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黎诺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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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思贤低笑：“哪有？我家诺诺最乖巧懂事，哪里娇气。”

    “只是走个过场，放心。”黎思贤见妻子不说话，便又温声叮嘱：“等选秀的事情一过，我们很快便可以回去。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我们离京城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听你万叔说今日早上和娘亲去了觉仁寺？怎么这次这般勤快。”

    ……

    黎诺想了想：“不是很喜欢。”

    父女俩边说边向屋中走，看见门里那个柔婉的身影，黎思贤脚步微顿，轻轻捏捏女儿的小脸，“诺诺，你先回屋，爹爹一会去陪你习字。”

    他曾经失去了妻女，却重生在这个世界，重要的人失而复得。

    五月初五。

    ……想来，他并不是个现实存在的人？

    若是曾经的现世，他们必定欣喜若狂虔诚感激，可这个世界……他们重逢在这个世界，却并不属于这里。

    “我真的忍不住……怎么能不担心呢，这是什么地方，无论怎样我都放心不下。”林梦姝闭着眼睛，“就算回了湖东郡，也不过是比京城好些，内里都是一样的……我们对不起诺诺。”

    然而再大的本事，他们也改变不了这个时代——比如这里对女子的束缚和苛刻，比如三妻四妾三从四德，爱女心切，在阶级面前却实在力量薄弱。

    这一切虽然离奇未见, 但每每梦见，黎诺却不觉得害怕，反而只安宁欢喜，甚至带了一丝好奇地想看清那个男子的模样。

    林梦姝咬唇：“咱们诺诺生的好看，前几日城阳王妃说京城少见这样的容色，八皇子曾向她的长子打听诺诺，我怕万一……”

    但诺诺是他们的心肝肉，就算理智上知道不会有事，情感上也忍不住忧虑。

    “那我们是要回家了吗？”

    这个话题更沉重，他们两人心知肚明，夏朝繁华的外表下是腐烂不堪的内里，整个国家摇摇欲坠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轰然倒塌，只是上位者还贪图享乐，毫不知情。

    摸摸嘴唇, 她叹气：自己这梦是越做越离谱了。

    但他怀抱之暖，手势之柔, 甚至低头轻轻吻她脸颊上的触感, 她都能一一感受。

    接过小兔子，她没舍得提人家耳朵，小心翼翼地将它抱在怀里摸摸头。

    这么多梦境对比来看，梦里的登徒子应该一直是同一个人。黎诺逼着自己回想了下——从身量、气息、感觉等等分析，她确定自己绝对没见此人。

    兔子一身雪白的毛，被人提着耳朵目光呆滞，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黎诺笑道：“我本来也不懒。”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她没见过的新奇之物——黑沉沉的发出低低声响的巨大箱子，清晰鲜亮自动变换的画，还有看不见实体却能听见的声音。

    “思贤，上个月听皇帝有意选召秀女，不仅为了充盈后宫，也为了给他们的儿子们选正妃……”林梦姝声音很低，“我们能赶在那个时间之前回去吗？”

    只可惜她只能听见他的声音，碰触他的体温，却始终看不见他的容颜。

    他们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还不知怎么弥补前世她的委屈与孤苦——便要眼睁睁看着那些落后陈旧的思想成为她的枷锁，他们如何能忍心。

    但另一方面讲，却也有许许多多的心酸无奈。

    黎思贤垂眸笑了，“诺诺乖，爹爹知道了。”

    年近四十的人，叫起女儿名字时不似在外的稳重，语调轻快上扬，“诺诺，你看爹爹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他吻吻妻子的鬓角：“我们不会对不起诺诺的，既然上天给了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这次要做负责任的父母，再也不会丢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再看对方。

    黎诺明白这是爹娘有悄悄话要说，乖巧点头转身走了。

    偶尔有时她也会依偎在他怀里，向上看去，能见到他线条优美凌厉的下颌骨, 他的眉眼却看不清楚。

    过两日娘亲要去觉仁寺进香，她这回还是别犯懒跟着一起去吧，说不定能有点作用。

    虽然黎诺不怎么信鬼神之说，但此刻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出结论：她可能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黎思贤一把抱住女儿，笑着点头，“已经用过了，下次爹爹早些回来。”

    首先，这种情况不怎么像巧合。

    “哈哈哈……是，那里山路不好走，可累到了？”



    又一次从相同的梦境中醒来，黎诺把被子蒙在脸上。

    见女儿欢喜，黎思贤笑容愈深，疼爱与宠溺的神色下，隐隐一层心疼愧疚。

    这一次的刺激过于大，呆滞片刻，索性认真思考分析起来：及笄以来她频频做梦，一次两次可以不在意，但次数多了又这般类似、甚至梦见很多不应该的事情……不能再醒来就忘，也该重视一下了。

    平白无故的，一个她根本不认识、很大可能不存在的陌生人频繁出现在自己梦境中……

    林梦姝想了想，“回了那边总比京城好些。就算没有好的男子也无所谓，我们女儿可以不嫁。”

    黎思贤摸摸她的头，“真的么？京城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比西北那边热闹，也无风沙。”

    要是这样嘛……那还好解决。

    黎诺微微睁大眼睛，乌眸中满是惊喜，“喜欢！”

    “是啊，”黎思贤微笑道，“既然我们一家三口都不喜欢京城，还留下做什么。再等几天，爹爹调任的圣旨很快便会下来，到时候就可以带你和娘亲回湖东郡了。”

    林梦姝点点头，她自然知道黎思贤的能力，他的专业素质当年在穿书局也是数一数二的，既然他说已经打点好，那必然是有相当把握。

    林梦姝等了许久，目光担忧，“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黎诺在屋中修剪花枝，听见父亲的声音立刻放下剪子跑出去，见了人如乳燕投林般扑进怀里，“爹爹！你怎么才回来，用过晚膳了吗？”

    梦中有一个陌生的庭院，中央一棵高大的桃花树，清澈干净的香气散在空气中, 粉白色的花瓣迎风飘落，轻柔无声落在地上。

    黎思贤道：“这是自然。”

    林梦姝望着丈夫英挺的眉眼，微微一笑，旋即摇摇头，“他们这个国家，已经成这样子了，能保到几时还说不准。北漠虎视眈眈，早就有将这肥肉吞食腹中的心思，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林梦姝明白，这是唯有他们二人才知道的秘密，低头浅浅微笑，“思贤，能有这一世，我做梦都不敢想。我们虽不敢求事事圆满，但是一定要护好诺诺。”

    夏朝皇帝的年龄比他们二人还要大，他的儿子们虽无正妃，可侧室却早不止一个。黎思贤官职是正三品的外官，此刻他人在京城，他的女儿自然也要来参加选秀，不的违逆。

    黎思贤低叹：“梦姝，我都明白。”

    黎诺严肃审视自己内心一番：她没有喜欢的人，也并不想嫁人，一点点也不，她从未遇到任何一个让她想多看上两眼的男子，更遑论与他亲近。

    黎思贤眼角带着点点温柔的笑纹，沉默一下，轻声问：“诺诺，你喜不喜欢京城？不用顾忌爹娘，只说自己心意就成。”

    等女儿走后，黎思贤快步上前。

    很长一段时间, 黎诺都在做同一个梦。www.liulanwu.com

    树下有一白衣男子，面容模糊不清, 依稀可见俊朗的轮廓。他开口, 亲密无间唤她诺诺, 嗓音温柔缱绻低沉醉人。

    黎思贤沉默，神色郁郁。

    黎思贤沉声道：“对不起梦姝，我对不起你……但是你放心，我早就打点好，不会让我们诺诺落在皇族手里吃那种苦，她不会中选的。就算我不能给她像我们那边……那样的生活，但她未来的丈夫，我也必定会好好挑选。哪怕无官职，不富裕，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我们诺诺这一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是了。”

    黎思贤揽住妻子，低声道：“别担心，老师已经答应，圣旨下达不过是时间问题，不会太久的。”

    “诺诺，爹爹回来了——”黎思贤从大门外走进来，面容含笑阔步急急往里走。

    很好，排除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是自己的问题。

    “真的爹爹，我还是喜欢湖东郡，京城虽然很大很繁华，但是……这里不舒服，还是家里熟悉亲切些。而且，你调职过来两年，你和娘亲有时就会发愁——在家就不会这样。总之，你们不喜欢京城，我也不喜欢在这里。”

    林梦姝叹息，将头轻轻搁在黎思贤宽厚肩膀上。

    “没有呀，”黎诺很清楚自家爹爹是如何娇宠她的，忍不住笑着提醒，“爹爹，你总这样，娘亲都说你把我宠的太娇气了。”

    他眨眨眼，将挂在臂弯的小兔子提着耳朵递过来，“回来路上看见的，喜不喜欢？”

    唇上似乎还带着尚未散尽的热度, 那缠绵缱绻的滋味挥之不去, 黎诺捂着脸，心中很是发愁。

    这是个落后的、封建的时代，甚至是个架空的陌生王朝。烂熟于心的先知统统失去了作用，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一点点摸索。但好在他们夫妻二人都有很高的专业水准，凭借那些挣得了今日的地位。

    好吧，反正爹娘看自己，怎么都是好的。黎诺偷偷一笑不反驳。忽然想起一事，抬眸问道，“爹爹，我们是不是要回家了？昨天我听见你和娘亲说话商量回湖东郡的事，你们不想留在京城么？”

    和妻子能够重逢、相爱，甚至彼此保留着前世的记忆，顺遂地再续前缘，这是苍天厚爱。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幸运的人。当年梦姝带任务遇到重大事故，他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纵使心疼年幼的女儿，却也万万放不下心爱的妻子，一意孤行去救人，最终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