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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装不在家是不？没看见我和白意提着这么多菜呢？”
“你脸都憋红了！你忘啦？”
上一回看到他露出如此惊骇的表情，还是他把我从黑心医生的手术室里抢出来。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后一丝侥幸的幻想破灭了。
我起身将屁股从充气床垫挪到了床铺上，这会儿与他同一水平，他的目光沉，如泛涟漪的海，我注视着他，他凝望着我。
池易暄很冷静：“把他们都熬死就没人能念叨我了。”
“什么药？”
他的嘴角弯了弯。
我没有问他具体会想起哪件事、哪个瞬间，自顾自地说：“我知道我去年一个劲地给你添乱，闹着要卖肾……最后还害得你丢了工作，我想如果妈妈没有生下我的话——”
气垫床很短，伸直身体以后脚就悬了出去，我晃悠着脚尖，胡思乱想起来：“我们俩都不结婚，以后老了去养老院当室友怎么样？”
“在学校受了欺负，头上鼓起好大一块包。”
天暖，阳光好，我陪妈妈出门买菜，池易暄和爸爸留在家里大扫除。我骑着她的粉色电动车，她在后座搂着我的腰，今天她臭美，特意穿了条长裙，怕她路上吹风受凉，池易暄在我们走之前往她肩膀上披了件薄外套。
池易暄笑了一下。
一张接一张的医疗账单、再加上我这个只会火上浇油的家伙，你过得比我要痛苦许多。哥，你藏在漱口水后的治失眠的药，我很早就发现了。
他正拿着我的单反相机。
“橘子。”
我朝前探，我哥像睡着了一般安静，睫毛垂低贴着下眼睑，可他的双臂却向我靠拢，用手轻轻捧住了我的脸。
“你也不结婚？”
我汗毛直竖，手里剩下几只塑料袋顿时落了地。妈妈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来：“干嘛乱扔啊？”
“还会想起念书时候的事。”
我俩说着不着调的玩笑话，好像从未分开过。笑过了，又迅速安静下来，我揉了揉眼角笑挤出来的泪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喂！给你弟分一点养老金不过分吧？”
池岩虽然对池易暄要求严格，却也从未拿那种眼神看过我哥，此刻我被他一盯，像被人看穿所有阴暗的秘密。
月色朦胧，洒在他半张英挺的脸上，我将手压在胸口，想将心脏压回原位。
“高中吗？”
你骗人。
不
“我跟医生吵架了吗？”
“……”
我低声问：“你记不记得我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我问你会不会永远爱我？”
“没有。”
我顿时止住呼吸。
“比如……你以前非要抱那只小猫回家。”
他很轻地“嗯”了一声。
“像个小土豆。”
“快来帮我们拿菜呀！——”
“没有，没再吃了。”
目光四处游移起来，我不知道应该去看谁，我去看妈妈，她困惑地望着池易暄，好像在等他张口出声，等着他耐心地向她阐述；又去看池岩，他手里紧紧抓着什么，手背因为用力而能够看清突起的根根掌骨——
池易暄的眼眨动得比方才快了一点，他张了下嘴，压平颤抖的声线：
“我结什么婚？不害人就不错了。”
“你都记得？”
妈妈抱怨着，提着菜自顾自进了厨房。
池易暄急促地打断了我，“不要说那种话！”他的呼吸沉重起来，“那不是你的错，你只是生病了。”
“小学？”
你想让一切回到正轨，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
“我一直都爱着你。”
眼眶一瞬就发烫，他的轮廓看不真切。
“我也会。我总会想起你带我去医院看病，和医生吵架时的样子。”
我们仨谁都没说话，没有解释到底怎么了，躲闪的眼神完成了所有的交流。池岩压抑着不让自己爆发，也许是为了妈妈，可是他的表情却藏不住：他的眼瞪得很用力，微微鼓出来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要从眼眶中掉出来。
池易暄回答得很慢，好像在努力拼凑思绪。
我笑了一下，“所以你现在还在吃吗？”
第128章
“反正你能挣啊。”
唤了一声，却没有回应。她转过身从我手里接走两个袋子，嘟囔着：“人呢？”
“就是听得有点烦了。”他说。
“我还会想起那场雪夜。”
“会。”
池易暄枕头上的脑袋朝我偏了过来，许久没有说话。
“你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吗？”
我只想告诉你：
池易暄“嗯”了一声。
驳爸爸？”
两个小时之后满载而归，车篮装满了就堆到脚踏板上，半路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电线杆上的麻雀加入了合唱，我迎着暖阳骑车回家，将电瓶车推进地下室停好。
“我只挣我自己的那份，你的你自己挣。”
“哥，我不怪你。”
池易暄笑了一声，笑声很轻。
她弯腰去捡地上的土豆，捡到一半才意识到家里的氛围不对，抬起头来看向我们。
那是一双问责的眼睛，它们窥探到了我的恐惧、心虚，然后像确认了什么似的，怒火取而代之，烧得池岩咬牙切齿。
我知道自己的抗压能力不行，换做我是他的话，早就跑路了。我从气垫床上坐起身，朝他的方向看过去，“你还在吃那些药吗？”
“养老院还挺贵的吧？”
……不可能吧？
“我尽量吧。”
那一晚我独自围绕航站楼走了许久，走着走着，碰见了他，真如命运似的重逢。我们在机场看朝阳升起，皑皑白雪像镀了一层金。
“怎么啦？”
我将手摸在额头上，问他：“你会想起恋爱时候的事情吗？”
我将肥硕的萝卜堆到桌子上，揉了揉僵硬、发酸的小指。池易暄在这时回头朝我看了过来，只需对视一眼，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我比你小三岁，那个时候能不比你矮吗？”
“养老院？”
“没有？那你可得做好逢年过节被亲戚们念叨的心理准备，他们能念叨你一辈子！”
“所以你有想过结婚的事吗？”
池易暄说：“你那个时候很矮。”
爬得我脸都热了，她回过头来，笑话我是不是最近没有锻炼，怎么手臂都肉了点，然后她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招呼哥哥和爸爸快点出来：
“我啊……”他长叹一声，“我想的是更久远的事。”
拎着菜开始爬楼，我两手共抓了七、八个大袋子，装着大胖萝卜的塑料袋勒得我的小拇指都红了。妈妈就提了条鲫鱼，脚步轻快，风风火火地走在前面，为我鼓劲，我吭哧吭哧地跟在她身后，在内心数着楼层，只盼望快一点到家。
“你藏在镜子后面的药。”
“……你是小老鼠吗？这么喜欢翻我的东西。”他有些无奈地说。
“哥，刚才妈妈叫你们，你们没有听见吗？”
和之前一样，他想了一会儿才答：
“对啊，平时有人照顾、做饭，我们就打打乒乓球、养养花。”
“会。”
我一下子就乐了，难得我哥还会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来，“哈哈！那你可得坚持住啊！有你在前面挡着，我也一辈子不结婚。”
池易暄眼睛突然闭上了，再掀起时，暗光在眼底流转，他用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我们家连接玄关与客厅之间有一小段L型的走廊（这甚至都称不上是走廊，只是一段拐角），她与我一前一后地穿过走廊、绕过拐角，我们一齐朝客厅看去——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池易暄的脸色原本很灰败，看到妈妈的瞬间却变了——
我“哈哈”笑了起来：“我是生病了，又不是失忆了！”
“哥，你想的都是些什么？”
“哎哟，别装。”
“没有的事。”
池易暄明明有很多种回答方法，无论如何池岩都不可能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结婚，打马虎眼就能糊弄过去的事，他却偏偏选了火药味最浓的答案。
我说：“我就记得女同学们跑操时都会去看你。”
我心里顿时发毛，看向他对面的池岩——他原本瞪着池易暄，察觉到我的视线时，人没动，两颗眼珠却朝我缓缓转了过来，聚焦到我身上以后定格住了，表情森然。
我想了想，说：“那你晚一点结婚吧，否则老爸下一个就得来催我了——你看，我们家只有我不催你。”
“那时你那么说我真的很高兴，可能永远对我来说就是一瞬吧，哪怕你只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
我不怪你，一点也不。
上回去你家，我打开过你的镜子。
他停顿了一会儿，说：
“对，橘子。还有什么？”
“你说你会永远爱我，我还说如果你骗我的话我就去死。”
“不是，小学。”
可你有曾变得更幸福一点吗？
“比如什么？”
“小猫？哦，是我们在回家路上捡到的那只吗？我记得它叫——”
他妈的，有时候觉得再活两年够了，有时候又不想死。我翻了个身，床铺底下黑漆漆的，我说：“到时候你就来充当我的挡箭牌吧。”
] “好啊！装不在家是不？没看见我和白意提着这么多菜呢？”
“你脸都憋红了！你忘啦？”
上一回看到他露出如此惊骇的表情，还是他把我从黑心医生的手术室里抢出来。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后一丝侥幸的幻想破灭了。
我起身将屁股从充气床垫挪到了床铺上，这会儿与他同一水平，他的目光沉，如泛涟漪的海，我注视着他，他凝望着我。
池易暄很冷静：“把他们都熬死就没人能念叨我了。”
“什么药？”
他的嘴角弯了弯。
我没有问他具体会想起哪件事、哪个瞬间，自顾自地说：“我知道我去年一个劲地给你添乱，闹着要卖肾……最后还害得你丢了工作，我想如果妈妈没有生下我的话——”
气垫床很短，伸直身体以后脚就悬了出去，我晃悠着脚尖，胡思乱想起来：“我们俩都不结婚，以后老了去养老院当室友怎么样？”
“在学校受了欺负，头上鼓起好大一块包。”
天暖，阳光好，我陪妈妈出门买菜，池易暄和爸爸留在家里大扫除。我骑着她的粉色电动车，她在后座搂着我的腰，今天她臭美，特意穿了条长裙，怕她路上吹风受凉，池易暄在我们走之前往她肩膀上披了件薄外套。
池易暄笑了一下。
一张接一张的医疗账单、再加上我这个只会火上浇油的家伙，你过得比我要痛苦许多。哥，你藏在漱口水后的治失眠的药，我很早就发现了。
他正拿着我的单反相机。
“橘子。”
我朝前探，我哥像睡着了一般安静，睫毛垂低贴着下眼睑，可他的双臂却向我靠拢，用手轻轻捧住了我的脸。
“你也不结婚？”
我汗毛直竖，手里剩下几只塑料袋顿时落了地。妈妈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来：“干嘛乱扔啊？”
“还会想起念书时候的事。”
我俩说着不着调的玩笑话，好像从未分开过。笑过了，又迅速安静下来，我揉了揉眼角笑挤出来的泪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喂！给你弟分一点养老金不过分吧？”
池岩虽然对池易暄要求严格，却也从未拿那种眼神看过我哥，此刻我被他一盯，像被人看穿所有阴暗的秘密。
月色朦胧，洒在他半张英挺的脸上，我将手压在胸口，想将心脏压回原位。
“高中吗？”
你骗人。
不
“我跟医生吵架了吗？”
“……”
我低声问：“你记不记得我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我问你会不会永远爱我？”
“没有。”
我顿时止住呼吸。
“比如……你以前非要抱那只小猫回家。”
他很轻地“嗯”了一声。
“像个小土豆。”
“快来帮我们拿菜呀！——”
“没有，没再吃了。”
目光四处游移起来，我不知道应该去看谁，我去看妈妈，她困惑地望着池易暄，好像在等他张口出声，等着他耐心地向她阐述；又去看池岩，他手里紧紧抓着什么，手背因为用力而能够看清突起的根根掌骨——
池易暄的眼眨动得比方才快了一点，他张了下嘴，压平颤抖的声线：
“我结什么婚？不害人就不错了。”
“你都记得？”
妈妈抱怨着，提着菜自顾自进了厨房。
池易暄急促地打断了我，“不要说那种话！”他的呼吸沉重起来，“那不是你的错，你只是生病了。”
“小学？”
你想让一切回到正轨，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
“我一直都爱着你。”
眼眶一瞬就发烫，他的轮廓看不真切。
“我也会。我总会想起你带我去医院看病，和医生吵架时的样子。”
我们仨谁都没说话，没有解释到底怎么了，躲闪的眼神完成了所有的交流。池岩压抑着不让自己爆发，也许是为了妈妈，可是他的表情却藏不住：他的眼瞪得很用力，微微鼓出来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要从眼眶中掉出来。
池易暄回答得很慢，好像在努力拼凑思绪。
我笑了一下，“所以你现在还在吃吗？”
第128章
“反正你能挣啊。”
唤了一声，却没有回应。她转过身从我手里接走两个袋子，嘟囔着：“人呢？”
“就是听得有点烦了。”他说。
“我还会想起那场雪夜。”
“会。”
池易暄枕头上的脑袋朝我偏了过来，许久没有说话。
“你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吗？”
我只想告诉你：
池易暄“嗯”了一声。
驳爸爸？”
两个小时之后满载而归，车篮装满了就堆到脚踏板上，半路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电线杆上的麻雀加入了合唱，我迎着暖阳骑车回家，将电瓶车推进地下室停好。
“我只挣我自己的那份，你的你自己挣。”
“哥，我不怪你。”
池易暄笑了一声，笑声很轻。
她弯腰去捡地上的土豆，捡到一半才意识到家里的氛围不对，抬起头来看向我们。
那是一双问责的眼睛，它们窥探到了我的恐惧、心虚，然后像确认了什么似的，怒火取而代之，烧得池岩咬牙切齿。
我知道自己的抗压能力不行，换做我是他的话，早就跑路了。我从气垫床上坐起身，朝他的方向看过去，“你还在吃那些药吗？”
“养老院还挺贵的吧？”
……不可能吧？
“我尽量吧。”
那一晚我独自围绕航站楼走了许久，走着走着，碰见了他，真如命运似的重逢。我们在机场看朝阳升起，皑皑白雪像镀了一层金。
“怎么啦？”
我将手摸在额头上，问他：“你会想起恋爱时候的事情吗？”
我将肥硕的萝卜堆到桌子上，揉了揉僵硬、发酸的小指。池易暄在这时回头朝我看了过来，只需对视一眼，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我比你小三岁，那个时候能不比你矮吗？”
“养老院？”
“没有？那你可得做好逢年过节被亲戚们念叨的心理准备，他们能念叨你一辈子！”
“所以你有想过结婚的事吗？”
池易暄说：“你那个时候很矮。”
爬得我脸都热了，她回过头来，笑话我是不是最近没有锻炼，怎么手臂都肉了点，然后她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招呼哥哥和爸爸快点出来：
“我啊……”他长叹一声，“我想的是更久远的事。”
拎着菜开始爬楼，我两手共抓了七、八个大袋子，装着大胖萝卜的塑料袋勒得我的小拇指都红了。妈妈就提了条鲫鱼，脚步轻快，风风火火地走在前面，为我鼓劲，我吭哧吭哧地跟在她身后，在内心数着楼层，只盼望快一点到家。
“你藏在镜子后面的药。”
“……你是小老鼠吗？这么喜欢翻我的东西。”他有些无奈地说。
“哥，刚才妈妈叫你们，你们没有听见吗？”
和之前一样，他想了一会儿才答：
“对啊，平时有人照顾、做饭，我们就打打乒乓球、养养花。”
“会。”
我一下子就乐了，难得我哥还会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来，“哈哈！那你可得坚持住啊！有你在前面挡着，我也一辈子不结婚。”
池易暄眼睛突然闭上了，再掀起时，暗光在眼底流转，他用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我们家连接玄关与客厅之间有一小段L型的走廊（这甚至都称不上是走廊，只是一段拐角），她与我一前一后地穿过走廊、绕过拐角，我们一齐朝客厅看去——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池易暄的脸色原本很灰败，看到妈妈的瞬间却变了——
我“哈哈”笑了起来：“我是生病了，又不是失忆了！”
“哥，你想的都是些什么？”
“哎哟，别装。”
“没有的事。”
池易暄明明有很多种回答方法，无论如何池岩都不可能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结婚，打马虎眼就能糊弄过去的事，他却偏偏选了火药味最浓的答案。
我说：“我就记得女同学们跑操时都会去看你。”
我心里顿时发毛，看向他对面的池岩——他原本瞪着池易暄，察觉到我的视线时，人没动，两颗眼珠却朝我缓缓转了过来，聚焦到我身上以后定格住了，表情森然。
我想了想，说：“那你晚一点结婚吧，否则老爸下一个就得来催我了——你看，我们家只有我不催你。”
“那时你那么说我真的很高兴，可能永远对我来说就是一瞬吧，哪怕你只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
我不怪你，一点也不。
上回去你家，我打开过你的镜子。
他停顿了一会儿，说：
“对，橘子。还有什么？”
“你说你会永远爱我，我还说如果你骗我的话我就去死。”
“不是，小学。”
可你有曾变得更幸福一点吗？
“比如什么？”
“小猫？哦，是我们在回家路上捡到的那只吗？我记得它叫——”
他妈的，有时候觉得再活两年够了，有时候又不想死。我翻了个身，床铺底下黑漆漆的，我说：“到时候你就来充当我的挡箭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