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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秦加QAQ，“我还以为?我是哥哥呢……”

    崽崽在?妈妈怀里撒娇，尽情地练习刚刚掌握的新发音。

    窗外的?路灯交错着漫过来，衬得它流光溢彩，价值连城，绝不愧对麦先生用八位数信用点拍下它的?价格。

    他捂住头，疼得浑身发抖，淡色的?嘴唇被咬得鲜红，几近渗血。

    周遭刹那间天昏地暗。

    以及，那颗闪烁着梦幻般光晕的?珍珠奶嘴。

    ……

    ……他看见了。

    她?说?。

    这世界上?居然存在?人鱼吗？难道不是童话故事里的角色？

    除了“么”，他终于学会?了第二个词，“麻”。

    小美人肌肤素白, 淡色的卷发有点儿乱, 小鹿一样灵动的蓝眼睛里含着清浅的笑意。

    少年再?一次头疼起来，而这次的?程度要猛烈得多，好似有谁用锋利的?匕首凿开?他的?大脑与心脏，势必取出他刚刚找回?丁点边缘碎影的?记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想。

    可少年僵住了。

    哪怕生物知识储备浅薄如秦加, 也晓得丧尸是生不出人鱼的。

    他手握着好几块拼图，现在做的?仅是将它们复原。

    麦汀汀看了看那边的青年，低头说?：“是秦加叔叔。”

    他想留下，想找回?末日逃亡路上?相伴的?「那个谁」。

    母亲下了车，向他伸出手：“宝贝，医生已经在等着了，别怕。”

    他本来长得就极为?精致，笑靥和煦漂亮，仿佛一朵花开。

    “麻……”

    小美人看他一脸失望，抿着嘴噗嗤一笑。

    这当然是对妈妈的专属呀~！

    第42章

    车门闭合，意味着他斩断这段记忆——交付的?，是和过去、和家有关?的?回?忆。

    飞行车停下了，少年从迷蒙的?痛楚中挣扎着向外看了一眼，是个气派典雅的?庄园。

    “么……”幼崽艰难地更改着咬字，“……麻？”

    “嗯。”

    他摇了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缓缓拉上?车门，拒绝了父母的?呼唤。

    “嗯嗯。”

    「你就快要想起他了。但你也可以不想起。」阿嬷颠三倒四地讲一通高深莫测的?话，「你可以放弃他，或者放弃这段荣华富贵的?回?忆。从此你只是一具没有过去的?空壳。」

    记住锦衣玉食的?生活，记住昔日爱他的?父母，和记住贫瘠的?流亡，选择哪一个？

    “麻？”

    如今看来格外奢侈，却?是过去他重复了千百遍的?日子。

    ——母亲为了礼服特意搭配了项链，挂坠是一颗圆润的?珍珠。

    他们向他伸出手。

    注意到双份的视线后他歪过头：“咋啦？”

    只是，在这平淡的?一天中，麦汀汀非常鲜明地感觉到了有个隐形的?小尾巴，一直跟着自己?。

    崽崽也没有很?在?意他是何许人也，拿着自己送给妈妈的那颗鹅卵石项链玩，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嘀咕什么。

    他见过……远比这一颗更漂亮、更无瑕的?珍珠，潋滟如白昼极光，说?是举世无双的?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少年在晦暗中不知?跋涉了多久，终于走完了无边的?凄凉冰冷，瞥见尽头处微弱的?，却?是唯一确定的?光点。

    “不要怕，别怕，宝贝，爸爸妈妈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

    没错，他重新过了一天十七岁，优渥、上?流、受人尊敬，被家人和朋友的?爱意堆积起来的?一天。

    这是他的?……家吗？

    崽崽跟在?监护人身边，已经见过好?多人啦。

    一直看着自己?。

    耳朵尖尖的，还有淡绿色的耳鳍, 呈维纳斯骨螺状，一条奶金色鳞片的尾巴, 怎么看都是条小鱼。

    一旦丢掉上?象限的?记忆，画面再?度扭转，父母消失不见，连同光影被吸收进斑驳的?边缘。

    ……话说?回来麦汀汀怀里那个超迷你的小小朋友到底是从哪儿变出来的啊？

    眼前所有的?景象飞速褪色旋转起来，无形的?玻璃罩将他与世界隔绝。

    顺势称赞一番母亲的?雍容华贵、父亲的?好眼光以及父母甜蜜的?感情，这才是一个儿子应该做的?。

    青年愣了愣，也傻呵呵跟着笑了：“算啦算啦，小汀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觥筹交错间，有上?了年纪的?人恭敬地向他问好，称他为麦家尊贵的?小少爷。



    从今日的?许多细节不难得出，他家是个颇有名望的?贵族，而他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

    母亲向前走了一步，温暖的?掌心向上?。

    「告诉我，孩子，你有选择了吗？」

    是谁？

    麦先生与麦太?太?显然都是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贵族，就算私下里也是谈吐优雅，相敬如宾。

    尽管记忆还有些不真实，但这样的?爱已经是他很久很久没有得到的?了。

    可?上?半身分明是个肉嘟嘟的小婴儿——人和鱼的结合体?，应该叫做人鱼么？还是鱼人？

    过了一会儿，母亲转向他问询着什么：“宝贝，你说?……”

    “不想看医生也没事?，给?你做你喜欢的?冰糖雪梨好不好？”

    随着最后一次语气和发声?的改变, 一大一小同时转过头看向火堆另一端的人。

    尘埃落定, 的确很?好?。

    秦加自见到他开始, 纷乱变故接踵而至，两人一直在?惶恐中逃亡。他还是头一回看见小美人这样安定。

    所以小美人说?, 婴儿是他捡到的。

    “麻~！”

    麦汀汀蜷缩在座位上?，下意识想要握住她?，却?又停住了。

    于闭塞的雪山小镇长大的秦加实?在?对外面一无所知。

    小鱼崽年龄太?小了, 还不会?说?话，叼着一颗发着白光的珍珠奶嘴, 会?吐泡泡, 会?哼哼唧唧地“么~？”。

    麦汀汀坐在旁边，并不参与父母的?谈话。小儿子的?性格向来温顺不引人注意，他们也不会强迫他。

    谁拥有那颗珍珠？

    ——他最重要的?，最最宝贵，决不能被任何人夺走的?记忆，便是与不可思议的?人鱼幼崽于山崩地裂中相依度过的?每一日。

    父亲加入了劝说?。

    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他所喜欢的——听起来像绕口令, 但事实?如此, 不是吗？

    “来吧，汀汀，让我们带你回?家。”

    他留意到的?这些统统不是错觉，皆是被遗忘的?「那个谁」的?一部分。

    这回?换了更宽敞的?一辆飞行车，前面坐着管家和佣人，后排则是一家三口。

    这是十七岁的?麦汀汀，普通的?一天。

    少年慢慢直起身。

    小小的?幼崽趴在漂浮的?泡泡中，同样急迫地想要向他靠近。

    然而他一眨不眨看着母亲的?项链，凝视着那颗珍珠，眼眶里蓄起泪意。

    虚拟回?忆中的?麦汀汀肢体反应先于理性思考，微微颔首，以茶代酒，矜贵但并不疏离地接受。

    从卢克，到戚澄，再到尼基塔、沈砚心、乌弩，后来是昆特，现在?又——多了一个。

吃不下。

    被夺走的?拼图，重又回?到手心里。

    麦汀汀抬起手背用力擦掉眼泪，还是选择向相反方向走去。

    翠色藤枝拧成的?人脸凭空出现在他面前，老人陈旧的?嗓音悠悠响起。

    「你的?时间不多了。」阿嬷耐心地提醒，「快点决定吧——哪一段，才是你更珍贵、最重要的?记忆？」

    阿嬷和地锦消失了，庄园与飞行车回?到眼前。

    他们都对妈妈很?好?，所以崽崽也很?喜欢他们哦。

    奶金色的?尾巴，漂亮的?、永远只专注望着他的?眼睛。

    选……择？

    回?家的?路上?，夜幕已经完全降下来。

    麦汀汀眼圈红了。

    *

    不过, 如果小美人说?, 这条小鱼崽就是他重要的回忆, 那么秦加也不是不能接受啦。

    “回?到妈妈这里来，宝贝。”

    小人鱼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不相信终于在这里重新见到了他，嘴巴扁了扁，委屈得要命。

    “么？”

    在这一刻，少年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一场阿嬷和阿木联手给?予的?试炼，将他尘封的?、属于人类的?记忆作为筹码重新放出，而天平的?另一端，则是那个他怎么也想不起、却?如影随形的?存在。

    但他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做出的?决定不能更改。

    “……嗯。”

    秦加伸直双腿，双手撑在?地上?，以一个颇为?闲适的姿势仰天思索中，心中交织着丰盈的感动和莫名的惆怅。

    秦加唯一听明白的, 就是小幼崽对小美人的称呼。

    父母急忙搂住他的?肩膀探查，但麦汀汀根本无法回?答一个字，他好像离他们更远了。

    婴儿车里的?哭声，车窗外细嫩的?“么”，奶金色的?尾鳞，还有珍珠。

    至于转调的“么”则是在?问, 这个人又是谁呀？

    一如既往，他听不清母亲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