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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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见青儿在哭。”

    陈挨一身喜服，骑着枣红色灵马，在队伍最前头开路。紧接着是旗锣伞扇、八抬大轿，后面还坠着四乘小花轿和数百随行人员。

    越长溪靠在他怀里，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后仰，白皙的颈线拉长，所有弱点都直白地展现在眼前，原本交叉在对方脑后的双手不自觉用力，动作间打掉了卫良的发带，墨色长发夜幕一般垂落，遮挡住她略微失神的双眼。

    不远处，三个人两前一后走过来。

    越长溪重重叹口气，额头抵在对方额头上，望着他的眼睛道，“你就在这里，我当然要回来。”

    陈挨拽了拽衣服，把不存在的褶皱拽平整，捋着衣襟时，他自己似乎也看不下去，自嘲地开口，“看起来有点傻吧？”

    但一如既往，她又错了。

    越长溪的心脏重重地颤了一下。

    有了心上人之后，陈挨是真的不一样了。放在百年前，他就是一把没感情的刀，卫良指哪里，他冲向哪里，根本想不到会有这一天，他能把卫良忘了，还会露出这样蠢兮兮的笑。

    这个场景莫名熟悉，当年她以卧底的身份前往北洲，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如今，却只剩满心酸涩。

    之后的路，两人始终沉默，快到山顶时，陈挨动作一顿，眉宇沉了下来。

    越长溪几不可闻笑了一下，眼角眉梢都是恬淡的柔顺，她的唇紧贴着肌肤上移，温热的呼吸一路向上，最终缓缓印在唇角，她先轻飘飘吻了两下，又像是得了什么乐趣，忽而探出舌尖，舔了下薄薄的唇线。

    快到近处，陈挨忽然加速，走到白衣女子身边，指着这个方向说了句什么。

    “唉唉唉，”越长溪惊呼声响起，随即迅速留下一句话，“你们先走，拜堂时我肯定回……”

    陈挨并没有让他等很久，不多时身后便传来脚步声，只是比之刚才，脚步声更加杂乱，卫良不耐烦地回头，看见来人时，整个人仿佛凝固住。

    也许，看不见的只有她一个？

    卫良颔首，等陈挨几个起落匆匆离开，视线才从远处收回。

    卫良彻底扼住脖颈，凭借他的力道，若是用力，说不定能把骨头捏碎。但他没有，他只是不轻不重握在手里，指腹反复摩挲她温软的肌肤，像极了小孩子捉到一只蝴蝶，散漫地欣赏它在自己手中挣扎的姿态。

    越长溪难忍地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卫良却再次堵了她的唇，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吞噬殆尽，他的吻透着凶狠，仿佛要把某种情绪，连带痛苦一同烙印在她的身上。

    卫良垂眸凝视着女孩堪称百依百顺的姿态，幽黑的瞳孔忽然翻滚，他突兀地张开口，重重地咬下她的唇。

    越长溪随意想着，下一秒，她踮起脚尖，两手交缠在对方脑后，亲昵地将唇印上他的喉结，含糊说道，“杀了我，谁陪圣尊大人做快乐的事？”

    说完，陈挨自己也有些后悔，转头不敢看对方。

    随即，舌尖入口，毫不留情地侵略过齿关口腔，仿佛要侵占她口中的每一缕气息，唇齿纠缠，空气温度不断升腾，卫良眉目冷淡，动作却像是要将人吞之入腹，一举一动都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浑身上下无一不疼，被死死按住的后颈、被扣住的腰、被撕咬的唇，眼前的男人似乎真要发狠杀了她。

    声音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卫良却仿佛被这声音惊醒，眼底所有情绪喷薄而出，在越长溪看清前，他一手扣住她的腰，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如果现在山顶上，是小叛徒在哭呢？

    “去看看吧，我在这等你们。”

    声音又沉又哑，带着难以言明的阴郁冰冷，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该是何等冷肃。

    那时，他倒是有些明白，为何越长溪消失前，拼命都让自己忘了她。

    指节顺着脊骨上移，动作极慢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像是划开轻薄的衣料，直接抵在她身上。www.sufen.me越长溪感觉对方的指腹一直向上，划过脊背与后颈，缓慢地落在脖颈上。偏凉的指尖触及温热的皮肤时，本能地激起一阵战栗。

    ☆、60成婚

    和管事简单吩咐几句，陈挨在裤腿上蹭了蹭掌心的汗，拨开荒草丛生的小路，一步一步向山顶爬去。

    卫良的右手始终扼住她的脖颈，手臂上肌肉绷紧，像是无法撼动。但此刻，他又默许了越长溪的动作，女孩轻而易举地贴近他，艳色的唇印在冷白的喉结，一下又一下。

    但这一切，卫良全都看不见。

    隔着黑暗，越长溪看不见卫良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

    女子偏头和青枝说了句什么，只见新娘子顿时瘪了瘪嘴，眼神颇为幽怨，但还是不依不舍地松开手，陈挨也终于找到机会，在小妻子反悔前，连忙主动地牵住了她的手。

    前面是两个女孩，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眼眶通红；另一个身着素色白裙，眉眼清亮，走动时裙摆浮飘，宛如一朵坠落人间的白花。

    “为何？”卫良慢条斯理反问，话语间带着上位者的审视，像高高在上的帝王衡量他掌心的猎物。

    原来思念和疼痛都是累积的，她离开时不过留下浅浅的痕迹，后来经年累月，等他反应过来，某些东西已经成长到无法磨灭的程度，就像那口永远也填不满的千秋鼎，竟然也被填满；就像他从未想过要等她，却也等了这么多年。

    管弦震天，唢呐声响了大半时辰，迎亲队伍终于走到百日峰。

    卫良丝毫没有收敛力道，齿关下鲜血瞬间涌出来，蜿蜒淌过柔软的唇瓣，浇灌出糜艳的色彩。

    “是甜的。”越长溪笑着开口，清甜的呼吸溢出唇齿，像一颗熟透的甜桃，洗干净剥开皮主动奉到对方眼前。如此，哪还有放过的道理，卫良忽然动了，他强势地扣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整个人带至怀中。

    尽管如此，她说话时也一直保持着微笑，语调上扬，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撒娇。而回应她的，则是卫良骤然收拢的力道，五指像是锁链，又像是毒蛇，冰冷地缠绕住她的喉咙。

    到山脚时，队伍整整齐齐停下，陈挨对着卫良点点头，翻身下马，去山顶接亲。

    他低头，说了两人重逢后的第一句话，“如果我说是呢？”

    卫良一直未动，冷淡地像是雕塑，却在她停下时，语意不明地开口，“想讨好本尊，这样可不够。”

    ……

    “是么？”

    动作时，她始终小心翼翼，像讨好，像安慰，也像……温柔的怜惜。

    脑中毫无缘由地冒出这个问题，卫良怔忪一瞬，随即轻嗤。他大概被陈挨的傻气传染，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居高临下俯视盛开的花田，姹紫嫣红争前恐后撞入眼底，又急速消散。他想，有些事情确实藏不住，他的修为比陈挨高几个境界，根本没听见什么哭声。又或者说，他听见了，但因为不在意，所以忽略。

    卫良骑马跟在陈挨斜后方，看着对方表面冷静、实则快把缰绳捏碎了，心中漫不经心想着：果然年轻，成亲也能紧张成这样。

    有些东西，刻进血肉融入骨骼。除非剜骨剔肉，否则哪怕是他，也无可奈何。

    她敛目，扇动的睫毛如鸦羽，遮住了过于饱胀的情绪，然而下一秒，她又蓦地抬头，明艳的笑容如花朵般绽开，她展开双臂，自然地揽住卫良的腰，两手落在他劲瘦的脊背，轻笑道，“我觉得不行。”

    或许这些年卫良冷淡的表情太有欺骗性，让人忘记他是那个阴晴不定的大魔头；又或者今日大婚，陈挨确实昏了头脑，才会大不敬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同样身穿喜服的陈挨只能跟在两人身后，脸色不太好，视线不时划过青枝死死拽着旁人的手，眼中颇有怨念。

    女孩微愣，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来，顿时，与卫良四目相对。她似乎怔了一下，随即缓缓抿起唇，露出个熟悉的笑。

    越长溪轻微地抖了一下，紧接着，掌心贴着她的脖子，慢条斯理地张开，虎口卡在动脉，呼吸时，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指腹上的薄茧。

    ——这座山毕竟是越长溪的，哪怕云如生同意，青枝也不愿让别人上山，因此，真正上去接亲的，只有卫良和陈挨两人。

    他眼中只剩下女孩温柔的笑，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前，眉眼弯弯，眼底闪烁着澎湃的喜悦，一直到到两人呼吸相交的距离，她才堪堪停下，一手抚上他的脸，轻轻道，“好久不见。”

    “还好。”卫良眉眼冷淡，似无不可的应道。

    迎亲队伍蜿蜒数里，从高处望去，像一条鲜红的小溪，缓缓流淌。www.rouhan.me

    沉默半晌，陈挨忽然道，“其实，这些年我看您，就和您此刻看我，是一样的感觉。”

    只因为，她已经不会被表象欺骗，如今，她能轻易透过卫良凶狠的动作，看见他内心的不确定。

    一百年未见，物是人非，越长溪本该怀疑，至少也该有所防备，而不是全然放任对方的所作所为。可她依然没什么动作，哪怕刚才被那样对待，也依旧安静地依在对方怀里，两手甚至主动缠过去，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柔柔地拂过他绷紧的背，像抚慰一只受伤的野兽。

    小叛徒当年说，时间久了，没什么是不能被遗忘的。

    两人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卫良凭现在的修为，依旧无可避免地听见这段话。自然而然地，卫良想起越长溪。

    卫良倒是没生气，敛目垂首，幽黑的瞳孔不透光，让人看不懂他的情绪。

    两人距离极近，黑暗又无限放大了越长溪的五感，她能感受到卫良寒霜般的视线，冰冷冷地打在脸上，压抑地像是暴风雨前的乌云。

    “你还敢这样若无其事地回来？”等伤口不再流血，卫良才开口，“真以为本尊不会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