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重复又独立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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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继续留在这里，与不死不灭的分身缠斗下去，那才是落入了陷阱！

    元裳这回闹出的动静不小，她在心里确定了真身的大致方向便再也管不了许多，只一心超前猛追。

    “我说……”元裳轻启朱唇。

    总不能是恶作剧吧？元裳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青嵘派那几个老帮菜可不像会捉弄人的样子。

    元裳不动声色地走到另一侧，道：“是么，我找不到我的弟弟了，敢问姑娘有没有见过他？”

    桥是青色的，女子穿的襦裙也是青色的，怪不得元裳方才没注意到。

    莫非是触发了阵法的机关？

    元裳沿着进来的路，走了好一阵也没听见雨声，眼看快到出口了，元裳低头钻出来。入目又是草地、山谷和那座桥，听见的还是龙须酥的叫卖声。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元裳转动手心，腰间利剑陡然出鞘。女子睁大的瞳仁中寒光乍现，元裳握剑的手攻势之猛之快，带起的猎猎之风激起树枝狂颤，树叶之间发出“哐哐”的响声。

    这一次，元裳没急着挪动位置，她静静伏在树梢……果然，分身没走几步又停下了，她的脖子缓缓转动，像是想把脸转过来。可分身的身体比普通人僵硬许多，因此扭起来格外生硬，就在那张青白的脸缓缓露出一道侧影时，下一秒，她猛地抬起头，朝元裳露出了森森獠牙。

    身后一阵微风袭过，掠起脚下的几粒尘土。林子还是那片林子，寂静如斯，元裳却敏锐地感觉到有东西从后面追过来了。

    元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女子一看见她，激动得拼命挥手：“女侠，来份龙须酥吧！刚做好的龙须酥，新鲜着哩，好吃着哩！”

    元裳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www.yuxian.me

    元裳心念微动，以剑借力飞快窜到树上。她如一只伺机而动的飞鹰，张开巨网，亟等着下方的猎物主动送来。

    元裳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女子缓缓道来：“离幻即觉，亦无渐次?。在亦真亦幻里，执著与忘却皆是残忍，姐姐作何想？”

    元裳咬紧牙关，身形一晃便与那女子的距离倏然拉近，正要再举剑时，元裳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对。

    元裳倏地转头，那卖龙须酥的女子竟不知什么时候从桥上下来了，背上还挂着圆簸箕，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元裳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元裳在女子的身前虚晃一枪，足尖一点便往桥上掠去。女子果然面色大变，一改之前的疯疯癫癫，猛地朝前一跃，试图抓住元裳的衣角。

    元裳被叫得心里发毛，耐心也快要耗尽了，因此露出了些不耐之色。不料那女子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深知进一步就要退半步的道理，随即躬身道：“妹妹心中一直有件不解之事，若是姐姐替我解了惑，我自会告诉你想寻之人的下落。”

    话音刚落，十几个生得一样的分身凭空现出，一窝蜂地

    有人追，自然就有人逃。元裳来势汹汹，对方误以为自己已经暴露，又不知所来的是何人，因此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就着急忙慌地往外逃命。元裳远远听见右前方传来一阵异响，她忙不迭地朝林间挥出一发剑气，不出意料地听见了一声痛呼。

    再仔细一想，这邪祟的身手实在弱得有些可疑。一会儿卖龙须酥，一会儿又搞智力问答的，花样也未免太繁多了些。

    就在元裳迟疑要不要上前时，女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头，露出一张干瘪枯瘦的脸。

    元裳的双手贴着石壁向前摸索，既然她已经被困住，那困住她的“笼子”总有边际吧。www.cuie.me她伸出手一点一点往前探，想找出与外界的连接点。

    元裳僵立在原地，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了天灵盖。

    元裳心想：傻子才买你的龙须酥！

    不一会儿，分身似乎放弃了搜寻元裳，而是朝某个方向走去。这是要回去复命？还是要回到真身的身体里？元裳屏住呼吸，不紧不慢地攀到另一棵树上，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后面。

    石壁霎时间化作无数碎石烟尘，不等元裳蓄力发起第二波攻击，那些碎石烟尘在空中打了个旋又原封不动地贴回了石壁，表面平整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若不是亲眼所见，元裳恐怕无法相信世间会有此般异状。

    不对。元裳自小跟着两位师父闯荡江湖，见过的阵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说了，连赵良辅也没看出什么关窍，所以应该只是普通的巨石。

    元裳看得真切，此女分明是个干瘦的老妇人，却偏要作成小姑娘的装扮，不仅是衣着，就连行事说话也像极了十几岁天真烂漫的女娃娃。

    一声“姑娘”叫得女子花枝乱颤，两鬓绯红，她柔声道：“未曾见过。但我也可以做你的妹妹呀，姐姐。”

    像一只被困住的猛兽一般，元裳烦躁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末了，她伸出一只手，聚起十二分的力道，狠狠朝山谷石壁劈了过去。

    元裳紧紧盯着女子的面容，渐渐想明白了：这不过是一个用来绊住她手脚的幌子罢了，妖物的真身，或许还有不敢轻易示人的弱点，大概都在看起来最危险也最去不得的桥那头。

    元裳这才发现，女子的身体里并无血肉，一股青色的幽魂如烟般幽幽往上。元裳另一只手早已准备好收魂瓶，往女子的头顶狠狠往下一掼，魂魄如有感应般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没走几步，分身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元裳朝下看只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脑袋，看不清神色，心里正焦急，分身又调转方向朝另一边走去了。

    元裳收回手，垂着眼问：“你不好好卖你的龙须酥，下来做什么？”

    元裳没有哪怕一刻的犹豫，她的身体因为蓄势而腾凌半空，翻飞的衣袂下，她手里的剑刃直直朝女子的面门袭去。女子一时没有防备，被击了个正着，惊惶不定的脸当即被劈成两半。

    女子羞赧一笑，眼波流转，“自然是看女侠有难，想来帮你呀。”

    虽然明知几十个人同时消失不可能是人为能做到的，但元裳还是试探性地喊了几声：“阿愠！高师父，元师父！”

    元裳蓦地循声望去，女子远远站在数丈之外，靠着石壁掩面啜泣。她的容貌变得越发可怖，状若癫狂，不停哭喊道：“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怎么回事？”元裳握剑的手卸下力道，看着眼前的景象，轻蹙眉头，一时间犯起了愁。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先前逼近自己时会全然没有感觉了。女子既无妖气又行动鬼魅，此时被猛然逼近、险遭突袭时身形也迟缓得迟迟没有避开的意思。

    元裳将身形隐在黑暗中，悄声前行。分身往往无法离开本体太远，元裳猜想真身应该就在不远处，她聚精会神地眯起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响动。

    元裳定了定心神，抬步跨上桥头。薄雾似乎随着她的步伐散开了一些，元裳这才看见桥上原来还站着一个女子。

    元裳一头扎进雾里，疾行数步之后，她的眼前渐渐清明。雾散了，可无数望不到尽头的树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茂密的枝叶将天空遮得密不透风，只有星星点点的阳光透下来，留出零星的光亮之地。

    元裳上下打量着女人的背影。她的身上挂满了姑娘家惯常穿戴的银饰，头发也盘成了娇俏的双髻，莫非是哪家的小女儿走丢了？

    元裳转身就走，四周没有路，她便索性一矮身又钻进了石阵下方的洞口里。既然这地方如此诡异，那我出去总行了吧！

    一道细碎的呜咽声像是爬虫，黏腻地滑进了元裳的耳里，“姐姐好狠的心呐……”

    很快，分身不声不响地飘过来了，在元裳旁边的那颗树下停住，左右张望着。

    只不过是转身低头的一会儿工夫，天地间就只剩下了她一人。元裳悄悄握住了腰间的剑柄，谨慎地迈步朝四周张望。

    元裳猜测这就是真身本尊了，她的长相穿着都与元裳先前见过的那个别无二致，只不过这一个的妆容似乎更妖冶些。真身微微喘着气，染满口脂的嘴唇勉强绽出个笑来，掐着嗓子道：“没想到啊，今日这么多大人物光临奴家这小地方，真是让我好生欢喜。你这个生得如此昳丽的小娘子竟也喜欢来硬的，有本事就来抓我呀。”

    元裳怎会留给她机会，待人反应过来，元裳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座氤氲在雾气中的桥、一个卖吃食的古怪女人，此情此景简直像极了奈何桥。

    忽然，一道甜腻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响起：“你在找什么呀？”

    女子还在卖力吆喝，宛如身在摩肩接踵的闹市。可入目之处分明只有元裳一人啊……

    元裳赶到时，一道青色身影正捂着伤口倒地痛呼，她当即一剑狠狠劈过去，“把我师父和弟弟交出来！”

    女子无精无元，此时早已形魂聚散。

    元裳将视线转到那座桥上，她本就依稀记得地图上没有什么桥，此时一看更觉蹊跷。只见一层薄雾笼着桥的另一头，叫人看不清也辨不明那一头的景象。

    元裳将收魂瓶拿回来，晃了晃瓶身，里面一点东西都没有。那她刚刚击碎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元裳低头看向还放着龙须酥的圆簸箕，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什么？”女子没有听清，却仿佛当真要急切地求一个答案，连忙侧身将右耳凑过来，脸色难得虔敬。

    元裳情急之下朝那张脸上扔了张符箓就跑，她当机立断地朝着分身第一次行进的方向奔袭。

    进来之前，她在血雨不停的地方住了三天，闻血腥味也整整闻了三天，某些本能反应似乎也变得迟钝了。可此时仔细一嗅，这女子身上分明没有妖气。

    不知是不是元裳的错觉，她竟从女子的眼中看见了悲伤。她眸色渐深，张了张嘴，轻轻吐出几个字。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元裳退回石阵处，低头往里瞧了一眼，方才进来的那条小径里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