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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箱子里不过三五件衣服,怀瑾想起自己已有大半年没有置过新衣物了。

    文人聚会喝完酒,难免就要开始说点国家大事,以彰显自己心胸。

    黄公客套了几句,就委实不客气的让那人搀扶着自己,一边往里走一边介绍:“这位是我的好友侯伯盛,旁边是他的夫人,后边的是我徒弟宋天昊。”

    怀瑾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从黄公那里拿了一件浅色的大袖深衣过来,勒令他穿上。然后又把他按在铜镜前,把他略显凌乱的碎发用发冠收了起来。

    “神经病!”怀瑾小声怒骂了一句。

    席上众人全围了过来,观赏之后对宋天昊一阵猛夸,直夸得他如坐针毡。

    桑楚走过来,翻过她的手指,血珠正在往外渗着。桑楚吮吸了一下,怀瑾感受到指尖的温热,眼圈儿忽然红了。

    看他老人家穿着新制的暗绿色深衣,头发胡子都梳得整整齐齐,怀瑾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黄公在上面听着他们的抱怨,轻微的摇了摇头,似乎是不赞许他们的观点。

    张良看到她,也是异常冷淡,仿佛此前两人从不认识一样。他有时和桑楚闲聊几句,但怀瑾一过来,他马上又会端着一副客气的浅笑止住话语。

    几乎是一瞬间就睡着了,桑楚侧身看着她,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

    想着下午张良和桑楚的交谈似乎还挺开心,只是她一过去,张良立即就没说话了,夜里怀瑾睡不着,翻到桑楚怀里,问他:“你下午和他聊什么呢?”

    其他人讨论得热烈,并没有留意到这边,黄公只是狡猾的眯了眯眼睛,笑道:“此事我们明日再议。”

    等进了大厅,已有七八人落座,怀瑾眼尖,一眼瞟到右手第一张席上的张良。

    有了自己的地农民便能专心耕种,此制度彻底落实之后,秦国庞大的兵团便不会为了粮食而发愁。

    有意思的是,黄公几乎不发表意见,听这些人说了好长一篇,他才笑着点头言简意赅的赞两句。看他那笑容,像是哄孩子一般。

    但黄公只是让这个小姑娘倒酒,一根头发丝儿都不碰一下。

    这边观赏木马的几人吹捧完,然后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这时奴仆们开始上菜。

    姜有也把家中豢养的一名歌姬叫了出来,那名歌姬坐在帘子后面弹琴。

    那小夫妻俩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怀瑾咬着唇不敢笑出来。桑楚心性如风,很难被什么事搅动,可这回他回到中原,黄公时常都能见到他发自内心的笑容。端看他为了怀瑾而停留,黄公便知好友的心意。

    打开锦盒一看,一个巴掌大的木马栩栩如生,尾巴上的毛都一根根的清晰可见。

    此时他们开始议论起嬴政的屯田改革,不露痕迹的表达了他们的愤怒。

    桑楚一抬头,与张良的视线一撞上,张良礼貌的一颔首以作招呼。

    怀瑾遥遥看了一眼,姿容普通,项府随便一个侍女都比这歌姬好看,她不由又感慨,果然还是大家族有钱有品味。

    “不能给黄公丢脸!”怀瑾道。

    怀瑾只是扫了一眼,便得出这家的实力:小富之家。不过这是在下邳,她眼里的小富,可能在这里是大富。

    黄公赞许得看了他一眼,见他眸色微动,便往桑楚那边看去。

    冬月初九,黄公邀请他们进城,参加一个文人的聚会。

    看到老头子脸上数不清的皱纹,怀瑾破天荒的被说动了,于是就准备和桑楚一起出门。

    然而只是跑了两步她就停下来,看着英月冷冷道:“他掉到冰窟里,你告诉我有什么用?”

    姜有不知小声跟黄公说了什么,黄公哈哈大笑:“老夫这个年纪了,已无青壮之心。”

    黑暗中他清晰的看见怀瑾的容貌,桑楚不知想到了什么,叹息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心都子是他师父,而心都子的师父又是杨朱,我觉得很有意思。”桑楚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语气中带着笑意,他又自言自语了一句:“我没想到他和杨朱也有渊源,真是意想不到。”

    “黄公似有不同见解。”张良留意,便小声问道。

    说罢真的朝张良长揖,黄公在下邳无人不知,那可是真是一位名家,连县丞在他面前都是尊敬有加。今天能请到家里,明日宣扬出去,他必能被一众人羡慕。

    谁给国家交税这块土地就属于谁,冲撞了原先那些地主的利益,所以这些人便在这里发起了牢骚。

    这个小插曲,怀瑾和桑楚心照不宣的遗忘。

    黄公还在极力劝说他们:“一道去吧,怀瑾这年纪轻轻的,成天闷在这郊外,有什么意思?你们夫妻俩也不嫌闷的慌。”

    “这群人不好意思直接拍黄公马屁,就对着天昊开火。”怀瑾附在桑楚耳边小声笑道,桑楚听到她这句话,嘴巴都要闭不紧了。

    姜有搀扶着黄公在主桌上坐下,然后又在黄公身边落了座。



    可是……一旁的张良却淡淡的笑了一声,仿佛是在嘲讽谁。他这双眼看了太多的事情,这三个人之间的猫腻他老早就看明白了,只是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这个糟老头子也绝不会去招人嫌。

    在别人家里吃饭,总不好逆着人家的意思。

    姜有家的宅子外面看着大,其实也就两进两出,宅子的建筑材料也都是些寻常砖瓦。

    古代的有钱人总爱训练婢女学些才艺,既可娱乐宾客也是充作门面。

    外面天黑了一会儿,姜有命奴仆将灯点了起来,然后神色暧昧的敲了敲桌子,大家都安静下来。

    张良仪态良好的行了一个见面礼,然后道:“长者肯来,便是喜事。”

    桑楚和怀瑾被安排在左手第一张席,正好和张良那桌对面而坐。而宋天昊则挨着黄公,在主桌旁边照顾着。

    第334章 还到冬时暗恨生

    此前国家一直是沿用周朝的井田制,集体耕种已经不符合时代发展了,相反土地私有制能彻底巩固农民群体。

    怀瑾回头看了一眼桑楚,可他只是无谓的笑笑,仿佛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怀瑾心烦意乱的坐回来,重重的把手里的针线放下,莫名的生气闷气。

    音乐起,酒菜上,大家就开始高谈论阔。

    门口桑楚仍旧是一身玄色短打,怀瑾道:“你就穿成这样啊?”

    “今日既来,也不好空手。”黄公瞥了一眼宋天昊,宋天昊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放到了姜有面前。

    张良要做什么?试探她吗?搞这些一眼就戳穿的花招,有什么意义?他掉到冰窟里,英月找桑楚过去帮忙还差不多,英月又怎么会找在她眼里连话都没和张良说几句的自己?

    桑楚憋着笑看着她忙活,箱子里他总共两身衣服,还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们到了城里的一处豪宅,黄公扶着徒弟的手下了车,大门口主人早早等在了那里。

    是个面容干净,穿戴整齐的中年人,一见到黄公十分热络:“可算把您等来了!”

    张良洞若观火的眼睛里染上些笑意:“看来我们是不谋而合。”

    黄公道:“小徒手艺不精,以檀木雕刻了一尊木马,技艺虽不精致,但却是上好的名贵檀木,还请不要推辞。”

    她总是搞不明白桑楚的嗨点,思索了一会儿毫无头绪,怀瑾打了个哈欠睡了。

    “你这个样子,有些贵公子的气度了。”怀瑾掩唇笑道。

    像上次桓楚娶亲,就有好几个贵族男子把家中服侍的婢女给睡了;再比如项声那个怀孕的王姬,之前也曾服侍过客人,只是后来怀了项声的孩子,虽还是奴隶,但她不用再当一群人的玩物了;这些事,在古代都是正常不过了。

,怀瑾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的站起来,脑中空白了一瞬她往外跑去。

    桑楚双手抬起,客气的还了一个礼节。

    再和张良打照面,怀瑾就更加客气,仿佛真的只把他当成黄公的客人。

    “这位是姜有,下邳有名的学者,曾去齐国游学。”黄公的介绍显然让姜有异常欣喜,他搀扶着黄公一边和桑楚等人打招呼,满脸喜色,仿佛被黄公夸赞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找出一件水绿色的曲裾,怀瑾心道在这里住得久,她也快成了隐士了。换上衣服,她只在唇上点了些口脂,然后把头发随意挽了一个松松垮垮的髻,以一根金簪做装饰。

    这时从外面进来七八个衣着单薄的女子,帘子后面弹琴的歌姬也换了音乐。

    英月吐了吐舌头,从背后拿了一个小锦袋出来:“拿人手软嘛。”

    怀瑾大为惊讶,只有别人上门求见黄公的,这次不知是谁这么大面子竟然把黄公也请动了。

    但从农民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件好事;从国家治理方面来看,这也更利于国家长期发展。

    “子房,我迟到了,你可别和我这老头子见怪啊!”黄公显然早知道张良在这里,一进去就打招呼。

    姜有连连点头,和张良笑道:“幸得张先生的面子,不然黄公也不肯来,姜某在这里谢过了。”

    “聊他的师父。”桑楚揽着她,低沉的嗓音在被窝里有些性感。

    桑楚揶揄道:“皮相而已,穿什么衣服都一样。”

    怀瑾更好奇了:“他师父有什么可聊的?”张良的师父好几个,他们聊谁让桑楚也感兴趣了,荀况?

    这些婢女鱼贯而入,然后分别去伺候客人,连黄公身边都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去隔壁哄了一回孩子,着意交代了阿燕和英月好几句,然后他们便和黄公一起出门了,宋天昊在外面赶车。

    隔着几个人,张良看到怀瑾不知低声说了什么,那个男人顿时满面笑容。握着酒樽的手就不自觉的收紧,他眼里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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