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漂亮的你（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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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没上好，媳妇也讨不到，”她很慢地说道，“我跟我家老大说啊，孩子都这么大年纪，能做自己的主了，我们这些长辈该放手还是要放手，不然会招孩子恨的呀，不然奶奶的现在，就是他的未来啊。”

    裴瑞凡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然后他强忍着涌到眼眶的泪意，回过头，朝陶奶奶点了点头，说，“嗯，奶奶我……我来了，这段时间没来看望您，实在是对不住。”

    她说奚星海的妈妈不肯嫁人不肯结婚的那段时间，母女俩便时常吵架，见面的时候吵，电话里也吵，后来终于肯结婚了，结果不肯要孩子，母女俩又因此吵了很久，以至于有那么一段时间，奚星海的妈妈过年都不敢回家，打个电话都要小心翼翼。

    几个月没见，陶奶奶憔悴了许多，也瘦弱了许多，原本精神奕奕的双眼，此刻暗淡了光芒，总是慈善可亲的面庞上，也多出了许多灰败的颜色。

    说到这里，她轻叹一口气。

    那时候她觉得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初衷也是为了女儿好，哪有女人不结婚不生子的?不结婚不要孩子以后老了谁来给她养老?

    两个人碰在一起就是水火不容。

    奶奶叹一口气，然后她就提到了陶嘉许，她说，“我家阿许命苦啊，奶奶身体不争气，他妈妈也不争气，我们俩就这样，大病连着小病，隔三差五地往医院跑，家里的钱那花得就跟流水似的，哗啦啦得就没有了，他爸爸没本事，赚不到钱，还喜欢穷大方，结果……结果孩子就这么给耽误下来了。”

    而她那时候的想法，可不就跟她家老大的想法如出一辙?

    那时候的撕心裂肺自不必提，那之后她就开始在想，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闹成那样呢?有什么天大的坎过不去，非要吵成那样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老死不相往来呢?

    ……

    裴瑞凡听不太懂这话，他拧着眉毛看向奶奶，然后他就听见奶奶告诉他，她和奚星海妈妈之间的故事。

    “……奶奶给你准备的好多小鱼干，你不是最喜欢吃奶奶腌的小鱼干了嘛?奶奶给你准备了好几包，本来准备叫你走的时候带上的，结果……唉……”

    裴瑞凡听着那熟悉的语调，看着那熟悉的面容，一瞬间便感到鼻酸，恍惚只是昨天，他还坐在陶家的前屋里，手把手教奶奶如何使用智能手机，那时候奶奶还笑呵呵的，满眼都是新鲜和新奇，然后一转眼，她就躺在了这张病床上，即将迎来生命的终结。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裴瑞凡，想要招呼裴瑞凡坐，却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只朝裴瑞凡眨了眨眼睛，有气无力地说，“……小裴你来啦。”

    “……我跟我家老大说了，现在的家长跟以前不一样了，不能再管那么宽啦，会惹孩子厌的，我家老大不肯听，哎呀，我家阿许啊……小裴，你也别怪他，那孩子心眼实，跟他爸爸一样，不会说话，不讨人喜欢，他那天其实是想去追你出去的，但他被他爸爸打了，我家老大下

    病房只有一个出入口，于是裴瑞凡不可避免地同陶父陶母迎头碰上，裴瑞凡没有经历过如此这般的场景，不清楚该怎样应对，于是硬着头皮朝对方点了点头，算作招呼，回应他这声招呼的，是陶母略显僵硬的笑容，和陶父颇为别扭的一声冷哼。

    裴瑞凡点点头说好，拉一把椅子在陶奶奶病床前坐下，陶奶奶在这时问他上回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

    她说她自己年轻的时候脾气挺火爆，上了年纪之后才慢慢变得温和，奚星海的妈妈便是跟她如出一辙。

    陶奶奶笑笑说没有关系，又很慢地说道，“……年轻人嘛，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谁都有分不开身的时候，坐吧，坐下来说话，总是站着也挺累人的，是不是?”

    可不知为何，这一下子母女二人却是彻底离了心。

    那时候她想着，即使女儿现在不理解她，恨她，等女儿老了，上年纪了，总有一天可以理解自己的苦衷的，却没想到，她没等来女儿的理解，却先等来了女儿出车祸的消息。

    病房门再次合上，病房里只剩下一躺一站的两个人，裴瑞凡走到病床前，喊了声陶奶奶好。

    这是一间三人间的病房，靠窗的病床上躺着陶奶奶，其他两张都还空着，裴瑞凡走进去的时候，病房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裴瑞凡走进去之后，陶奶奶将陶父和陶母也一并赶走了。

    再后来奚星海的妈妈怀孕了，却说要把孩子拿掉，得知事情之后，老太太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说奚星海的妈妈要是敢打胎，她就立马死给她看，如此闹了好几个月之后，老太太终于如愿以偿。

    细想下来，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儿跟自己的想法早就脱了节，她不愿结婚不愿生子肯定有她的理由，她以后是怎么打算的，她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那时候她只是一味地想着，自己是对的，你是我女儿，我就得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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