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春澜衔川·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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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部分是因为疲劳，一部分是因为他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或许不能说“既视感”，此处就真真切切是一个墓，里面躺着一具尸体。

    还不等死士说几句请苏雁来老实一点儿的套话，苏雁来就一甩手，通过铁栅栏的间隙将春澜雪扔到了他身上。

    随即就有一名死士被这猖狂发言引了过来。

    而向上走，尤其还要背着一个人，注定他处于黑暗中的时间会被无限延长。

    如果现在退缩，所有努力与牺牲都会付诸东流。

    苏琼音毕竟是个陌生的死人，她冰凉而又沉重的身躯贴上他的后背，脸搭在他的肩膀上。

    一座小木屋出现在他的面前。

    虽然外人看起来这么扔有点儿费壁虎，怎奈春澜雪喜欢——

    按理来说，衔川竹与春澜雪并不会主动来找苏雁来。

    韩鸣阳直接开口呼唤假牙同学，如果能和假牙同学聊聊天，或许可以让他放松一些。

    毕竟距离谢钧带鹤长风来此，已经过了五年。

    潜行中的衔川竹十分谨慎地没让尾巴发出一丝声响。

    幸好苏琼音的筋骨尚佳，韩鸣阳小心翼翼地将她背到背上，并没出什么意外。

    眼望四处无边的黑暗，韩鸣阳心里发毛，以前看过的丧尸片、恐怖片如走马灯一般掠过他脑海。

    不知走了多久，韩鸣阳再次完全置身于黑暗之中。

    离开前，韩鸣阳目光瞥见了石床上镶嵌的夜明珠，就想掰下一个来照个亮。

    起初还好，但渐渐的，他似乎完全被黑暗与寂静包裹，有如盘古未开天地之前的混沌一片。

    委屈的小牙牙断断续续蹦了几个词就立刻消

    他用力抠拔了好几下也撼动不了它分毫。

    只见历经艰辛的一黑蛇一壁虎，正委委屈屈地往她怀里钻。

    苏雁来倚靠在牢房角落，仰头呆呆地望着灰暗的屋顶，似是在思考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想。

    脚下的台阶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

    ——如果这天下还有人能制住谢钧，那这个人只会是苏琼音。

    真到那时，胜算渺茫。

    却没料到最后几级台阶修得矮了些，韩鸣阳脚下一个没踩稳就骨碌了下来，摔进了一片空地里。

    韩鸣阳掀开那块遮挡密道的木板，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漆黑。

    下定的决心合乎道义，可若真的去做，心中的那道坎却仍是难以逾越。

    韩鸣阳从不觉得自己怕黑或是怕鬼，但现在看来，那只是因为他从未经历过极致的压抑与黑暗。

    韩鸣阳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他一定会被这片黑暗吞噬。

    整个人都进入密道之后，韩鸣阳回身伸手，拿来木板重新盖上密道，以防被人发现端倪。

    但还有一种最坏的可能，那就是苏琼音已经被谢钧移去了别处。

    韩鸣阳看不到距离出口还有多远，只是机械地抬腿、迈步，再抬腿、迈步。

    韩鸣阳摔下来的时候下意识闭了眼，还未睁眼他就感到周围一下子亮堂起来。

    她明白此事必须为之，仍不可避免地痛彻心扉。

    韩鸣阳站定，深呼吸了两口，而后径直向下冲去！

    她放下衔川竹，只将春澜雪托在手中。

    韩鸣阳猛地爬起身，来到了苏琼音面前。

    韩鸣阳按下心中狂喜，秉着死者为大，他先向苏琼音鞠了一躬，之后才道：“我知你也不愿见谢钧如此，所以来请你救一救你的两个孩子。”

    他亲手断绝了这条路唯一的光。

    韩鸣阳的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韩鸣阳本以为下来是最难的，只要在下来的时候习惯了黑暗，再上去的时候就不会觉得那么恐怖了。

    韩鸣阳只觉头皮发炸，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血压飙升，血液甚至都要爆出血管。

    若想以苏琼音为质，逼谢钧停手，必得是要在谢钧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但现在情况特殊，有一只它们俩都害怕的玉勾在化章门中，迫于玉勾的压力，它们出不了化章门就只能努力往地下跑。

    阴风拂面，一种盗墓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毕竟那人，的的确确曾是她温柔可敬的父亲……

    几乎是毫不费力，衔川竹与春澜雪就找到了苏雁来所在的牢房。

    *****

    苏雁来其实有能力随时逃出牢房，却还是在这里静静坐着，等待时间的流逝。

    台阶很陡，独自来回都很累，背着一个人行进更是对体能的大量消耗。

    此时苏琼音的容貌，竟与五年前鹤长风来此时未有半分更改，柔美依旧。

    他深吸一口气，走下了                                                密道。

    他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一路长啸，为自己壮胆，三步并做两步，几乎是在向下跨越，尽最大努力提高速度。

    到那时，他单拎着苏琼音的一条胳膊去威胁谢钧，除非谢钧已经死了，否则他必要暴怒到大杀四方。

    冰冰凉凉的触感贴上手臂，苏雁来这才回过神来，惊讶地低头看去。

    苏雁来向牢房外大喊一声：“我要逃跑了！”

    韩鸣阳一步一步地快速向下走去。

    韩鸣阳不想看到他们倒在血泊里失望的眼神。

    只是韩鸣阳的刀早在被段禾清踹飞出去时，为了安静爬动不引人注意，被他留在了那里。

    此计险，最险的便在于此，若不能找到苏琼音，他们就只能再次与谢钧硬碰硬。

    在韩鸣阳的臆想中，每向下一步，都可能撞见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从下面冲上来，撕咬住他；或是走着走着，脑袋突然撞上一个恐怖事物。

    韩鸣阳做梦都没想到，他这辈子居然还有干这种事的时候。

    春澜雪不过将爪子轻轻在其皮肤上一贴，八尺壮汉即刻被毒倒在地，动弹不得。

    没有就没有吧，此时韩鸣阳还十分乐观，背着苏琼音就踏上了台阶。

    另有一只壁虎，几乎与陈旧的墙壁同色，几乎是一溜烟地贴着墙壁从死士们的头顶窜过。

    但他没考虑到，下来的时候他可以凭借一股冲劲，不管不顾地冲下来。

    而他的任务，就是去将那具尸体偷出来。

    或许可以说这是静待时机，但苏雁来自己清楚，她只是在尽可能拖延将要发生的事情。

    如果谢钧恰好与苏琼音待在一起，那他们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1]”，把自己白送给谢钧抓。

    记忆世界中的石床、夜明珠，以及……

    而苏雁来恰好也在地下，所以衔川竹与春澜雪不介意在逃跑途中为自己找个倚仗。

    不知名姓之人的无数双手贴在苏雁来身后，推着她越过心坎。

    有那么一两瞬，韩鸣阳竟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不敢再往下迈步。

    *****

    夜明珠与石床连接紧密，除非是用刀来撬才行。

    留在外面的另一人自然也没能逃脱春澜雪的毒爪。

    但有新的难题摆在了韩鸣阳面前——

    韩鸣阳没有选择一进化章门就来找苏琼音当人质，就是因为他不能确定谢钧在哪儿。

    地牢入口，一条黑蛇悄悄滑过死士的脚边，贴着门缝钻进了地牢。

    韩鸣阳喉咙吞咽了一下，现在已无退路。

    他开始想办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任她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是什么都不行啊！

    但他想到外面与死士们搏杀的段禾清与霍戎，他们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无条件信任他可以实现计划，甘愿舍命为他挡开刀剑。

    而且他甚至连个照明的家伙都没有。

    结果假牙同学正常发挥，一以贯之地指望不上——

    苏雁来将它们揽住抱了抱，嗔笑道：“瞅瞅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有点儿出息？”

    就在韩鸣阳与霍戎被死士围困的同一时刻，地牢中。

    此时此刻，他们只能碰一碰运气了。

    她别过头去，忍下眼泪，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对春澜雪与衔川竹道：“被玉勾吓到了？”

    只有两名死士守在地牢入口处。

    一路狂奔，韩鸣阳终于喘息着停下了脚步。

迟疑地挑了一条最偏僻、最不容易遇到人的路，拼尽全力向目的地赶去。

    韩鸣阳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强压下自己想一把将她甩下去的冲动。

    相比他们以命相搏，他这点儿恐惧又算得了什么。

    也幸好只有他一个人的喘息声，要是突然再来一个，他非得当场疯了不可。

    韩鸣阳不敢用力拉扯苏琼音的手臂，生怕这躺了十五年的骨架一下子碎掉。

    衔川竹与春澜雪能在这里出现，苏雁来知道她试图保护的那些人，终究还是舍命赶来帮她了。

    衔川竹游出牢房的铁栅栏，用尾巴勾起死士腰间的牢房钥匙，得意地嘎啦嘎啦摇着尾巴，将钥匙递到了苏雁来手中。

    苏雁来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他一个不慎，脚下一滑，险些直接向后仰倒摔下台阶去，向下连退数阶才勉强稳住身体。

    安慰过后，苏雁来重整旗鼓，站了起来：“我们要快点出去跟他们会合。”

    阴冷漆黑的空间中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它甫一落在一名死士的衣服上，就努力往他裸露的皮肤爬去。

    可现在除了人力来背，没有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