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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年夏,晋大夫吕相奉命赴秦,拿出自己苦心孤诣炮制的声讨文书呈递给秦国国君,史称“吕相绝秦”。

    “韩伯伯出战归来不久,定是疲惫不堪,晚辈过府问候乃是理所应当。”今日的赵武精神抖擞,颇有架式,说话也越来越得体,“奶奶和府上一切安好,不劳伯伯记挂。”

    “多谢伯伯。还请伯伯不吝赐教,武儿洗耳恭听。”赵武也喜欢韩厥。长辈向来威严,令人望而生畏。韩厥却与众不同,与他相处,觉得格外亲切。

    目标缩小,其余五人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士燮和智罃。智罃只得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说我说——”他清清嗓子,看向诸位,“是位青年才俊。自幼饱读诗书,工于辞说,才华横溢,位立大夫——”

    “让我猜猜——”士燮是提出建议的人,提出之初心中并未有既定人选,经智罃一提示,有个人的轮廓浮现眼前。

    略备薄礼,修整衣冠,赵武便出发去韩府。不用说,风跟班是不离左右的。一主一仆来到韩府门前,上下都认识,通传过后便入了府。

    “麻隧之役”的失利令秦国元气大伤,数世不振,再也无法在西线制造对晋国强有力的威胁。

    “不忙,今日正闲得慌。平日里,还得应付些不着边际的人,既是武儿来,伯伯更要多说几句了。”韩厥打心眼里喜欢赵武。自小,他的话就不多。面相看起来,似乎稍微有些冷漠。其实不然。他没有爷爷的刚硬冷冽,也没有父亲的柔弱寡断,他把他们二人的优点结合得恰到好处。柔则柔矣,刚处则刚,如风中劲草,柔韧无畏。

    回看晋国的霸业,文公、襄公奠基发扬;灵公、成公时渐显颓势;景公时霸业岌岌可危,楚国一度占据上风。幸有“鞌之战”的胜利以及与楚和谈进程过半,预示霸业重新回归晋国,已是指日可待;厉公继位国君不久,晋国东、南、西三面危机解除,对外呈现一片祥和。

    “看来,要知答案须问你三人了。”厉公看向士燮、韩厥和智罃。

    吕相,姬姓,吕氏。魏氏旁支,也称魏相。祖父乃是当年智取士会的谋臣魏寿余。说起其父......有点尴尬,就是“邲之战”两颗老鼠屎中的一粒——谋取公族大夫不成,蓄意向楚军挑战,最后侥幸逃脱的魏锜。

    没错,此人名字一登场,全场无人有异议。除了这声“哦”之外,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因为,他就是执笔此篇战斗檄文的不二人选。

    “智将军别卖关子了,在下也想知道。”郤锜也看向智罃。

    “你此番前来,是想听我述说对秦一战,还是有别的问题?”赵武正处在求知若渴的年纪,多了解时局政事对他有益无害。今日既然登门拜访,如果有心探求,自然不能让他空手而归。

    得知三位伯伯凯旋归来,赵武按捺不住喜悦,想要一睹得胜将军的风采。转念一想,他们必定很繁忙。战时要打仗,军旅艰苦,环境恶劣,虽是获捷归来,恐怕也要费时休整。况且几位年事渐长,不便打扰,更不敢劳烦他们来赵府。想来想去,赵武决意去探望韩厥。

    “好好好,武儿说得对。”韩厥点点头,“伯伯要和老夫人一道,陪伴武儿长大,怎敢轻易服老?”说完,他哈哈大笑。赵武也在一旁陪笑点头。

    不只是因为韩厥跟赵家深厚的渊源,还因为他的身上有最吸引他的品格——正直。他总是就事论事,方正公平,从他身上,赵武能寻求到安全感——这是一名孤儿最深层次的情感需求。

    “岂敢欺瞒国君?”栾书身为首领,赶紧出来打圆场,“在下的确不知,不知从何说起啊。”欲锜和郤至兄弟也是一脸茫然,连忙摆手作无辜状。

    不管怎样,吕相系出名门,受过良好的教育。其人又爱好读书,热衷挥洒笔墨,乃是不争的事实。

    “吕相!”士燮显然是憋慌了,搜肠刮肚油水都过滤了,愣是想不出来,有了几个关键性的暗示,马上脱口而出。

    韩厥身上兼有爷爷、父亲、叔叔、伯伯、先生、师长等多重身份。如果说,奶奶给予赵武的是避风港式的家的暖流的话,韩厥赋予的,更多是精神上的依赖共鸣。

    “武儿太客气了。”推托不下,韩厥只好接过礼物,“应该是我去府上拜会老夫人才是。”

    “武儿懂事了。”赵武从小到大都是爱收拾的孩子,从来没有他所说的污脏。为了顾及长辈的面子,才把问题引到自己身上,可见他的善解人意。韩厥一脸称许,说道:“伯伯已过花甲,糊涂也是应该的,逃不过岁月如刀啊。”

    “众位爱卿——”厉公忍不住了,一颗心被吊在半空,实在难受,“你们是不是都知道是谁,只是故意打哑谜不告知寡人?”

    “究竟是何人?”韩厥跟智罃坐在一头,着急追问。

    联军共投入约十二万兵力,秦国只有屈屈六万。双方实力悬殊,秦国寡不敌众,最终大败。联军俘虏秦国的成差和不更女父,秦军率残部逃离。联军渡过泾河,追击秦军到侯丽,停止追击,调头回师。

    “伯伯既能上阵杀敌,说明宝刀未老,不怕岁月催促。”赵武语气坚定。

    执笔人选既定,晋国对秦一役可说是箭在弦上。

    撇开父亲,我们可以说,有其祖必有其孙。只提其父,也可以解读成——歹竹出好笋。毕竟,其父曾有过如此不光彩的往事,其事又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当然,魏锜在随后的晋楚大战中立了大功,却战死沙场,可说是挽回了名声,瑕不掩瑜。这是后话。

    “老朽愚钝,”韩厥捋了捋胡须,朝士燮和智罃各一指,“答案就只他二人知晓。”

    公元前578年春,晋厉公亲率晋国四军(各军将领分别是:中军将栾书,中军佐荀庚;上军将士燮,上军佐郤锜;下军将韩厥,下军佐智罃;新军将赵旃,新军佐郤至。)倾巢而出。众军前往周都王城与齐、宋、卫、鲁、郑、曹、邾、滕八国国君所率军队会师,周简王派出大夫刘康公、成肃公率军助战。

    筹划停当,文章作足,仪式饱满。礼之后即是兵——五月,晋国一行连同周王室及八国联军一道,浩浩荡荡赶赴秦国。秦桓公引兵还击联军,双方在麻隧展开激战,史称“麻隧之战”。

    “如此便好。”今日的赵武令韩厥眼前一亮,不觉开口道:“想来是太久不去府上叨扰,竟觉武儿一下长大不少,莫不是我老眼昏花,忘性太大?”

    “哦——”包括厉公在内的五人,不约而同的拉长了声音。

    后世,因其文采斐然,将之列为千古名篇佳作。读史学文者但凡读完此篇,无不拍手称赞,仰慕之心油然而生。

    对晋国而言,“邲之战”被楚国抢占的霸主光彩,随着齐国的归顺,楚国的和议以及秦国的兵败一一夺回,中原事务的话事人仍是晋国。

    《吕相绝秦》从晋献公、秦穆公时期,晋秦两国结为“秦晋之好”谈起,历数七世晋国君主在位时,秦国背弃承诺的种种行径。行文句式整齐,层层递进,由远至今,娓娓道来。有事实有论据,铿锵有力,不容辩驳。铺陈排比,气势恢宏,洋洋洒洒。将秦之无道,晋之无辜描述得淋漓尽致。

    “伯伯出征前不久还到过府上的。”赵武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怕是武儿平日太邋遢,今日终于整洁干净,伯伯一时不习惯吧。”

    “武儿并无问题,伯伯有空便多说几句,若是有事要忙,武儿就找起弟玩耍去。”出门前,奶奶交待过,上门已是打扰,不可强求解惑。前次,三位伯伯主动上门释疑,已是天大的恩惠。今日,务必要应付得体,谦让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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