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春澜衔川·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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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目光落上段禾清那一身被刀剑划得有些破烂的黑衣，韩鸣阳顿时有了主意。

    韩鸣阳自然记不清那无名的野山，但他可以让假牙同学帮他在记忆世界中一遍遍回溯苏雁来的记忆。

    他们将灌木盖子重新挡了回来，以防有人抄他们后路。

    他们已经进入化章门了。

    段禾清示意韩鸣阳噤声跟上，将脚步放得更轻，贴近窗棂侧耳细听。

    眼见日头越升越高，在化章门待的时间越久越危险。

    霍戎自告奋勇上前捉拿。

    韩鸣阳接过，调试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握住刀柄：“好。”

    他这时才发现石子嵌入得极为牢固，他整个人的重量加上去，石子都没有半分松动，好似已与井壁融为一体。

    此时不可能再返回鹤天风谷或是霍戎的茅草屋去取，只能硬着头皮摸黑进去了。

    圆形光斑出现在积满落叶枯枝的地上，韩鸣阳抬头看去，见面前高耸的砖石呈现出烟囱一般的圆筒状结构，分割出一小块蔚蓝的天空。

    若是他们一去不回，两匹马也好自寻生路。

    韩鸣阳正在思考他该怎么上去，就见井口抛下来一根长麻绳，正落在他脚边。

    好在衔川竹没毒，只要不怕被咬一口的疼，怎么抓都行。

    韩鸣阳拿过霍戎手中的饵料粉末与解毒瓷瓶，若真被毒虫们围了，他们也能在衔川竹和春澜雪赶来之前撑一段时间。

    霍戎眨着眼睛，清澈且茫然地回看他们——

    在段禾清的提议下，他们三人分头捡了许多石子揣进怀里。

    霍戎大惊：“居然真的有密道！”

    霍戎打头阵，韩鸣阳居中，段禾清殿后。

    小路上的两名死士被石子悄无声息地打倒，韩鸣阳三人合力将他们拖回废弃柴房。

    霍戎在上面用力拉绳子，韩鸣阳顺着力道自己往上爬，被霍戎扶着胳膊拽了出来。

    来时是韩鸣阳带的路，现在他也义不容辞地要第一个进去。

    他方才听到了殿中传来的轻微响动，好似是有铁链在窸窣作响。

    一瞬之后，他又在现实世界中为段禾清指出应该驰上哪一条山道。

    韩鸣阳扯出一笑，胡乱瞎编：“看到它还活着太激动了。”边说边煞有其事地摸了摸马脸。

    韩鸣阳学着霍戎的动作解开马鞍马缰，抛到道边，算是放马自由。

    ——他们正位于一口枯井的井底。

    韩鸣阳率先上坡，目光在密林中搜寻，果然发现一处与其他地方长势不同的野草灌木。

    衔川竹与春澜雪无法随身携带，霍戎便将它们倒出布袋放了，让它们随意行动。

    三人牵马下了见青山，随即上马奔驰。

    韩鸣阳缩回脑袋，与另两人用眼神交流想法。

    段禾清拿下挂在腰间的直刃断日，递给韩鸣阳：“拿着以防万一。”

    枯井中没有绳索等物，看着十数米高的光滑井壁，韩鸣阳刚想问身边两人该怎么上去，就见段禾清一连掷出数颗石子。

    段禾清竟是用这种方式造出了一道阶梯。

    段禾清与霍戎均看得一愣。

    韩鸣阳坚定颔首：“走。”

    这处院落僻静非常，想来不常有人往来。

    密道位于山坡上，须得人走上去才行，且密道狭窄，马进不去，三人索性在此弃马。

    几枚石子同时朝前掷去，落在青石板地上激起清脆声响。

    踏出鹤天风谷的大门，韩鸣阳正赶上霍戎抓蛇。

    实在避不开与其他死士擦肩而过，两人均装作淡定严肃地在巡逻，实则精神高度紧张，握紧了手中刀柄，随时准备被发现后开打。

    韩鸣阳刚想猜他们有没有可能被关进地牢里了，走在他前面的段禾清突然停下了脚步。

    移开它，隐藏于其后的黝黑洞口出现在三人面前。

    霍戎努力将胳膊伸到最长，连带着上半身尽最大可能后仰，让在半空中挣扎扭动身躯的黑蛇尽可能远离自己。

    三人均持武器在手，走进密道。

    霍戎双手扒住井沿，悄悄露出一双眼睛四下打量，确认此处无人方才翻出井口。

    果不其然，三人悄悄溜出来，潜行至另一条小路才发现了两名化章门的死士。

    一开始三人试探着缓慢行进，行了片刻便熟稔起来，加快速度，该走为跑。

    段禾清目光中透出不信，却没再追问。

    他们在黑暗中待了太久，都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才靠近了那片光束。

    一望之下，段禾清马上发现了韩鸣阳的异样，问道：“你怎么了？”

    段禾清熟悉化章门，带韩鸣阳搜寻了数个有可能关押谢鸿信与苏雁来的房间，均一无所获。

    他在这片灌木边缘仔细查看，试着用手攥住一把枝干向上一拔，整整一片土壤都被轻松带了起来。

    三人对视一眼，这时发现，谁都没带火折子。

    段禾清显然也与他想到了一处，两人一同望向霍戎，目光不约而同移向霍戎的大肚腩上。

    现在靠近

    霍戎以段禾清手臂受伤为由，再次先行一步，探查敌情。

    衔川竹还是很乖的，或许是看到了早在袋子底等它的春澜雪，没怎么让人费劲就进去了。

    霍戎稍稍运起轻功，与韩段二人拉开一丈距离，在前扔石子探路。

    韩鸣阳虽然忍住了没再哭，但流过泪水的眼眶依旧泛着微红。

    他维持着这样夸张的动作，走近拿着布袋的段禾清，将黑蛇对准袋口，稍缓地往袋子里放。

    他们在赌，就赌昨夜的黑暗与暴雨中，死士们没看清韩鸣阳的脸，也无法看出段禾清的破绽。

    段禾清手不方便，霍戎当即拿过布袋系上，留了一丝换气的缝隙，走去将布袋挂在了自己的马鞍上。

    一来可判断前方有无阻碍或危险，二来可告知韩段二人方向，让他们循声音往前走。

    段禾清放下了吊起的右臂，将魄渊断日双刀交给霍戎保管，随即与韩鸣阳拿上死士的长刀，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他凭借轻功，在几颗石子上借力，三两步登了上去。

    韩鸣阳跑出了鹤天风谷，当路过他曾经住过的房间时，一眼瞥见他的那匹枣红色骏马，便顺手将它牵了出来。

    方才春澜雪刚一冒头，还不等它窜到人身上作妖，段禾清就眼疾手快地将它扣进了衣料系成的布袋里。

    其实段禾清现下身上穿的，正是化章门死士的衣服，但经过一夜的厮杀、淋雨，还有走密道，这身衣服占满了血汗尘泥，脏乱非常，一看就要露馅。

    三人脚程很快，应是还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见远方有光束落下。

    这片灌木生长在一块扁平的土层之上，根系相互连结，固定住土壤，形成一片犹如井盖一样的植被。

    虽说是光明正大，但毕竟怕被认出来，所以还是能不见人就不见人。

    段禾清探头看向密道内部，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你们有人带火折子吗？”

    每颗石子都含着内劲，如飞镖般嵌入井壁一部分，间隔相似的距离，呈脚印分布状一左一右排布。

    幸而密道中没有岔路，不必他们费力分辨。

    整个密道四壁都由青砖铺就，方能坚持到现在都没有坍塌，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与外界交换空气，让密道内时刻保持空气流通。

    段禾清拦住了他：“里面太黑，情况不明，不知是否有危险，需先做些准备。”

    但很显然，他并不擅长此道，不知道抓蛇最好是去控制住它的嘴，以防它突然回身攻击。

    段禾清也怵头这玩意儿，伸直唯一能动的左手撑着布袋去接，向后仰着上身，大有霍戎一有要把蛇甩过来的苗头，他就立刻避开的架势。

    两名死士在小路上来回走动巡逻，韩鸣阳三人猫在拐角暗中观察。

    这根绳子应是原先打井水时系桶用的，被霍戎从枯井旁久已不用的柴房中翻找出来。

    但许是运气好，又许是没人想到他们竟然有胆量如此明目张胆地混进来，韩鸣阳与段禾清这一路走得十分顺遂。

    他们现在在一间小偏殿的背阴处，四下无人。

    只见霍戎一把提溜起衔川竹“嘎啦嘎啦”的尾巴，使整条蛇倒吊腾空。

    早就听见响动的段禾清，这时才转头看向牵马走到他们身边的韩鸣阳。

    韩鸣阳当即会意，将绳索缠在腰上，如攀岩一般手扒脚蹬住井壁上的石子。

    霍戎从井口探出头来，伸手指了指韩鸣阳。

    化章门死士并不遮面，段禾清跟在谢鸿信身边时，一直以真面目示人，因此他掏出那张“祝亭”的脸，又给自己装上。

    对于没有长时间生活在山林中的人来说，高低起伏的山地林木看起来几乎都是一个模样。

    韩鸣阳依旧与段禾清同乘一骑，奔在霍戎前方引路。

    他们扒下死士的衣服，由韩鸣阳与段禾清换上。

    《我在江湖收集图鉴那些年》

    这边韩鸣阳刚站稳身子，那边段禾清就如一阵风般刮了出来，落在韩鸣阳身边。

    霍戎由于体型问题，无法假扮死士，就暂且藏在柴房中作为后援。

    衔川竹移动的速度比春澜雪慢些，在春澜雪“落网”后才自带音效地晃晃悠悠从草丛里游出来。

    回溯记忆只需一瞬，韩鸣阳在记忆世界随苏雁来从鹤天风谷前往无名山。

    另一边霍戎安顿好春澜雪与衔川竹，粗声粗气道：“走吗？”

    两骑一前一后，御风而行，最终停在了一座山的半山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