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番外: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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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暑假，学校的公示栏又贴了一张纸，这次是光荣榜，曾好雨同学在期末考试中勇夺全县第一的成绩，大家向她学习！

    上了学，孙芳每天认真听讲，老师讲课的内容她要反复咀嚼，生怕漏掉一点。就这样靠自己的努力，她的成绩慢慢稳定下来，得了班级第一，老师任命她做了班长。阿爸阿妈有了谈资，每次考试都会问她考了几分，知道是满分，就到处说；如果是99、98，就让她再加把劲。

    班级的人都围在杜欣悦旁边，想要见识下随身听。曾好雨没看那边的热闹，只是和李安安抱怨，英语真的太难了，背出来很不容易。大家都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学外国话。李安安附和着她的话，深表赞同。

    她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晚自习时，曾好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完成了作业，开始集中精力读英语，学语法。等回到宿舍，她像身体被掏空了一样，刷好牙径直陷入了深度睡眠。

    孙芳不止一次听到阿妈说，她一个学期读书要花多少钱，学杂费、买校服的钱、鞋子、吃饭……一笔笔都是开销，最后总要说一句，你看，要不是你，我和你爸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到了宿舍，她成功说服阿爸早点回家。后来，她都没让阿爸接送，即使行李再多。再后来，她说，每次走到学校，因为太累考试就没考好。阿妈于是每个礼拜额外给她车费。

    第一次月考，曾好雨的英语考了81分，杜欣悦考了113分，她得了年级第一。

    孙芳笑了，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杜欣悦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她矜持地坐在那边，自有一堆人吹捧她，说她实力强，这次能考年级第一，以后都可以。第二天，她就拿了一个“随身听”到班里，说这是她爸妈给她的奖励，可以听英语磁带，也可以听歌。

    她坐在位置上，班级的男同学故意撞她的桌子，扔她的书，钱老师也冷漠地看向她。

    孙芳从小就很能看懂别人脸色。小时候，她被认为是“拖油瓶”，要不是因为她，她的阿爸阿妈不用这么辛苦，早就过上了养老日子。

    军训虽然只有两天，但还是有两个女同学请假不参加，一个叫杜欣悦，一个叫莫茹，她们有医院开的假条，教官只能同意。孙芳注意到，有些男孩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曾好雨，她笑得有些大声，也笑得有些好看。

    杜欣悦的数学109分，语文106分。

    小学毕业，收到金毓中学的通知书后，孙芳松了一口气。这所学校是县里有名的初中，村里人都说孙芳将会是村里第一个“金凤凰”，总有一天要飞出去的。金毓中学还免了她的学杂费和住宿费，孙芳的阿爸阿妈更觉脸上有光。

    她坚信“有志者事竟成”，自己总有一天能够获得成功，至于成功是什么，她还没有想好。

    杜欣悦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而已。

    初二第二学期，孙芳的生理期来了，无知的她穿着被血染红的裤子去做早操，曾好雨发现了，又是回宿舍拿裤子，又是给她拿卫生巾，给她讲解生理知识。这是孙芳第一次见到卫生巾，在她们村里，差一点的用草木灰，好一点的用棉花，这类东西被称为不可说之物，是不能被人发现的。

    有一天，曾好雨突然想让孙芳早上喊下她，她想要一起早起背英语单词。还没等孙芳想出拒绝的理由，曾好雨又说不用了。“早起如果影响我一天的学习状态就不好了，我加快速度做作业，节省点时间读英语。”

    孙芳7岁时，大哥特意来家里，劝阿爸别让她去学校，读书太花钱，老俩口以后太辛苦。孙芳的爸妈有些意动。感谢国家政策，村里说，国家让女娃子都要去读书。

    而孙芳已经对成绩“淡然处之”，她的阿爸阿妈不懂，以为分数还是100分制。看到自己女儿的成绩，到处说自己女儿多么多么优秀，以后要当干部的，至少是乡里的干部。

    整个宿舍，只有曾好雨和她是“村小”毕业，家在乡下的村子里。李安安的家在镇上，条件很好，甚至比宿舍里那些“高人一等”的县城女孩都要好。但李安安喜欢和曾好雨当朋友，又有些看不惯宿舍的其他人。渐渐地，她们三人开始一起活动。

    初一新增了一门英语课。孙芳每天都比曾好雨、李安安早起半小时，她要去教室读英文。英语老师说，建议大家每天早上都要读单词、读课文，这样英语成绩才能提升。

    有些讽刺，狠狠打了学校一个巴掌。

    拿到试卷的那一刻，她手脚冰凉，但依旧心存侥幸，这个试卷这么难，其他人也许错的比她更多呢。也许呢？

    为了省坐车的费用，她和阿爸背着行李，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学校。两人满身臭汗，但报到处的老师没有嫌弃，很有耐心，带着她去领了校服，给了她宿舍的钥匙，告诉她军训后，学校就要进行摸底考，要好好准备。

    期中考试，曾好雨又考了年级第一，她的英语成绩和杜欣悦一样，都考了116分。但曾好雨的数学考了满分，年级里唯一的满分。孙芳近乎刻薄地观察着杜欣悦的反应，杜欣悦依旧笑语晏晏，但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孙芳每天都要熬到12点才睡，有时她也不知道当天晚上看了什么，为什么熬到12点，只是觉得不能早睡。                                                /p>

    满分120分，她的数学拿了93分，语文拿了89分。

    曾好雨的数学117分，语文101分。

    曾好雨没有因为“考砸”了而懊悔，依旧像以前一样不急不慢地做作业。英语老师让她多花点时间，她只是答应，不见行动。

    杜欣悦的妈妈又找了老师给杜欣悦补物理，现在，她的物理成绩非常好，只要不停补课。

    孙芳想起老师的话，她的成绩不努力的话，中专、师范都没有希望。她想，曾好雨的人生怎么能这么顺利呢。

    孙芳将各种知识点翻来覆去复习了两遍，她近乎虔诚地期盼着摸底考试的到来。她太想要考试带来的认同感，想要别人知道自己和他们是一样的，甚至比他们优秀。

    宿舍有几个同学接了鸡蛋，嘻嘻哈哈地打听曾家村在哪个位置，怎么今天是曾好雨的爷爷来，她爸爸妈妈呢？她需要下地吗，听说农忙的时候特别辛苦。

    曾好雨就当没听到她们的问题，转而说起，这些鸡蛋是自家奶奶卤的，特别好吃。如果不吃的话，可以还给她。李安安听到了，在旁边哈哈大笑。

    一次一次又一次，曾好雨的成绩依旧十分稳定，永远的年级第一。升上初二，新增了物理这么学科，曾好雨的成绩不退反进，物理常常能拿满分，做的试卷还被物理老师说是标准答案。

    很善良，就是不知道如果碰到了重大挫折，又会怎样呢？是不是依旧是这种“处变不惊”的态度呢，孙芳想。

    孙芳拿着被硬塞过来的鸡蛋，想到自己的包里只有红薯，她阿妈说这个顶饱，让她省着点花。

    孙芳看着曾好雨白皙的脸庞，她喋喋不休地说着注意事项，不要惊慌，这是女性的生理结构导致的。这段时间不能劳累，要早睡早起……

    杜欣悦开始每个周末都去老师家补数学。孙芳听到莫茹说，杜欣悦的妈妈特别严格，她原本是当老师的，后来去了教育局任职。忙于工作，但她对杜欣悦的教育也是丝毫不放松。

    后来，曾好雨和她闹翻了，李安安也和她绝交了。

    杜欣悦的妈妈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返校那日，学校贴出的公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只是曾好雨没有看到，钱老师说她转学了，去了大城市。

    《70年代之学霸成长记》

    曾好雨是最后一个来的，她的爷爷殷勤地给宿舍的每个人发卤鸡蛋。曾好雨笑的很灿烂，说自己是洪里乡曾家村的，希望以后相处愉快。

    杜欣悦和莫茹那边也好不了哪里去，大家都冷眼看着她们。

    钱老师说，一班数学平均分是84分，语文平均分是81分，在平均分以下的同学好好反思，你们已经比一半的同学差了，希望以后不要拉开更大的差距。

    孙芳想，那自己比曾好雨差几分呢？三十多分？每天慢慢努力，总有一天能赶上她吧。

    等孙芳慢慢长大，她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陆续成家，她也有了侄子侄女。哥哥们另外起房子，都搬了出去，每年给阿爸阿妈两袋谷子，其他给不了什么，因为穷。大姐嫁到了隔壁村，一年只回家一次。

    ……

    机会很快就自己找来了，有一天早上她在教室里背英语单词，杜欣悦和莫茹走了进来。两人坐在她的旁边，说，这次期末考试，我们都和曾好雨在一个考场，好巧啊。

    曾好雨气势汹汹地在讲台放狠话，得到了大家的掌声。孙芳看到杜欣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孙芳是“老来女”，她阿妈生她的时候已经将近40岁，家里早已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她的阿妈当时想要打掉她，觉得自己一把年纪，再生孩子像什么样。她的阿爸却自认老当益壮，强硬地说，生！只当多一张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