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雅利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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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人的话向来是真假半掺的。不过事关交易，他那句“带去了别的地方”应当不假。

    陡然严厉起来的声音，哪怕对方还顶着一脑袋血，都让小班长慌张得有点结巴了，“噫——对、对不起，长官，我回去后立马把军纪抄一百遍再全背下来，您别降我的职——”

    “以及，要尤其注意一个女性，她……”杰帕德顿了一下，像在努力思索措辞描摹，“她身材匀称，五官和谐，发丝柔顺有光泽……”

    我有点讶然了——杰帕德是铁人么？这才过了多久，他不仅醒了过来，还风风火火地就往城门口跑了。

    说到这里，桑博的手猛地伸到我袖子里，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了上来。我强忍住激灵，顺着他的动作露出一截手臂。

    “是出城前就少的，还是出城后？”

    事出紧急，杰帕德没再多训斥下属，转而吩咐道：“从现在开始起你们这一班驻守城门，不要让任何人进出。”

    看人数体型，应当是先前我偷摸混进去的那一班新兵。如果只是他们的话倒还好对付，可关键是旁边又站了另外一个格外显眼的人，叫我们俩都停下了脚步，努力辨听他们的对话。

    我夹着嗓子，弱弱道：“就出去一会，也不行么？”

    距离逐渐拉近，我和桑博看向彼此，几句低声交流后便臭味相投地有了个主意。

    杰帕德审视一番，几度思量，最后又叫来那小班长，“现在你有一个新的任务，那就是带上几个人陪他们一起去寻找拉顿夫妇的遗物。如果三天之内没有结果……”

    杰帕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会，点头道：“…那就这样。”

    杰帕德却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点，说出了最后一个要点：“她不笑时，有点冷淡。但唇角上扬时很温和，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如果我们是在酒店里萍水相逢，怕是已经准备一夜情了。可现在，我们的身体虽然因调情而有了些许反应，可脑中却又因各取所需而十分清明。

    “贝洛伯格正遇上突发事件，不仅宾馆遇袭，还有一名…罪犯出逃。请二位在事情解决前待在城内，以免遇上危险。”

    小班长一开始还在认真听，听着听着脸上显出迷茫来。这些特征都太笼统，说了等于没说。

    “收到，长官！”

    作为平凡小市民，在看见大名鼎鼎的戍卫官朝自己走来后，我们都先拘谨又恭敬地行了个礼。

    吞咽声从男人的喉中清晰地传出。镜子并不对着我们，可窗户也是镜，映出一对相貌平凡而相似的男女，因模糊而暧昧、因模糊而诡异。

    戍卫官斩钉截铁：“不行。请二位配合。”

    杰帕德的视线慢慢回归明朗，在看清我陌生的面容后，眉头疑惑地微蹙，似乎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格外注意到一个普通路人。

    说完，我咳了几声，摇摇欲坠。桑博扶住了我，也来帮着说服：“父亲和母亲生前都是有名的探险家，若是能找到笔记，一定会对整个贝洛伯格的雪原探查有莫大帮助。就当是为了这座城市，请您考虑一下吧。”

    “案件复杂，也许是一天，一周，或一个月，我无法下定论。”

    上面被桑博附了一块冰晶，颜色深到近乎发黑，仿佛由死水凝结而成。长期和裂界作战的银鬃铁卫们也或多或少会受到些影响，但这方面的医疗技术在七百年里突飞猛进，已经有了抑制的方法，但那仅限于冰晶化初期。

    戍卫官还算平易近人地颔首，问：“你们准备去哪？”

    说完这些，他按理就该走了。可就在转身时，他忽地踉跄一下，像是有些头晕。不过他很快站直了身体，只是眼神还有些漫漶地望了下四周，目光瞥过我们。

    “出城门前必须要再次清点人数？这最基本的规矩你都忘记了？”

    “是的，刚出城没多久就发现少了一人，我们怕他出意外就回城找，没想到一进来就听说宾馆也出了事……”

    桑博解开外衣，露出了别在身上的胸针，“这是父亲留给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

    “那么，你们能证明自己是拉顿后人么？”

    “呵。”我没忍住轻笑一声。

    “我是雪地探险家，克利夫·拉顿。”他换了个声线，和那张脸搭配起来简直是老实朴素的代表，“这是我的妹妹蕾雅，她是刚领到探险家证明的新手，我准备帮助她完成人生中的第一场冒险……”

    戍卫官沉默了，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我猜他的心里应该先是倒吸一口冷气，而后是不可抑制地愤怒——正直的军人也曾见过类似的贪污者，这简直是对他们征战前线的亵渎。

    接下来，我们极尽哀柔又克制地讲述拉顿兄妹的故事：父母也是探险家，却在一次探险中意外葬身雪原。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哥哥子承父母业，去雪原中寻找古代仪器残骸向博物馆换取财物，只为支付绝症妹妹的高昂医疗费——她在儿时意外受到了裂界的严重侵染。
    “拉顿……”杰帕德略作思索，“我似乎确实听闻过这个姓氏。”

    “你知道其他‘外来者’、也就是我的同伴们去哪了么？”

    哪怕就算和金钱无关，这买卖听起来也十分有趣。不出所料的，桑博心动了，“嗯…那小姐想要什么呢？”

    杰帕德听出了一些话外之意，“什么意思？”

    我们像猫一样贴着路边走过去，远远地，便望见了象征着自由的城门口。只是那里不是预想中的三两守门人，而是聚了一堆不多不少的铁卫。

    “爸爸妈妈曾经和我们说，他们随身带着厚厚的探险笔记，还在最后一次探险前说会给我们带回礼物。我和哥哥想一起去寻找那份…遗物。”

    闻言，‘克利夫’看向了‘蕾雅’。而作为蕾雅的我，也很配合地回望过去，眼中浮现出怅然。

    “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出城？”

    “既然如此，现在就带我过去吧。”

    他看向我们，桑博开口：“那就不用再耽误各位了。我会一直陪着妹妹。”

    “那是自然，只是我的通道比较特殊，还是得先出一趟城才行。”

    “我不知道…”桑博一脸痛苦地回忆，“当时我一个人去领，但是那个筑城者让我滚，说贝洛伯格不需要养蟑螂……”

    “你是说有人掉队了？”

    果然，桑博也觉得他问得很好，露出了痛心中带点窘迫的表情，“那时候我们还小……没有钱。”

    末症无药可治，杰帕德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也必须比要谁都更迅速地接受这一点。

    桑博仍是掐着嗓音说话，只是有点沙哑了，“好姐姐…既然你知道寰宇不缺伤药，那自然也不缺春药吧？”

    我摇头，“不用了，已经…不需要了。”

    “为什么要拖到这么严重才治疗？”戍卫官问。

    他隐忍怒意，仍是公式化道：“我会向大守护者上报，申请调查那段时间的负责人，并给你们分发一些抑制药。”

    据桑博说，布洛妮娅追着列车组进入裂界，两方人正要大打出手时，他正好路过，不忍见好人们自相残杀，便凭借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化解了恩怨，并将他们一起带去了别的地方，免受大守护者的追责。

    班长先前已经有了失误，现在被下了别的命令，卯足了劲想

    ‘克利夫’的语调着急，“求您了，戍卫官大人，我们只出去一会……”他声音哀伤起来，“这是蕾雅的第一次探险，也是最后一次探险了。”

    “没钱并不是问题，筑城者每年都会拨出一笔免费的医疗资源，供患者领取。那应该足以消除轻症。”

    “那就听你的，别骗我噢。”

    《[崩铁乙女]百岁老人猎艳记》

    “去哪了？”

    ‘克利夫’一愣，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那请问什么时候才能出城呢？”

    “不同的药，用起来也有不同的体验。就像沏茶，原料、茶具、温度，每一个变量都会引起千差万别……总之，这笔买卖值得一试不是么？毕竟你可是个连破烂金属都不舍得放过的人。”

    “停、好姐姐，我知道他们在哪——”

    看着小班长欲言又止的神情，杰帕德总算也注意到自己有些为难人，便又道：“之后我会让人给你送来画像。”

    “是我在问你，不要反问我。”我比着爱心的手作势要掐下去。

    他蓦地一愣，似是从脑袋里挖掘出了关于这个家族的信息。

    “这、我不太清楚……”

    或许是为了以防万一确认这份直觉，他向我们走了过来。

    就在我端详那位长官时，他还没来得及包扎的脑袋又淌下一滴血，貌似是进了眼睛里有点不舒服，便不受控制地眯了两下眼。也是在眯眼的同时，眼下的褶皱更加明显，可见他很疲惫，只是不显露出来罢了。

    下一秒，他又猛地转回来，盯住了我。

    我恩威并施，又在他的伤口处亲了一下。出门后，我们便省去这些小动作，在外人眼中俨然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兄妹。

    这问题问得好啊。我在心里有点发笑。

    我则斜视一眼旁边的玻璃窗，确认自己的易容没有任何差错之后，便淡然以对。

    在他消化完这被带起的一丝怜悯前，我又说：“我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何时会结束，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一秒。所以戍卫官大人，恳请您放我们出城一次……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在说‘罪犯’时，他有点犹豫，似乎不太情愿说出这个词。虽然他最后还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