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畏缩的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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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轮再次滚动。

    马车再次陷入安静，只剩下车轮转动和马匹的铃铛声。

    维菲娅点头，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那昂叔叔，斯特兰不一起吗？”

    那昂的视线放在已经和他们行完礼的阿诺德身上，从上到下，仔细端详。

    那昂的眼平淡无波，转头看向维菲娅以示询问。

    她的嘴角浅浅笑意：“那昂叔叔，他是我选的骑士。”

    她静下心来，踩着小凳踏上马车之前，对着那昂说道：“要再等等。”

    “是……是……”玛琳的声音逐渐小下去，“是。”

    斯特兰闻言低下眼睛，他最近被侯爵责罚，就是因为不小心冲撞了一个叫鲁吉恩的人，说来也巧，那条路往常走的人就少，怎么就刚好撞上了。

    他真的不知道吗？斯特兰想，他眨眼，隐去所有思绪。

    话音刚落，只见阿诺德牵着一匹马和莉拉走过来。

    话说着声音好像差点就要哭出来：“我……我是个孤儿，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我……我真的……真的不想，不想再回到以前。”

    维菲娅曾和阿诺德说过最近会离开拉奇戈，他会提前准备，因此她对这么快过来并不感到奇怪。

    瓦霍利安视线还是在文件上，没有移动半分，他淡淡地开口：“不该我们知道的，不要多问。”

    “是。”玛琳双手攥紧腿上的衣裙，“我是最近才应聘上的女佣，在……在拉奇戈的府邸。”

    瓦霍利安撩起眼帘，琥珀色的眼瞳平淡无波，声音却是带着冷意：“七年过去了，你还是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仿佛被戳到痛处，斯特兰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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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霍利安将文件收好，放到一旁，又抽出一份新的文件，这次他的声音有些强硬：“我说了，不该我们知道的，不要多问。”顿了顿，“还是说，你在质疑父亲？”

    厚厚的白色盖在树被上，冷风吹拂，半空的雪又飘飘落下，停在本就铺满雪花的大道上。

    他的眼底若有所思，他以前没在侯爵府见过他，而现在侯爵总是把他带在身边，虽然看起来两个人有一定距离，但他还是隐隐能感觉侯爵对他的重视。

    维菲娅敛下眸，看来，瓦霍利安已经开始给斯特兰使绊子了，否则这几天，他不可能在首都府邸。

    他颔首，手中比出动作，示意车队继续往前走。

    不知她又想到什么，表情越发惶恐：“也……也不是说我不行。”她急切地抬起头直视维菲娅，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她大惊失色往前就要摔下去，维菲娅眼疾手快地一手扶住她的胳膊，一手抓稳她的手心让她保持平衡。

    玛琳攥着裙子的手越来越紧：“抱歉……小姐。”

    玛琳抿紧嘴唇，惶恐地摆摆手：“不……不是的小姐，只是因为刚好侯爵大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端茶水进入书房。”

    维菲娅的眼神没有变化，她靠上柔软的椅背，闭眼假寐：“我为什么要解雇你？”

    “你这几天最好安分下来，不要再惹父亲生气。”瓦霍利安抽出看完的羊皮纸叠放到最后，头没抬地说道。

    那昂看着小姑娘含笑的眉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似乎是因为维菲娅的这一声叔叔，让那昂久违地想起以前那个小女孩双眼亮闪闪地盯着他，不仅不会害怕他脸上的伤疤，甚至会好奇地触摸的胆大模样。

    也好，让他试试眼前出身平民的人，有没有能力坐稳这个位置。

    他稍微动了动身体，换个更舒服的位置，他抬头，点点亮银流转，这场雪虽然没停过，但好在今天变小许多。

    随之她长大，他们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甚至是同一天出发，也不愿意让妮芙和她一起，是觉得妮芙在她身边会变得不可控吗？还是他们的计划有了改变？

    “大哥，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吗？而且父亲竟然把姐姐的贴身女仆带走，这不合礼数吧？”斯特兰的神色看起来不过是单纯地在好奇这件事。

    他并不是看不起平民，他过去在战场厮杀的那段时间里，和平民没什么区别，他也见证了许多有天赋的平民骑士替贵族骑士送死。

    维菲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没有开口，玛琳低着头浑身散发着一股畏缩的气息：“抱歉小姐，请不要解雇我，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那昂叔叔。”温和的女声拉回他的思绪，“有空的话，想请你指导阿诺德的剑术。”

    维菲娅的目光冷淡，放在年轻女仆的身上：“我的贴身侍女呢？”

    车轮滚动，在雪地里留下两行车辙印，还有点点马蹄的痕迹，一路延伸向远方。

    马车顶的海玉藤旗帜飘扬，车队浩浩荡荡，过往的普通马车纷纷主动避让。

    话音落下，他暗暗观察着瓦霍利安的动作，虽然很细微，但他还是看到他拿文件的手稍稍一僵。

    “没事，继续前进吧。”维菲娅回答。

    不对劲，就算她再算计侯爵，她明面上总归还是他的女儿，他那么好面子，怎么会派这样性格的女仆代替妮芙服侍她。

    也挺不容易，他的视线落在前一辆马车上，凯斯利侯爵、妮芙，还有那个魔法师都在里面，他的眸色沉沉，他介入这件事，的确有自己的立场。

    他掩住眸光里的试探，绽开一个堪称无害的笑：“大哥，那个鲁吉恩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阿诺德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大方地让他打量。

    而且，她很确定，在过去的那么多世里，她没有见过这张脸，她对这张脸毫无印象。

    斯特兰若有若无地盯着对面的瓦霍利安，只见他拆开加急的文件，一页页翻看，也没有因为他的目光有什么变化。

    维菲娅盯着外面的白色划过，漫不经心地说：“我好像没有在赛罗尼尔领侯爵府见过你。”

    哪怕后来她变得与小时候判若两人，遇到他还是会和他打招呼，叫他一声叔叔，偶尔也会和他聊聊天，虽然他并不怎么擅长沟通。

    女仆握紧小提箱，畏畏缩缩地开口：“小……小姐，妮芙……妮芙和侯爵大人，他们一起……先……先回去了，侯爵大人命我，来……来服侍您……”

    使用隐身魔法倚坐在马车顶旗杆的赫法听着兄弟二人的对话，不由得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说谎，维菲娅心想。

    她无意为难这个佣人，可是在不确定她是谁的人之前，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维菲娅微微一笑：“那昂叔叔还是一如既然地敏锐。”

    玛琳坐稳后就像被吓一跳般急忙抽回自己的手：“谢谢……谢谢您小姐。”

    这个叫鲁吉恩的到底是谁？

    “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维菲娅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昂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过问维菲娅的事，她选择谁做自己的骑士，都不是他一个做属下可以左右的，她能这样光明正大地让人跟随前往赛罗尼尔，势必已经经过侯爵的同意。

    马车停下来，那昂敲了敲马车的窗：“小姐，您还好吗？”

    “平民？”他转头望向维菲娅，他的眼中疑惑，语气却是肯定。

    “这样啊。”维菲娅兴致缺缺地说。

    维菲娅掀起眼帘，平静地望向坐在她对面的女仆。

    女仆似乎不自在地想要动一动，却因为她的目光生生忍住，她的嘴唇蠕动，好几次欲言又止试图询问维菲娅有什么事，内心几番挣扎终于鼓起勇气，却见她转过头欣赏起窗外的雪景。

    无论是怎样的原因，对维菲娅来说都是不利的，唯一的好消息是赫法没有消息，那么一切就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女仆听到问话瞬间坐直：“玛琳，小姐，我叫玛琳。”

    热闹的市区逐渐远去，就在女仆悄悄松口气以为她不会开口时，维菲娅轻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似乎有点理解维菲娅了，在这样的家族里，谁敢轻易交托信任，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却比只有点头之交的朋友还不如。

    那昂很快回答：“斯特兰少爷已经和大少爷还有侯爵大人提前出发了。”

    一棵棵光秃秃的树干承载不住一点雪花，它们在维菲娅的视线里缓缓掠过，她的语气仍然没有波澜：“看来你的能力不错，刚到侯爵府不久就能被父亲指派。”

    马车安静了少许，传来玛琳抽了抽鼻子又欣喜的声音：“谢谢您，小姐，谢谢您，我会努力工作的，谢谢您。”

    远在另一处向同样目的地行进的马车里，属于维菲娅的小提箱内，人偶娃娃在黑暗中缓缓半开眼，很快又轻轻合上。

    不苟言笑的脸细微地柔和下来，却依然一板一眼地开口：“小姐，请上马车。”

    斯特兰微微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好奇而已，到底是什么事……”他语速放缓，眼底些些戏谑，“父亲居然连你都不告诉。”

    不过他看得久了，瓦霍利安也会觉得不舒服，就像斯特兰又在打些坏心思一样。

    得到她的确定，那昂灰色的眼珠沉默地盯着阿诺德，似乎在观察他。

    他心中顿觉失望，还真的不知道，瓦霍利安这个继承人，当得也不怎么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