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病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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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冷剑修误入逃生试炼后》

    【他是认真的，我却知道这不可能，张老师沉迷研究了一辈子，还是那么天真。】

    于易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微笑道：“抱歉，没控制住情绪，我们继续听吧。”

    曲迟猜出了她的所想，解释道：“当时的确是有的，我取出钥匙后，觉得这种事没必要说，就随手塞进了口袋里。”

    “于姐……”宁不凡一向感性，不由也抽了抽鼻子。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方然究竟得是多狠的心，才能对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事。

    雪满照脸色苍白，低下头揉了揉小丧尸的脑袋。

    【我说过，他犹如我的父亲。】方然平静地说，【他有权利指责我的罪过。】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尽力让悦悦升到最高阶，而后全力控制首领                                                ，给月亮争取机会。】

    曲白卡了半天，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最终只苍白道：“太牛了吧。”

    雪满照倏地看向曲迟。

    【那天我们一起呆坐了很久很久，看着太阳慢慢落下，夕阳璀璨，而后夜幕降临，城市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闪烁着比天空星子还要耀眼的光，像是永不熄灭的薪火。】

    她到底准备怎么挽救眼下的局面？

    【现在我想，为什么不能靠悦悦打败丧尸首领呢？】

    方然还在继续讲解她的计划。

    【其实催眠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被揉的皱巴巴的透明密封袋来，对众人示意。

    【张老师沉默了。】

    【接下来，我开始尝试劝说张老师——未来的他给予了世界最终打击，可现在的他，依然是人类的骄傲。】

    ……一个隔着百年岁月的、疯狂而大胆的计划，犹如孤注一掷。

    【但最后我还是失败了，我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什么东西——张老师的尸骨能成为丧尸首领，一定有什么契机，无论是什么，我都需要有人来见证。】

    ……她明明记得，当时曲迟扒出钥匙时，是没有密封袋的。

    所有人死死盯着屏幕。

    弱点……弱点。

    【我说是，张老师在那一瞬间表情很奇怪，喃喃自语地问有没有什么办法避免。】

    【——后来我想到了悦悦。】

    【我知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并且决定配合我，这就是我钦佩张老师的原因之一，即使提前知道正是自己毁灭了所爱的世界，他也不会因此逃避，而一定会主动顺应命运，只是为了那一个渺小的可能。】

    【如果此刻，在听这条音频的你们已经发现了那只蝴蝶，说明我的女儿做到了……我会由衷为她骄傲。】

    曲白探着头，问：“满照姐，不会就是这个吧？”

    【但他没有。】

    方然的语气堪称温柔，是一种残忍如钝骨之刀的温柔。

    雪满照立刻想到了之前的事，蹲下身同小丧尸四目相对，而后从她口袋里取出了那两只一模一样的纸蝴蝶。

    【所以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一环：如何为张老师设置一个弱点，让他的身体在百年后即使已经丧尸化，也能被轻易打败。】

    方然竟然是抱着这样的打算吗？！

    他的表情很怪异，“还真有啊，甚至锡纸都氧化了，这也太、太……”

    【……可这是无法避免的。】

    “后来老师告诉我说，百年前，生活是平和的，天是湛蓝色，阳光明媚温暖，食物多滋美味。”

    【……张老师骂我疯了。】

    疯了，真是疯了。

    【就当我疯了吧。】

    【所以我伪造了一份血清，将它故意搁置在保险箱里，存放在曙光大厦最顶层新建的冷藏室中，并准备了充足的、足够冷藏室维持几十上百年的电量。】

    于易喃喃：“所以戏耍我们的一直是方然……不、不是戏耍。”

    【首领因为高阶而可以统御众多普通丧尸，可论智能，它不可能比得上悦悦。】

    【我们都无法回头了。】

    【这时的悦悦根本没有见过月亮和蝴蝶，潜意识排斥着陌生人，所以……我加入了药物辅助。】

    【我的计划不能出错，悦悦必须在见到月亮的一瞬间，和她建立羁绊，而后作为引子，导出我计划中的所有线索。】

    【而后我开始练习用口香糖的包装纸折蝴蝶，要折的和记忆中蝴蝶送给悦悦的那只一模一样。】

    【……毕竟血清是多么大的诱惑。】

    她只是误入了一处试炼，不小心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绑定，被迫来到这里……怎么会遇到这么疯的人？

    【……所以他会理解我的。】

    【我带着他去见了悦悦。】

    雪满照捏着暗淡的纸蝴蝶，按压住太阳穴。

    【于是我开始在悦悦身上做实验，研究如何升阶，可我实在不懂这些东西，完全没有进展。】

    这是方然第一次提到她的计划。

    方然冷静分析着：【最开始我们想用化学手段，比如可以融化骨头什么的，后来却想到，如果真就这么容易的话，未来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并且依月亮的高战力，怎么会与它周旋那么久？】

    【可我们心知肚明，要不了多久，病毒就会爆发，这里会变成荒城，最后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下，被淹没成虚无的荒原，尘沙飞扬。】

    方然的每一步，都让她意想不到。

    【然后由她们见证首领的诞生，最终……加诸我的女儿。】

    【当然，百年间肯定会发生各种意外，所以供电随时可能会断，但这个谎言本就遍布瑕疵，然而瑕疵才更吸引人。】

    方然好像永远理性，也许这就是世界意识挑中她的原因之一。

    她揉了揉眼睛，头晕目眩。

    她恍惚地说：“小时候，我什么也不懂，以为丧尸是原本就有的东西，以为天本来就是这么浑黄，食物本来就是这种干巴巴的味道……”

    雪满照注视着她，眼中含了一丝悲悯。

    【为了改变既定的命运，我们必须一点点地，在各种节点植入微小变量，而后在遥远的未来，这些变量之间会相互作用，最终引起质变。我的女儿是其中一个，张老师自然也是。】

    【那是他第一次失态，扬起手，愠怒而慌张，久久地、哀切地注视着我，巴掌却迟迟没有落到我的脸上。】

    “她讲的像童话，我小的时候一直不信。后来相信了，却一直没什么实感。”

    【于是我和张老师展示了我们的研究成果和贡献……普通人永远对研究人员怀揣敬畏与景仰，这是一种很美好的心理，此刻我却不得不利用这层心理。】

    【灯开始一盏盏熄灭。】

    【而后我选择了最抗腐的材料做成冷藏室的钥匙，把钥匙装在密封袋里，藏在了张老师座椅附近的地缝中……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致了，即使百年后钥匙生锈不能用，我的目的也达成了。】

    于易半哭半笑：“可现在……我有一种，自己失去了什么的错觉，我好像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我们像个骗子，像个无耻的传销人员，张老师曾这样无奈地打趣……因为我对她们说，世界上有许多未知的事，她们没见过没学过，不代表这种事情不存在。】

    雪满照嗓间干涩，不由紧紧将小丧尸抱入怀中。

    【张老师突然看着我，说：你把我烧掉吧，我先死了，你把我烧成一块骨头都不剩的灰，而后从曙光大厦的窗口把我洒下。】

    进度条在沉默中攀爬了一小段。

    【我告诉她们，我会做预知梦。】

    【我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我要引月亮她们上钩，将她们引到曙光大厦去。】

    【因为悦悦的丧尸化，张老师相信了我的说辞，在我又一次告知他未来的结局时，他不可置信地一遍遍问我，那个突然诞生、毁灭了三大基地的丧尸首领，真的是他吗？】

    雪满照几人也都默不作声，只有于易像是承受不住了一样，摘下了眼镜，心脏酸涩，视野模糊，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出生的时候，世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比较幸运，生在了基地里，所以活了下来。”

    【张老师最终放下了手，抱着悦悦失声痛哭………我明白，我做错了事。】

    【接着，我选中了一些人，观察她们的品格与意志，而后将她们列入计划的一环。】

    【就算不是他，也还会有其他人的。】方然直白地指出这个残忍的事实，【与其在未来诞生一个完全陌生的丧尸首领，不如由我们来。】

    【她被我定义为引子，将月亮她们引到我面前，取出我准备的u盘，从而达到信息共享的效果。】

    这样一看，其实并不一样，不是说折纸手法什么的，而是纸蝴蝶本身的颜色，先前雪满照并没有注意这个细节，眼下却发现，其中一个纸蝴蝶是暗淡的灰色。

    方然清醒理智地继续解释自己的计划。

    【抱歉。】方然轻声说，【我必须这么做。】

    【悦悦的身体并没有完全丧尸化，仍然有血有肉，那么药物就能对她起作用，再加上她潜意识中对我的亲近和信任——我最终还是成功了。】

    【紧接着又是漫长的训练，教导她要一直一直保护好这只纸蝴蝶，保护好我遥遥寄出的讯息。】

    方然沉默了一会儿。

    【她们有的是员工，有的是学生，还有的甚至是无业游民，但都不是迷信的人，自然不相信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