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愤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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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袅袅喧沸的丝缕白烟，朦胧了少女有些呆怔的眉眼。

    不知道……

    闻昭继续说，“这三百多年来，我只见过谢师兄带上仙云宗过两个姑娘。”

    仙云宗乃是仙洲势头最盛的第一宗门。

    二十两太多了。

    如今……

    她抬眼看着谢清拾，谢清拾也在看着她。

    “嗯。”

    她被带到仙云宗之前的一些事。

    想来是师兄不好帮她处理伤口，只是施了简单的清洁术，并用灵力护住她周身经脉。

    他站在那里，令人莫名想到“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这样的话来。

    裴簌被从床上喊起来时，以为是阿娘要她一起去帮街坊浆洗衣裳。

    她不信这天底下还有比裴师妹更貌美可爱的妹妹！！

    少女从没梳过那么繁复的头发，鸦黑发髻间粉绸带一绑，好看得不得了。

    闻昭师姐离开后，裴簌仍然在想着她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大师说山神连年不受供奉，故此震怒，现下需要选出一个令山神满意的祭品来平息祂的愤怒。

    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不觉令裴簌有些好笑，“师姐不要多想，那姑娘受了很重的伤，师兄才会把她带回来医治。”

    他的话里有莫名回护之意，裴簌听懂了，也就不再多言。

    虽然天色比以往都要早，但她乖乖爬起身没有多问什么。

    当下没忍住拧紧了眉心。

    那年她还在人界，是裴家行字最小的女儿。

    毕竟当初谢清拾拜入仙云宗不过数年，就在群贤毕集的仙门大比中打败了元婴期的师兄。

    会不会与那位魔族的姑娘有关。

    连她都能感受到的魔息，师兄不应该感受不到。www.wenmeng.me

    那绸带很贵的，要五十蚊，隔壁秀才家的女儿每天都带着。

    有些犹豫道，“方才疗伤时，我在云漪姑娘身上感受到了浅淡的魔息……”

    “她是魔族这件事，暂不要令旁人知晓。”

    再喜欢不过了。

    裴母流了泪，抱着她瘦小的身子。

    而谢清拾又是仙云宗最看重的弟子。

    少女心中的莫名酸楚被打断，愣了下，从青年向上的掌心中接过来。

    小竹峰上住了一位陌生姑娘的事，到底还是在仙云宗上下传开了。

    看样子这两天肯定是没少听师门里传的八卦。

    “师兄放心，这位姑娘伤势虽重，但暂时不会危及性命。www.zhier.me只需喝上几剂汤药，细心调养一段时日就好。”

    算来算去，竟是裴家小女儿的生辰八字正好合得上。

    但她只是犹疑一瞬，便坚定的摇摇头，“师兄他不会的。”

    闻昭过来给裴簌送甜果子时，她正低头守在一只药炉前。

    远处的竹林不停被夜风吹动，声涛阵阵。

    但不管怎么说，仙云宗仍然要算是魔族的首号眼中钉。

    “不见得。”闻昭摇摇头。

    不过这开心没有持续太久，她旋即想起了什么似的，望向那双清冷凤眼。

    疏冷眉眼在看到她之后终究是多了几分温和。

    她了解谢清拾，他不是见异思迁的人。

    裴簌颔首，攒出一丝笑，“好。”

    但老魔主近些年来却一直蠢蠢欲动，似乎是起了些吞并仙洲的心思。

    裴簌眼眶微微发红，抿了抿唇，低下眼睛。

    眼下，她需要为对方清理一下伤处。

    她没走出多远，便停住了脚步。

    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过，蜿蜒的血痕触目惊心。

    不停的有人横死家中，死状凄惨。

    有人坐不住，带头捐了钱，请来一个云游四方的得道大师，要为镇子开坛祈福做一场法事。

    哪怕是修仙之人，心里头也会不可避免的分出个亲疏远近。

    但抬眼看他俊颜苍白、神色清倦，喉咙间梗塞一瞬，终究是不忍再问其他。

    其中部分甚至因为长时间的浆洗已经生了冻疮。

    关门的声音“吱呀”一声。

    “如今她身负重伤，无处可去，便暂时留在仙云宗养伤。等伤势痊愈了之后，再计其他。”

    谢清拾看出了她的顾虑，也并不打算瞒她，“云漪虽是魔族中人却并未作恶，只是一介散修，因为弱小被同类驱逐……”

    紫衣少女的裙衫虽然不见血迹，但屋子里的血腥气却浓。

    闻昭说着说着眼冒精光，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替裴簌去探探虚实。

    为了让裴家爹娘同意，财大气粗的周员外差仆人送来二十两银子当做谢礼。



    “修仙界里不知有多少女修觊觎谢师兄颜色的，你可不要傻傻的为他人做嫁衣。”

    仙魔两族向来不对付。

    谢清拾闻声望过来

    裴簌眼底便带了显而易见的笑，“谢谢师兄，我很喜欢。”

    裴簌想到那位身负重伤的魔族姑娘，心里难免有些犹疑。

    然后抬眼看向墨发白衣的俊美青年，“师兄，这位姑娘伤势严重，我要为她包扎一下伤口。”

    青垣剑所到之处，未尝有过败绩。

    什么也没说。

    话落，谢清拾这才意识到什么。

    转头看向少女微怔的侧脸，闻昭更是怒从心头起——谢师兄那是什么眼光！

    女子容色于师兄而言只是过眼云烟，他性情疏冷，最是讲究规矩礼法。

    药炉上喧沸的白烟已经淡了。

    说着，裴簌话音略微一顿，目光重新落到师兄怀中少女身上。

    一个是十二岁的裴簌，一个是现在昏厥在病榻上的云漪。

    等裴簌推开门从房间里出来时，天际已经昏黑。

    山神娘娘是神，裴簌一点都不怕。

    放开了一直不自觉紧紧桎梏住紫衣少女的双手。

    裴簌将那姑娘扶起，检查她身上伤势，发现她后背伤得尤其重。

    朔雪隆冬，少女的十指、手背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红色裂口。

    就暗戳戳问，“听说谢师兄的小竹峰住进了一位姑娘？”

    令她麻痹痛觉，陷入更深的昏睡。

    也不知是从哪一日起，镇子里开始怪事频出。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问，比如他下山这数月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

    修仙界和魔族成鼎立之势已有上千年，虽然平日里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井水不犯河水，待在自家地界。

    不再多想，她迅速从袖中的储物袋里翻出干净的丝布、刮刀和凝血固元的伤药。

    又比如，为什么会结识那位魔族姑娘。

    “师兄在想什么？”

    *

    在它之下，便是四大修仙世家里实力较强的焚家和微生家。

    看了一会儿，仰起脸问他，“这是师兄自己雕的？”

    乡邻们整日担惊受怕的躲在屋中，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

    谢清拾淡淡应声，没有告诉她，这块木料是他费了很多心思才寻到的万年神木。

    如今三百多年过去，他已然成为仙洲里最惊才绝艳的第一剑修。

    她和阿娘要在天寒地冻的时节里浆洗一个月的衣服，也才能赚得五十蚊。

    她贪心的看了又看，对母亲说，“那阿娘等等我，等我给山神娘娘祈福完，就回来和阿娘一起洗衣裳。”

    裴簌抬眼，看到闻昭师姐捧着一只玉盏站在门前。

    白衣青年长身玉立，鹤骨松姿。

    随即一缕温净的灵气，缓缓汇入云漪满是冷汗的额心。

    思绪渐渐飘散起来，就忍不住想起了更多往事。

    她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微微失神。

    她觉得娘亲真好，给她梳头，还给她买了那么好看的绸带。

    裴簌走近一些，“师兄。”

    裴簌抿了抿唇，没说话。

    有眼泪落到少女温热的脖颈上，她不懂母亲为什么哭。

    她其实很想他。

    “你想过没有，天底下那么多受伤的姑娘他不救，为什么独独救那一个？”

    廊檐之下。

    只点点头道，“师兄放心，我会好好医治云漪姑娘的。”

    裴簌自然是听懂了师姐的话外之意。

    她总觉得师兄这次下山回来，好像多了许多心事。

    他起身走到门外，将门扉轻轻合上。

    “裴师妹。”

    “簌簌乖，等会儿梳好头，娘亲送你坐上轿子，去给山神娘娘祈福。”

    裴母送小女儿坐上轿子，临行前给她小手里塞了一张麻饼和一小包酥糖。

    闻昭师姐是个藏不住心思的性子，刚放下甜果子和她说了两句。

    自数月前，师兄奉命下山斩杀那头作恶四境的千年穷奇，两人已经许久没见了。

    她的母亲出于愧疚，给她买了那条喜欢了很久的绸带/p>

    倒出几粒，伸手轻捏开少女齿关，将两颗丹药喂入她唇中含服。

    裴簌从袖中翻出一只药瓶。

    清冽温和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送给阿绸的，喜欢么？”

    裴簌知道。

    盏子里装了许多精致好看的点心。

    她自然向着自家师妹！

    忽然，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忽然伸到她面前，上面立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雕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