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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肌坊?

    慈母关怀,总是令人动容的。

    沈黛、虞行烟进翠竹居的时候,刚好遇见出门的孙氏。

    他本想说些什么,可又想到自己是个瞎子,连照顾自己也勉强,哪能帮上什么忙。

    沈黛目前的户籍是虞行烟托人落的商户,她父母还未找到,户上唯她一人。

    思及自己那苦命的小儿子,想他年过二十,依旧形单影只,每日只与书为伴,不禁暗下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得给儿子挑个美满姻缘,让他真正开怀起来。

    --

    沈黛眉间微蹙,满脸疑惑。

    患有眼疾,什么都不成的。

    越看越满意。携了两个女娃的手,再度进了门。

    孰料,听到母亲要为自己说亲,虞思谦的脸色微微一变,强硬拒绝道:“此生我不愿娶亲,母亲切勿白费功夫。”

    芷烟拿到祖母给的零钱,自然兴奋不已。和她讲了许多“冰肌坊”卖的脂粉的妙处。

    寻到后,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她不希望家里人再出事,她希望家人都能平安喜乐地过这一生。

    “三叔?”

    “我儿又瘦了。这几日食欲不佳么?”

    妙目传情,温柔似水,让人见了便心生好感。

    青春正艾,买点脂粉能花几个钱?只要能让孩子们开心,一点点小钱算不得什么。

    孙氏听了,微微一笑。

    虞行烟一愣。www.cuihua.me

    沈黛呆了一下,正不知该怎么回答。一旁的虞行烟见她为难,主动解释说:“祖母,她是冰肌坊的掌柜。”极自然地掠过了她的家人。

    她儿怎么会对娶亲毫无念头?难道是顾忌自己身体不便,怕拖累人家?

    他住的偏远,性子又静,因眼疾,平素极少出门。但也因此,他耳力比常人要强不少,心思也比一般人敏感些。

    她面带疑惑地点头,然后便见眼前女子悠悠叹口气道:“那应该是我三叔。”

    只是七岁时,他去了一次上元灯会后,回来后就变闷了,再也不出门了。

    却没想到,今日竟是见到了传闻中极少露面点虞家三郎。

    孙氏很意外听到这样的回答,神色一怔。

    “你也一起去吧。”

    母亲说要为他寻个美妻,让他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他知她内心想法:她是怕自己因患有眼疾,性子又内敛孤僻,伶仃地度过此生。

    房间内

    翠竹墨绿,根根生长得窈窕,绵延数十里,织就一片夏意。

    “你是哪家的姑娘?”孙氏笑眯眯地问她,语气亲昵。

    沈黛呆了下,姑娘怎么知道的?她似乎没和她说过具体是在哪里见的年轻男子。

    这般过了十余年,她儿听了上千本书。他记性绝佳,颖悟聪慧,凡是听过的“字,句,词”,一遍即能记住,无需回读。

    直至昨晚的动静比以往大了,惊醒了入睡的他。他屏神听了会儿,觉得许是把行烟寻回来了,便放心睡去。

    他行走无虞,又容颜俊美,何以多年来不在众人面前出现?

    女孩家的门第,她不做要求,便是商户,只要她儿子喜欢,家世清白,她也是允的。

    孙氏只觉凑巧。

    沈黛乖巧地向她问好,一抬头,见老妇人正眼睛发亮地盯着自己。

    虞思谦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来。

    她把府上众人排除了番,心头浮上个猜测,迟疑道:“你是不是在西北角的竹园见得他?他手中是不是有根竹杖?”

    孙氏品着这几个字,觉得说不出的熟悉。灵感一闪,忽地想起来:这不是芷烟丫头嘟囔着要去的店吗?

    终日呆坐在书房里,茹素听书,过得和修行苦僧一般。

    他每日清晨,必会在竹园里拄拐散步,时不时便能听到从墙的另一侧传来的下人们的走动声。可这几日那些声音都消失了,气氛也有种说不出的紧绷。

    孙氏环视屋内一圈,见他屋内装饰得极为简朴,肉眼所见,皆是堆叠成山的书,暗自叹息了声。

    不见了?

    --

    这丫头有些小心思。时常和她说身上银两不够用,巧言巧语地在她这里卖乖。她心疼她,十次里有八次都应了她的请求。

    问身边伺候的书微,他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告诉他大姑娘不见了。

    沈黛的话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吃得可比先前多不少。”虞思谦笑了笑,道“行烟是不是回来了?”

    其实,这么多年他也这样过来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孤独。

    她听了半晌,只记住了冰肌坊是家好店,老板是个美人。

    --

    唯独这个老三,她只知道他的存在,但却从未见过。

    沈黛来京城不过半年,对京城各大侯府知之不多,虞府她来得最勤,对她家的状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她不错眼地打量着沈黛,越看越觉得满意。

    她平日里不愿去想这个,可沈黛忽然提起今日在竹园有见过他,她一下子便感伤起来,想要顺道去看看他。www.chunming.me

    她欲再劝,瞥见他冷峻的神情后,话及时停在了喉中,讪讪道:“日后再说,日后再说 ”

    虞行烟每回想起,便恨老天爷残忍,让三叔患上眼疾。心上酸痛不已。

    她之前忖度:这人定是身体有疾,所以才从不现于人前。以至于京城中人说起来皆一头雾水:“虞家有三个儿子吗?”,“不是两个么,莫非我记岔了?”

    孙氏有些悲凉地想着。

    好人家的姑娘受了什么孽,要嫁给他这个瞎子受苦?他自己已经够拖累家人了,何必再把别人拉下水?

    许是怕给别人添麻烦,他每日只在自己院子里打转,日子过得极清苦。

    孙氏听儿子问起,才想起竟是忘了通知他了。

    书微到他身边时,主子刚过了十岁的生辰。上一个书童因为偷东西被扭送到了官府,所以第二次挑选书僮的时候,第一个要求便是性子好,懂规矩。

    可是瞧见小儿脸上有些受伤的神色,心还是一痛,怨自己没能把他生成个健康人,以至于他受了种种苦难。

    书微正捧着《中庸》:“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

    这几日,府上众人为避流言,皆闭门不出。直至今日,虞府大门方才打开。

    沈黛见过他们几次,对他们也熟悉。

    “他极少出门,我们不愿没和外头的人谈论此事。所以长安城的人对他不了解。便是我自己,也只能在过年时的家宴上见他几次。”

    书微本专心读着,可等了好半天,也没听到主子让他停下的声音。

    “谦儿,你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若是有喜欢的,可以和你娘说一声。只要姑娘人品好,门第低些也不妨事。”孙氏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虞行烟一说,她就把眼前女子和人对上号了。

    只是,只是他再如何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虞思谦泛起疑惑。欲细问,书微却也不太清楚。

    竟还知道他手里拿了根竹杖。

    虽然小儿子已过了弱冠之年,但孙氏怜他体弱,一直当他是个小娃。每回见他,都要感慨几句他最近又清减不少,得多多进食。

    这问题倒是不好回答。

    听以前伺候的下人说,主子七岁前,性子并不和现在这样沉闷。他爱笑爱说,虽然看不见,但也经常央求下人带他出去玩儿。

    前脚她还为小儿子的婚事发愁,后脚就在府里遇见了一个外貌合适的女孩。

    虞行烟拉着沈黛的手,两人携伴去了竹园。

    二房家的,目前正外放幽州做知州,夫人李氏和一对龙凤胎则留在了府上。

    看不到景色,能听听声音,也是极好的。

    往常的书声却没能进了他的耳里,他呆坐在桌上,默默想着事儿。

    一个玉般温润的人,偏偏生来不能视物。一直生活在混沌里,看不见颜色,也不知道世界长什么样。

    虞家人口简单,老夫人孙氏生有三子。

    沈黛的此刻的反应和自己当初见到三叔时,一模一样。

    前些日子,芷烟和她请安时,说母亲李氏对她悭吝,每月只给她三两月俸,连冰肌坊新出的脂粉也买不起。

    虞思谦俊秀的脸上浮起层暖意来。他虽目不能视,双瞳却不空洞。瞳仁漆黑,眼睛黑白分明。

    玉竹园中,老夫人孙氏正拉着小儿子的手,心疼地看他。

    这个时候,哪儿会出现一个年轻男子呢。

    只按下心中焦急,耐心等待。

    虞行烟表情苦涩。

    虞行烟知她疑惑,抿了一口茶,告诉了一个令沈黛很震惊的事实:“我三叔,他生下来便目不能视。他手边的竹杖是他行走时的必需之物。”

    孙氏着实被孙女失踪的事吓到了。她把行烟当眼珠子般疼爱,失踪后,她肝摧胆裂,心神欲坠,几欲昏死过去。

    沈黛是第一个登门来访的客人。

    她儿勤勉好学,尽管看不了书,却把书视若珍宝。书微既是伺候他起居的小厮,更兼任着书童一职。日日捧书朗读,方便主子记忆。

    排行最长的是虞伯延,官职也是最高。

    她并非有意瞒着,只是小儿子孤弱,即使告诉他,也是白让他担心一场,还不如让他不知道。

    回头一瞟,见主子陷入了自怜自伤中,鼻子一酸。

    来日方长,他总有想通的一天。

    昨夜,府上比以往日热闹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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