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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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楼梯口时，穆迟看到了倚在角落抽烟的应无予。他低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身上的白色短袖让他看起来有些单薄。缥缈的烟雾几乎与上衣的颜色融为一体。

    他面无表情说着，仿佛见到的不过是生物课上老师展示的模型，语气没有半分波澜。

    只见应无予从背包里摸出了钱包。

    昏黄的灯下飞着小虫子，嗡嗡声不绝于耳。穆迟和应无予相对无言。

    “是，”应无予道，“极大可能是一群人。”

    他面无表情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应无予没有回答，抬手拉开了灯。

    他压低声音，皱起了眉头。脑子里把这一路上所有的情景想了一遍，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是。”穆迟哑着嗓子回答，强撑起力气走出了洗手间。

    “我们查看尸体的时间有限，”应无予打开房门，“得把他的样子保存下来。”

    带有弹力的灯绳在半空中飞舞，可以窥见拉它的人用了多大力。

    “你做什么。”穆迟闷声问。

    穆迟勉强笑笑，去找应无予了。

    “嗯。”穆迟点头，和应无予挤进了圈子里。

    明白应无予的意思后，穆迟从背包里翻出了失踪者的相机。

    闪回一样的记忆让穆迟再次想吐。

    “不知道能不能修好。”穆迟看着碎掉的镜头，轻轻把他放回了盒子。

    寸头男人让了几步，看来非常不愿意再次见到室内的场景。

    他和方尧回去的时候，围观的人不少反多，挤进里面的时候，才知道应无予已经离开了。

    许是心理作用，穆迟推门的手微微颤/抖。门把手上有粘稠的血液，他只好改推门面。房门缓缓打开，“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让穆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除去死者，一起进入关卡的十二个人都在这里了。看到穆迟和应无予想要进房间，守在门口的寸头男人忍了忍，低声说道：“忍住，千万别吐在里面。”

    “嗯，”穆迟点头，“他是从四楼下来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穆迟说出了他的想法，“有人吃了死者？”

    过多的他没有说，穆迟也不好再问。两人关了灯，一觉睡到天亮。自从进了副本，穆迟做梦的次数直线下降，但每次做梦都会梦到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穆迟点点头，后知后觉才想到为什么应无予可以闻到死人的味道，他和薛烈一丝感觉也没有。他这么想着，便试探着问了出来。

    走廊是露天的，初秋又是喜欢刮风的天气，穆迟并没有闻到特别重的血腥味。他偏头去看应无予，对方不经意间皱起了眉头，手指抵在鼻前试图遮挡难闻的气味。

    应无予直起了身，迈开步子朝着房间走去，边走边说：“我查看了死者的伤口，除去有刀伤外，还有咬伤。”

    房间的窗帘紧闭着，仅凭着初升太阳的光并不能看清屋里的全貌。

    他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每个都可能是他们找到失踪者的关键。

    “死……”穆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死人的味道？！”

    “别睡了，”薛烈说话的语气难得正经，“出事了。有人死了。”

    穆迟：“……”

    “记得昨晚吵架的那俩人吗，”薛烈看向穆迟，“男的死了。”

    “你队友真不错，”之前的寸头男人对穆迟由衷赞叹道，“他是今天唯一一个没吐出来的。”

    血肉腐烂的味道让常人难以忍受，更不用说嗅觉灵敏的应无予。

    “应无予呢，”方尧适时移开话题，“你们两个不是一起进去的吗。”

    干涸在地板上的血迹，与骨头似连非连的肉，还有剖开的胸膛。掏出的脏器一半在里一半在外，水一般摊在尸体上。更可怕的是死者的面部，半张脸不知道去了哪里，露出了下面的肌肉群。

    他叹了口气，不等他翻身起床，应无予已经打开了门。

    只要他闭上眼就能想起尸体的惨状。

    穆迟小心翼翼躲开脚下的血迹，跟着应无予进了房间。许是为了避免旁人误看，有人拉上了门，只留下了一个小缝隙。

    “你怎么这么肯定。”穆迟狐疑的看向应无予，他们甚至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修理店或者照相馆。

    抽完最后一口，应无予捻灭了烟，顺手扔到了垃圾桶里。烟头与垃圾桶碰撞时，没来得及弹下的烟灰落在了水泥地上。

    “好些了吗，”方尧嚼着嘴里的糖，不时发出嘎巴声。他摸出一块柠檬味的糖递给穆迟，“吃一颗？”

    “小心点，”薛烈拍了拍穆迟的肩膀，递给他一块糖，“含上吧，不至于太难受。”

    扶着湿冷的墙，穆迟吐了个昏天黑地。直到胃里空空才勉强停了下来。用冷水洗了把脸，穆迟抬起头才看到在他身旁同样脸色难看的方尧。

    视线没了遮挡，穆迟在看到尸体那一刻猛然睁大眼睛，喉结滚动几番，他快走几步拉开了门。门外的人善解人意的让开了路。

    “死人的味道很可能是他身上的，”应无予转身朝着三零八走去，“我在大妈的身上没有闻到过。”

    “他的下半身不见了，”应无予顿了一下，“像是被砍下来的。胯骨是人体最硬的骨头，他们没办法砍断，是从下腰部截断的。”

    穆迟点点头，“知道了。”

    和他半臂之隔的应无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用沉默回答了穆迟的问题。他动了动鼻子，仿佛有人揍了他一拳。应无予后退了几步，靠在栏杆上点燃了手里的烟。

    穆迟将被子拉到头顶，不满的翻了个身，试图躲避烦人的声音。门外的人似乎是累了，不等穆迟再次睡过去，新一轮敲门声响了起来，还夹杂着男人说话的声音。

    死者的下半身不翼而飞，从胯部不规则的断开，身下的血迹像是一朵巨大的盛开的花。

    应无予则径直向前走向了尸体。

    穆迟不由得好奇，应无予是怎么做到处变不惊的。

    血迹的另一边，一个短头发女生瘫坐在地上，泪水糊了一脸，双眼空洞，时不时抽搐一下，看起来是被吓到了。和她一起的队友在她耳边不停的说着话，短头发女生也毫无反应。

    阴冷中裹挟腥臭的味道迎面而来，穆迟捂着鼻子连忙后退几步，他的舌尖紧紧抵着口中的糖才勉强缓过来些。身后的应无予则直接白了脸色，从口袋里摸出了烟。柔和的烟雾飘散在空中，稍稍缓解了两人心头的恶心。

    “我们去了大妈家，”穆迟倚在墙上，“回来的时候在楼梯口遇到了房东。”

    穆迟摆手拒绝，现在任何食物都能勾起他呕吐的欲/望。

    穆迟艰涩笑道：“不可能吧。”

    走廊里已经堆满了人，楼里的居民，团队里的其他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了出事的房间。

    穆迟突然想起来应无予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他说话的时候，穆迟的视线落在应无予的脖颈上，他这才发现在应无予脖颈左侧贴近锁骨的地方有一颗小痣。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房间里阴冷，腥臭，夹杂着难以言说的臭味。那味道就像是整个屋子被化粪池污染过。熏得穆迟快要昏过去了。

    “咬伤集中在面部和脏器上。”

    毕竟死者作为一个身强体壮的青年，仅凭一个人很难控制并杀死他。

    打火机开合的声音更是不断的从应无予那里传来，污浊的环境里穆迟不想说话，只能用眼神询问应无予，可他忘了这里很黑。

    在场的三人或多或少都见过死人，在这个不能以平常而论的世界里，死人是最不缺的。他们的死状千奇百怪，或是被撕碎碎块，或是化为齑粉。不论怎样，穆迟都认为如果不是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薛烈的反应不会如此强烈。

    听到他的声音，应无予动了动，“嗯。”

    从他隐隐发白的脸色来看，像是在隐忍着恶心呕吐感。

    有些刺眼的昏黄光线让穆迟微眯着眼，他打量着四周，后知后觉的明白了所有人脸色苍白的原因。无法控制的恶心感极速上升，穆迟扶着墙几欲作呕，迫切的拉着衣领把鼻子藏了进去。

    穆迟咕噜一下翻身坐起，睁着迷蒙的眼睛看着薛烈。

    房间门半开半合着，大片的血液从门缝喷出，一路溅到了深蓝色栏杆上。穆迟探头看向楼下，虽然看不清楚，但楼下多少也有血迹。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陈旧的房门在大力拍打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门上的小玻璃窗也“哗啦”作响，似乎再用些力就会掉下来摔碎。

    “还好吗，”穆迟走过去轻声问道。

    他摸索着开灯时，突然感觉有人站在身后，转头去看时，差些和应无予额头相撞。

    “房东？”烟雾扰乱着视线，应无予抬手挥散了些许，半眯着眼看着穆迟。

    “能。”

    正在收拾床铺的应无予一愣，就在穆迟觉得不妥想转移话题时，应无予点了点高挺的鼻子，随意道：“嗅觉灵敏，能闻到一些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