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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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令伊在她面前一挥手，“诶，你傻啦？怎么回趟家回得魂不守舍的。”她转过身，兀自念叨，“别是这家克你，改日去黄大仙那拜拜去。”

    全蓁这一路都有点心不在焉。

    全蓁微微偏头，朝身侧看过去。

    等回到宿舍，她随手将伞往玄关一搁，沈令伊眼尖，瞄到那标志，狐疑道，“宝，你最近发财了吗？”

    现在好了，她于心难安，以后还要另找时间还给梁世桢。

    沈令伊努努下巴，凑过去，一脸狡黠，“这把伞起码五千哎。老实交代，回家一趟而已……你从哪搞来的？”

    方才的镇定实属难得，然而镇定过后，她现在是真的无措起来。

    梁世桢慢条斯理俯身，将脚边那把伞递给全蓁，只不过一霎，那抹淡笑便消散无踪，取而代之是一张毫无情绪的锋锐面庞。

    藏在那张明艳面庞下的，是一瞬淡淡迷惘。

    这可是能助自己不挂科的学神，有些神叨叨的考前甚至要来握一握她的手，就差给她拜上一拜。

    然而生活好似在跟她开玩笑，全蓁还没来得及好好斟酌，她便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可正是如此，才让人莫名心慌。

    全蓁不乐意说话，他们便抛开她，自个聊自个的。

    但若不是因为这点，那是什么？

    毕竟这两样还稍微有点可信度。

    比起暗恋，她还是更愿意相信梁世桢喜欢男人或者身患隐疾。

    沈令伊微微一笑，“以上猜想比较现实，但不排除有人命好，会碰到都市童话，所以，这个人还有可能暗恋你啊，从我们圈内剧本来看，那种少年男主隐忍多年，跟女主重逢后抱得美人归的故事可不少见，说不定你就是这种呢？”

    全蓁一颗心无端向上提了提，顺着他的话往下问，“……怎么配合？”

    梁世桢觑眼那倔强背影，唇畔微笑深沉，意味不明。

    眼下知道价格，她赶紧将它从玄关小心收至阳台，寻阴凉处自然风干。

    这样的人的自我意志，当然在哪都是受尊重的。

    不再嬉皮笑脸，也不再漫无所谓。

    大三的学生，该懂的全部都懂，话题渐渐从期末考放肆到情感问题，尺度越来越大，清酒下肚，无论男女皆哄笑作一团。

    全蓁至今不知道沈令伊为何提前杀青回学校，就好像她也不知道这把伞是谁给她的。

    全蓁心里一团乱麻，她尝试从中捋出一根线，然而无果。

    全蓁错开目光，安静等待梁世桢将眼镜重新戴上，两人视线于幽暗车厢对上一瞬，梁世桢反问，“全小姐不问我怎么帮？”

    那是这学期的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同学们商量出去聚餐，哲学系学生并不多，彼此间很熟悉，所以当教室内有人开始提议，立刻便得到大家的热烈响应。

    食物、体热、笑声、气味在室内交会，全蓁觉得有点闷，便想出去走一走。

    好像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自己难以与人道的难处。

    明显超出她年龄许多的男人，身材毫无管理，有肥胖趋势，但此刻却神情自然自信朝她

    沈令伊点头肯定，“千真万确，我不可能认错。”

    下车并入雨中时，全蓁听到他幽沉的嗓音。

    全蓁对各大品牌的研究当然没有沈令伊这个圈内人清楚，她诧异抬一下眉，难掩惊讶，“这么贵？”

    身后气息蓦地靠近一瞬。

    凭良心讲，以梁世桢这样的家世，就算其貌不扬，港城也有大把名媛想要嫁给他，更别提他还长得这样好看。

    全蓁轻轻将手背放在她上面，安抚性按了按，说，“谢谢你伊伊，我会好好考虑的。”

    毕竟一到期末周，全蓁的笔记便是班级同学争相传阅的致胜法宝。

    沈令伊觉得不对劲，半晌猜道，“怎么？你居然相到合适的了？”

    “又或者，他有什么隐疾？同一圈层的人都心照不宣知道，没人愿意嫁给他，那不就只能向下兼容啦。”

    全蓁自然不会特殊化，随人流向外走。

    不知这恭维是否令他受用，梁世桢唇角几不可察勾了勾，笑，“手眼通天谈不上。我既然找到你，你就有这个资本，全小姐不必妄自菲薄。只是……”梁世桢话锋一转，看向她的目光平白多出几分审视，“这法子成与不成需要全小姐配合，与其深究原因，不如你先听听愿不愿意？”

    她平静开口，“梁先生，您为什么要帮我？”

    “没有。”全蓁见是沈令伊，神情稍稍放松。

    全蓁抿唇，“不是……”她顿一下，“这件事有点复杂，我以后再跟你说好吗？”

    梁世桢扫她一眼，薄唇轻吐四个字。

    毫无疑问，他是绅士的，语气和缓，但不可否认，他又是强势的，寸步不让。

    这一刻的沈令伊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全蓁笑了下，似想起什么，她看眼沈令伊，说，“伊伊，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全蓁难得有点吞吐，“就是如果有一个男人，大家眼中非常优秀的那种男人……”她蹙一蹙眉，“突然跑过来跟你说，他要跟你结婚，这是为什么？”

    无论你愿不愿意，只要在里面滚过一遭，那些变化便如血肉般长进你的身体。

    全蓁当然可以不知好歹继续追问，但她很理智地没有这样做，两人眼下情况并不对等，她深陷泥淖，而他是从天而降的救世主，她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全蓁没有饮酒，脑袋尚且清明，不会自恋到以为是自己魅力使然。

    全蓁交叠在身前的两只手虚虚握了握，像是为自己无声打气。

    全蓁垂眸，出于某种直觉，她总觉得梁世桢并不在这两种情况之内。

    许是车厢环境逼仄，看上去有种莫名的禁欲感。

    “比如，他不喜欢女人，但是又盯上女人的肚子，那这种时候，找个自身条件优秀但家世一般的女生就很合适啦。”

    不明白是哪里出问题，更不知道这样的事为何会砸到她头上。

    全蓁原来没当回事，以为只是把造型有些独特的寻常雨伞。

    全蓁掌心攥着名片，回宿舍时差点撞到同学，她怔了下，将那名片收进包，正准备抬头道歉，那人却一把揽过她肩，亲亲热热靠上去，“怎么啦蓁蓁，心神不宁的。”

    沈令伊两手托腮，鬼精鬼精，“谁啊，给你伞的那个人吗？”大概是料到全蓁不会回答，她讲完这句后便兀自接下去，“嗯……我觉得这种情况比较复杂，需要从好几个维度来考虑。”

    梁世桢最后那神情仿佛在说：这事好处很多，你慢慢想。等想明白，你自然会回来找我。

    男人穿一身黑色西装，面料上乘，领口方才解下的那颗扣子现在已一丝不苟被系上，露出冷白脖颈与明显凸出的喉结。

    名利场好像真的会在短时间内叫人揉碎筋骨涅槃重生。

    梁世桢轻笑，摘下眼镜慢条斯理擦了擦，他的睫毛很长，垂眸时，眼下会笼一层若有似无的阴影。

    全蓁说着就想打开车门，外面雨依旧在下，她只要出去，一定会被淋成落汤鸡。

    不至于冷场，但实在热络不起来。

    但好在，她还有一丝理智，慌乱过后，全蓁一手扣住门把，回身看向梁世桢，她认真回绝，“梁先生，我很感激您的好意，但很抱歉，我本人目前并没有结婚的打算，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全蓁终归还没出学校，饶是再成熟，也只是学生，没经过多少事。

    到地方后，她默默吃饭，有人问到她她才会停下筷子接两句。

    他想娶谁不行，怎么可能会找上她？

    可现在，他居然主动提出要帮她？

    她看向沈令伊，问，“还有别的吗？”

    全蓁还在想事情，闻言有点懵，“啊”一声，“什么？”

    沈令伊蹬掉鞋，趴上床，眼眸熠熠，大方道，“可以啊，你问。”

    ——孙骞。

    这副场景完美地像是只应出现在某册被精心描摹的画卷中。

    “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职业原因，演员大多情感充沛，沈令伊直觉自己好姐妹这回似乎是真的遇到事了。

    这伞这么贵，她无功不受禄，全蓁暗自懊恼，早知道不拿，淋个雨而已，顶多感冒。

    全蓁以为自己听错，唇齿间因惊讶而将那几个字又滚出来，“跟您……结婚？”

    五分钟后，全蓁坐进黑色银顶轿车，细细思量梁世桢态度对她态度的转变。

    他说，“不急，结婚是大事，我给全小姐时间考虑。”

    那天晚上，他分明视她为无物。

    这一走，她不幸在廊下遇到孙骞。

    大家知道她的性格，不仅没有刻意为难，相反还有几分呵护。

    全蓁微笑，“梁先生手眼通天，您说肯帮，自然有您的办法。只是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机缘，难免惶恐，还请梁先生给我解个惑。”

    全蓁当然不敢相信，但不知怎的，等她触及梁世桢面上那神情，她又不得不矛盾地相信，他似乎是认真的。

    “只要不违法不犯罪，我们选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个不就好了吗？”

    全蓁定定看她一眼。

    全蓁张口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但她永远是人群里最安静的那一个。

    思索片刻，她倾身拉住她的手，抬眸时，神情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成熟与认真，“蓁蓁，其实有时候不用这么较真，人就活一次，还是结果更重要不是吗？”

    实在是……太成竹在胸了。

    似乎没料到她第一句会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