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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让李桃李再面对第二次、三次、数不清第多少次的伤害。

    李岩站在最前方,冷汗一颗颗滑落,以身挡住犯人离开的路口,紧张地与犯人交涉,“你别激动,先放开他,我来给你当人质行不行?他还只是个学生,那么小,什么都不懂,求你不要伤害他。”

    陈让委屈地撇嘴,被两人毫不留情地拖进急诊室。

    陈让理所当然地摊手,“都怪你不提前说。”

    牧文星紧张地吞咽数下,揪着裤子边缘的布料,挤在人群里上了楼。

    她咬紧下唇,瞳仁颤抖,眼里闪烁着恐惧的光。

    一个月内遭受两次变故,时月见到陈让的那一刻简直痛得直不起腰,眼眶里的泪水摇摇欲坠。眼下见他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还有心思开玩笑,瞬间哭笑不得,又心疼又想笑,轻轻拍了下陈让的背,“有点礼貌。”

    又去做了全身CT,确定没受什么内伤,他才被两人架着,磕磕绊绊地往十五楼走过去。

    “你先做个脑电图,”杜康连哄带骗,“做完我再把事情都告诉你。”

    陈让拧眉,细碎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闪过,心里堆积的困惑连接成线,织出一张坚韧细密的网,将他的五脏六腑勾结在一起,紧成一团压榨成模糊的血肉。

    彼时的安心小区,牧文星正在一心一意学习煲汤,一旁监督的时月给她递汤匙时不小心烫伤了手,疼得面部皱起。

    看热闹的众人散去,附院有歹徒挟持医学生妄图越狱的消息很快发酵,大批记者营销号敏锐地嗅到流量的味道,各类报道争相占据各个新闻、视频软件首页。

    宋熠阳深深地吸了口气。

    陈让:“嗷。”

    电梯“叮”的一声稳稳停住,陈让拒绝宋熠阳的搀扶,单脚往前蹦。

    碍于时月在场,柳樟忍了忍,嘴里的脏话才没有说出来。

    “我正好要去影像中心,”李岩拍拍学生的肩,毫无主任包袱,“我带你去。”

    周围人声喧嚣鼎沸,落在牧文星耳中恍若惊雷。她的手心冒出一层滑腻的汗水,她无意识止住呼吸,直到被窒息感连累得头脑发晕,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忐忑地睁圆可怜巴巴的眼睛,小声说:“我想去神经科。”

    牧文星连忙把汤匙放进砂锅里,牵着时月去客厅处理伤口。

    静默几秒,牧文星又说:“对了,桃子昨天体测扭了脚,你别忘了下午让他去拍个平片,可别伤到了。”

    李岩失落地“哦”了一声。

    那年十二月,他们才刚刚大三。

    警察分了一拨人继续追踪,剩下两个带着李岩疾速前往最近的医院。

    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李岩的脸上,李岩虚弱地张嘴,小声说:“不要……不要忘记带桃子去……去……”

    牧文星抓紧手里的保温盒,面色有些难看,怯懦而着急,两眼里充满无助。被引导员开口询问后,心头的紧张更甚,眉头紧皱着说:“我……我去……”

    胳膊拧不过大腿,陈让还想叽歪,被柳樟狠狠瞪了一眼,“再闹,小心桃李清醒过来骂你。”

    虽然李桃李没说过,但他也知道,李桃李是个十分好.色的小男孩,动不动就盯着他的脸呆住。

    他喊着,突然红了眼眶,“求你了,不要睡!求你活下去!”

    虽然不理解,但李桃李还是听话地坐起来,乖乖等着护士来给他做检查。

    时月忧心地皱眉,突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又是饭点,站在门口犹豫片刻,小声跟陈让打了个招呼,下楼去为众人买午饭。

    车子往郊区疾驰,警察远远跟着,下午四点,终于在某处僻静的村落找到被犯人捅了十数刀、倒在路边奄奄一息的李岩。

    “走反了,”柳樟闹心地皱眉,“这边。”

    那么长一条伤口,万一留了疤,他就没办法把李桃李迷得欲.仙.欲.死了。

    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第一条推送旁匹配的图片就是陈让流血的脖子。

    李岩紧盯那把匕首,自己缓缓靠进,“你放开他,换我来,行吗?”

    附院一如既往地喧闹,李岩结束早上的查房,欣慰地给牧文星打电话,“老婆,我又一个病人出院了,他刚结束肝移植,恢复得很好呢。”

    救护车终于迎上警车,李岩被转移,医生麻利地为他戴上呼吸机,开始对他进行抢救。

    “……神内。”牧文星的声音更小。

    警方和医院配合着,很快准备好车子和现金。医院书记许双愤怒道:“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东西准备好了,你快放开他。”

    陈让急道:“我要跟桃子在一起,让我看看桃子。”

    “我没时间,有场大手术,”牧文星看了眼钟表,“保守估计要做十三个小时,你别等我。”

    匕首刺得太深太狠,整个腹部全是乱七八糟的伤口。李岩的肝脏、脾脏几乎全部破裂,口腔里塞满污血,救护车上的医生是李岩第一届学生,他整个人如坠冰窖,喉头堵得发疼,拼劲全力保持清醒,不顾形象地跪在推车边为李岩止血

    学生小心翼翼地问:“在哪里呀?”

    “神内还是神外?”

    “那你怎么不早说?”警察暴怒,疾言厉色道,“耽误了救命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犯人冷笑,爽快地应允,抓住李岩的胳膊后一脚踹开学生。

    引导员歪头好奇地盯着她。

    李岩被犯人带走前还在安抚学生,“我没事,别害怕。”

    只是这里太过荒凉,好不容易到达某个卫生所,李岩已经浑身冰凉两眼涣散。卫生所常年只接待感冒发烧,颤抖着为李岩简单止血,瞒不住了才崩溃开口,“这……他的内脏都被捅烂了,我实在救不了他……”

    陈让遥望着正低头做检查的李桃李,突然止住脚步。

    但陈让隐约觉得,他不能对着李桃李开这个口。

    学生吓得直冒眼泪,哭闹不止,“李老师,李老师救我呀,我不想死……”

    电话挂断,李岩坐在原地伸懒腰,耳尖地听到身后的医生对实习生下达任务,让他带着病人去做CT。

    “那不一样。”陈让嘀咕。

    “知道了宝贝老婆。”

    急诊,陈让的脖子缝了两针,手心裹上厚厚一层纱布。他忧心地皱眉,“我会留疤吗?”

    “晕过去?”李桃李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为什么?”

    李岩笑着接受夸奖,“中午回家吗?我今天应该能准时下班,可以给你做你爱吃的小黄鱼。”

    《死对头今天给我撑腰了吗》

    两人急匆匆出门,牧文星顺手拎上鸽子汤,到医院一问才知两个孩子都受了伤。互相交换了眼神,转身各自去寻各自的孩子。

    “你刚才晕过去了,”杜康说,“带你来看一下医生。”

    谁也想不到今天会发生意外,上一秒还在仔细为病人收紧推车栏杆的学生下一秒就被挟持住,以此威胁警方协助他越狱逃跑。

    学生吓得腿软,连滚带爬地滚向一边,凄惨地喊道:“李老师!”

    犯人很快被制服,李桃李晕厥过去,被匆匆赶来的杜康小心翼翼地抱去精神科。陈让崴了脚,伤了手,脖子上的血尚未完全止住,小腹和膝盖受了伤,宋熠阳和柳樟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去了急诊。

    没人陪着她,她觉得害怕。

    两人气得眼睛发红,争分夺秒地带着李岩往市中心赶过去。

    “桃子怎么会在十五楼?”陈让左右看看,“他不应该也去急诊吗?”

    十五楼,李桃李短暂的昏厥后,已经在几分钟前徐徐转醒,他睁着眼睛,懵懵懂懂地盯着空白的天花板。

    救护车也在疾速驶来,警察之一紧紧握着李岩逐渐失温的手,“李医生!醒醒!醒醒!我们到医院了,你别睡,别睡!”

    两人推着床,有说有笑地下楼。

    牧文星跌跌撞撞走进来时,正好看见李桃李贴着满头的电极片坐在床上百无聊赖。母子两人对视,牧文星难受地吸鼻子,李桃李弯起眼,肩膀一摇一晃地挥手,“妈。”

    柳樟:“你个……”

    警察趴到他耳边,“什么?”

    “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陈让垂下头,语气中的落寞怎么都藏不住,“我可以问你吗?”

    脑电检查的过程很长,柳樟提前跑过去在病房门口看了眼,朝后面的几人耸肩,抬脚迈进去。

    “杜康哥,”李桃李嗓音沙哑,隐约徘徊在破音边缘,“这是在哪里?”

    “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宋熠阳叹气,看了眼他血色尽失的双唇,不忍道,“你看上去像是快死了。”

    牧文星犹豫在电梯门前,纠结地看着上上下下的人们。饭点越来越接近,人流量越来越大,电梯门前的引导员礼貌道:“女士,您要去哪个科室?”

    昏迷的前一秒,他还努力撑着力气,伸手遥指远方——杀人犯逃跑的方向。

    “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沿途埋伏我?”犯人冷笑,带着李岩上车,“少跟着我,我自然会放了他。”

    “知道啦,”牧文星应道,声音比如今更加温柔,“真厉害呀李医生。”

    “给你从美容科拿的线,不会留疤的,”医生好笑地看着陈让,“大小伙子,被坏人威胁都不怕,居然害怕留疤?”

    像是在意料之内,宋熠阳淡声道:“不是吵着要来吗?怎么不进去?”

    身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声,“醒了?”

    “上到十五楼之后往左走,”引导员笑盈盈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右边是神外,请不要走错了。”

    李桃李答应过他,以后有事不会再瞒着他。陈让有什么疑问只管开口,他会一一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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