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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家侦探回答:“我也觉得奇怪,还去问过她们的朋友。她们都说林纯根本不像是他们这个群体的人,她很阳光,很坚强,只有真正了解她的朋友才知道她有多不容易。换一个人可能会变成第二个Anna,但只有林纯,她在经历那么多之后,还能积极向上。和林楚在一起的时候,连Anna都变得开朗了,所有人都认为Anna有机会痊愈。”

    听到这里,傅明裕提出疑问:“据我们收到的资料显示,林纯也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为什么她是特别的?”

    傅明

    当Anna见到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并且对她亲口承认,已经没有能力再爱她,再保护她的“真林纯”时,这无疑是直接宣判了Anna的“死刑”。

    因国内警方和Anna没有接触过,对于她的自杀只有震惊和唏嘘,而私家侦探和她解除了几个小时,也被传染到那些痛苦哀伤的情绪,代入感更强烈。他说这件事令他寝食难安,连续几天都在做噩梦,做私家侦探这么久很少这样,感觉自己好像越线了,还不禁自问,如果他不接这一单,如果他没有带Anna去疗养院,如果他能再重视一点,多宽慰两句,是否Anna就不会死?

    私家侦探又说,他的警察朋友帮他查到林纯养父母的报警记录,说是林纯打伤了养父,不过这件事到后来“和解”了。从那以后,林纯就从那个家庭搬了出来。

    车开到一半时,傅明裕收到F国私家侦探发来的邮件。

    脆弱吗,似乎也有。但又不是方晓晓那种脆弱。

    私家侦探说,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后悔,其实当时自己应该多做一些事,或许还能挽救这条性命。

    朋友说,这种事即便Anna不说,其实大家也猜得到。都是从破碎家庭里出来的,无外乎就是那些事。要么是家暴,要么是性侵,要另一个小孩子的心碎掉,不再相信人,只要伤害一次,就会记住一辈子。

    再看照片上标注的时间,两人单独对话不过十分钟,到底“真林纯”说了什么,会令Anna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出现这么极端、欺负巨大的情绪变化?

    Anna曾经的朋友说,他们并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有一次Anna磕了药之后吐露了几句,说林纯养父曾多次性侵她,当时的林纯还是幼女。

    《不轨》

    私家侦探说:“我后来去查过,也问过熟悉的警官。他帮我打听了一下,说Anna一直在吸食药物,已经成瘾。她的身体不好,但有什么病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从Anna家里找到大量的止疼药。自杀当晚,Anna曾经磕了药,还吃了止疼药。以她那种吃法,如果不立刻洗胃,是一定会有生命危险的。至于之前提过的轻度抑郁症,其实Anna的朋友圈里很多人都有,而且几乎都和家庭、过去经历带来的创伤有关。她还是一个创伤疗愈小组的成员,这在我们这里很常见,就是一些有童年阴影、家庭创伤的人聚在一起,讲一些自己的遭遇,互相疗伤。Anna和其中一个成员曾经约会过几次,结果很糟糕。听说在和林纯分手之后,Anna就一直浑浑噩噩,后面经历了几次关系都非常是一塌糊涂,她还在小组里说过,自己曾经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恋爱,也是唯一一次,令她终身难忘,只要想起这段她就能感觉好受一点,这说明她的人生并没有那么糟糕,还会有人愿意爱她,会永远地保护她。”

    负责介绍的老师非常亲切热情,一路讲解。

    林纯出现了,虽然同样有不堪的经历,但林纯不仅有能力自救,还可以拉Anna一把,弥补Anna缺失的爱,令Anna感受到被保护、被爱的幸福感。

    不得不说,以“林纯”的身份去补录指纹这个行为,可以说得上是未雨绸缪,想得非常长远。

    私家侦探回忆说:“我只听到一小段,当时我的感觉是,没什么特别的,不至于这么痛苦。不过这几天我又有了新的发现,我的感觉也在发生变化……我得承认,是我大意了。”

    Anna哭得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形象,事实上她的脸色在最初就不好,病气已经透出皮肤,脸色发灰,在痛哭的过程中,皮肤已经由灰白变成了紫红,似乎正在经历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

    不过也因为私家侦探的刨根问底,令傅明裕对“林纯”有了一层新的了解,而不只是停留在白纸黑字的简单描述上。

    显然在当初补录指纹时,“假林纯”就已经预见到了事情可能会有败露的一天,于是特意在官方记录里留下自己的痕迹,用官方的“认可”来证实她就是真的。

    在高清镜头下,任何微表情都无所遁形。

    傅明裕想了一路                                                ,直到来到福利院。

    坚强吗,无疑是的。但除了坚强之外,还有一些诡计多端。

    而现在拿萧家医院当庇护所的“假林纯”,似乎和方晓晓、真林纯的性格都不太一样。

    不管Anna在服用大量药物之前是否有清晰的认知,知道这样吃会死,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无力回天。

    最主要的是,她们都认为自己做不到——这又是一种自暴自弃的自我暗示。

    Chapter37

    而且Anna不仅自卑,还有扭曲的自尊心,若是他人表示的关怀中流露出同情、怜悯,这无疑对她是另外一种伤害。

    然而对于Anna这样的人来说,她的全部价值都来自他人,她的心是碎裂的,她没有能力去爱自己,只能通过他人的爱来证明自己是值得的。

    这样说有些矛盾:我爱你,爱你的一切,爱这个破碎的你。这样的爱意原本就是带着怜惜成分在的。

    他不放心,送Anna到家门口还安慰两句,但Anna似乎并没有听见,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当然,他们都是旁观者,不了解她们的故事,无法代入其中。

    傅明裕没有自报警察身份,就以参观和有意领养的名义参观。

    从源头查起,这个决定并没有得到小组成员的一致同意,还是有少数人表示担忧,认为这很有可能是浪费时间。

    而这一切都随着林纯的离开而消失。

    可Anna又说,并不是每一次都成功,当林纯有力量之后就开始反抗。事实上林纯的意识觉醒,远比其他同龄女孩要早,反抗意识也非常强烈。

    私家侦探问过她好几次,还在半路上停过一次车,买了一杯咖啡给她,希望她能好受一点。

    Anna早已放弃了自救,或者说她就没有想过自救,不认为依靠自己的力量可以从过去的梦魇中挣脱出来。她在里面挣扎着,自我矛盾地生活着,痛苦却习惯。

    傅明裕再三斟酌,决定亲自去一趟福利院,又安排人手对顾澎、萧婓进行询问,当然是以协助调查的名义。

    而“假林纯”这整一套操作,一点都不像是自暴自弃的模样,反而积极得很。

    Anna生活的群体每一个都和她一样,两个破碎的人都希望对方能爱自己,却又没有能力去爱对方,注定是悲剧。

    从某个角度来看,方晓晓和Anna有一些像:对于自己弱者、受害者的身份认知非常清晰,还反复对自己洗脑,加强这种认知,挣扎、矛盾,却没有想过摆脱这两层身份。

    那两句祝福语无疑是催命符——极度自卑的Anna根本不相信还会有人爱她,还会有人保护她,连林纯都被命运打倒了。

    他转述说,好像是从“真林纯”说的那几句话之后,Anna原本还算平和的情绪就一下子绷不住了,逐渐走向失控。

    傅明裕很快拨出电话,接通后便迅速提出疑问。

    这么看来,林纯对于Anna和方晓晓来说都是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私家侦探又道,因为Anna是被他带去疗养院的,他原先以为只是借助Anna来辨认“林纯”的身份,没想到会闹到Anna自杀的地步。

    到这一步,傅明裕总算有些明白。

    在那天回去的路上,Anna一直在默默流眼泪,还看着窗外。

    傅明裕仔细审视照片中两个女人的肢体动作,由于镜头抓拍非常快,Anna的表情变化就像是翻页动画一样,每一张都能看出和上一张的细微不同——从平静,到怀疑,到惊讶,到哀伤,到痛苦,直到最后泣不成声。

    这样两句话在一些人心里,只会不以为意,觉得就算没有人爱也无所谓,自己爱自己就好了。只有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最该爱的人,当有多余的爱,再去分给别人。

    “还会有人愿意爱我”“我只希望能有人爱我”。

    总之就是这些困扰,令私家侦探开始调查Anna的过去,还把Anna和“真林纯”对话的照片全都整理出来,试图找出Anna自杀的原因。

    邮件里包括他在疗养院拍下的所有照片,里面有三分之二是自称为林纯的女人和Anna的对话抓拍。

    去年开始福利院就进行了翻修,环境比之前好了不少。

    “我的人生充满了背叛和欺骗,只有你真的爱过我,你对我是真诚的。就像我爱你。我很后悔离开你,如果当时我能再成熟一点,我想咱们现在都会很幸福。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希望你能遇到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永远保护你。”

    疗养院的对话就像是对糟糕人生的反复宣判,Anna想起来就痛不欲生,需要借助药物来逃避,或解脱。

    这也比较符合报警说顾澎强|奸的性格,同样的事若发生在方晓晓身上,未必敢这么做。

    这比分手还要致命,因它掐死的是Anna心里的希望。

    正如私家侦探所说,这几句话听上去很普通。

    如果Anna从未尝到过“甜头”,就不会去比较,尝过之后便觉得这是最好的,始终回味着这段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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