贴着他，声音听起来竟然有几分脆弱和动摇:“安，你不喜欢我是吗。”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这些肉看着很正常，如果没有之前那一遭安澈觉得自己大概会很有食欲，但这会儿怎么看怎么恶心，总觉得吃那肉还不如让他饿死。

    他到底该不该出去，是该继续装睡还是偷偷溜走，是走门还是走窗？

    等到他坐在餐桌上，看到最为绝望的一幕便是满桌的荤菜，一点菜叶子都看不到。

    邻居轻轻地笑，汤勺搅拌着锅底:“我向她学习了炖汤的手法，她在这方面经验老到，让人受益匪浅。”

    但他没说过，这是他曾经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整日想出来的报复，是他满腔恨意与不甘，是支撑着他蜕变的强烈情绪。

    安澈闭上眼:“不行。”

    清早起来剁肉，是剁的昨晚袋子里那些吗？那些是猪肉吗？是……猪肉还是人肉？

    其实是想趁机溜出去，尽管知道希望渺茫。

    醒的时候安澈还有些呆愣，邻居早就起来了，留他还躺着，他隐隐约约觉得这相处模式有点熟悉。

    “你不知道，”邻居病态地拉起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冲过去把他们全部弄死，我有多想把你皮剥下来黏在你最喜欢的人偶身上，身体剁碎，塞到你曾经最讨厌的棉花玩偶里，或者——我想过最温柔的计划，你双目失明高位截肢以后，我养着你，陪你安度余生。”

    他出了房门，刚走到走廊，便听见厨房里强劲有力的剁肉声。

    现在突

    但西尔希女士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一则传闻，她以烹饪不知名的肉类闻名，大街小巷都能被她精湛的厨艺吸引，直到有人到她家做客，吃饱喝足以后，才从剩了些残汤剩水的锅底看到一节指节。

    尽管阵营不同，他也很难感到危险。

    邻居说他家里不会有客人。

    犹豫了片刻，安澈也上了床。

    看起来很乖，不会反抗一样。

    一般来说，恐怖片里大boss这么问了，那么只有一个选择。

    但看着邻居优雅地拿着叉子不紧不慢地尝着肉，连同粘稠浓郁的汤汁一滴不剩地喝下去，他竟然诡异地觉得这肉仿佛是贵族餐桌上的牛排，可口极了。

    邻居尝了一口汤，不急不慢地说:“不用，我问过西尔希女士，这锅肉汤里加的菜已经够了。”

    剁完肉要做什么，用肉煲汤？给谁吃？

    窗户——安澈瞥了眼锁得严实的窗，这里可是有7楼，他跳下去不死也残。这些年他窝在家里动不动就是一整天，闷着头做人偶，体质差到了一个令人咂舌的地步，估计连窗户都砸不碎。

    他记得，一楼的西尔希女士，一个活到成年被医院验出来的混血种，温柔淑女，整日穿戴整齐，在瓦约街这个穷苦的地方穿着一身华丽的蓬蓬裙，偶尔坐在窗前喂着鸟雀豆子，一点都不为生活忧愁，无忧无虑，让他羡慕了很久。

    邻居抚摸着他的脑袋，感受着震颤的心脏，嘴唇轻轻发抖:“安，我很爱你，爱到想跟你一起赴死。”

    安澈悄悄松了口气，这肉来历不明，他确实没有尝试的想法。

    邻居突然开口:“不想吃就算了。”

    一上午只来得及喝了几口酒，肚子里空荡荡，安澈暂时胡思乱想着打发时间，他居然有些想吃那些恶心的肉了，真是诡异。

    他居然奇异地理解了这个人的想法，甚至开始动摇，邻居身上那深刻的情绪让他疯狂动摇，他几乎要沉沦进去。

    是不是他目睹了行凶现场，就该安心地跟着死者去了？

    西尔希女士一向温顺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一副十分可惜的表情:“处理肉材时大意了些，竟然让客人吃到这种东西，下次我一定更仔细检查。”

    “你有病？”

    将大多数菜端走，邻居坐在他对面。

    那为什么要他进来做客，是没想过把他当客人，还是没想过把他当人？

    邻居的手指分外冰冷，摸在他脸上，仿佛冰冷的蛇鳞划过，让人头皮发麻。

    走门就更不可能了，首先就要经过厨房，可能门还没摸到就被那个狂躁症邻居拽过去，当猪肉砍了。

    安澈心知自己现在想走是不太可能的，要是不吃，恐怕撑不了多久。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几乎感受到周围空气都凝滞了。

    安澈缓缓叉起一块肉，抿了抿唇，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安澈缓缓开口:“我觉得我饱了。”

    大概肉块很大，骨头很结实，砍刀与肉接触的声音刺耳又响亮，黏腻的血水或许会从肉身上流下来，淌在厨房的台子上，沾在衣服上，变得黑红，很难彻底洗掉。

    下辈子也不行。

    而人偶师又同其他职业不太一样，安澈捏出人偶来，他们便是独立的个体，只要他们还在安澈掌控范围内，安澈能随时抽掉他们体内的傀儡丝，瞬间要他们的命。

    安澈真的觉得这句话很耳熟。

    安澈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

    尽管芙斯托深深憎恨他。

    他想把人偶师的经验都给夏。

    安澈呼吸重了些，他没料到自己的一切生活都在邻居的掌控之中，恐怕他一天去了哪些地方，说了哪些话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邻居缓缓开口:“醒了就过来吧，肉汤马上做好。”

    夏跟安澈之前做的其他人偶不同，他思维敏捷，头脑冷静，满脑子塞的都是离经叛道的想法，在意识产生之初把安澈哄得分外开心，加之他硬件条件最好，最适合来做一个“人”。安澈第一次有了找继承人的想法。

    安澈迟疑了很久:“我吃不惯肉，要不我现在回去，弄点菜过来……”

    邻居面无表情地靠近他，捏着他下巴:“安澈，你真绝情。”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夏。

    咚！咚咚！

    虽然有夸大事实的可能，也有刻意污蔑混血种的可能，但西尔希女士这一版传闻是瓦约街上流传最广的传闻。

    就好像他身边这个人是他分外熟悉的人，是无数次默默守着他安然入睡的人，是久别重逢的心安。

    “傻孩子，你还没开始吃呢。”邻居温柔地替他倒上颜色漂亮的酒水，将他额前碎发别在耳后，“先吃点东西，不急着回去。”

    “那你愿意跟我一起死吗？”

    邻居看着他满脸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