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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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想到昨夜，在门外无意听见他们夫妇欢好的声音，她便有种愧意，不知如何面对她。

    这些日子住在知府，颇受柳夫人照拂，这份恩情，她会一直铭记。

    柳如是目瞪口呆：“你不是向来不喜这些甜腻之物么？”

    良久，悠悠启唇：“味道不错。”

    楚悦又失踪了。

    凉风透进屋中，五月的天气，本该觉得凉爽，她却好似坠                                                入了冰窖。

    几个犯事的宫女有所触动，环顾左右，似乎想站出来出首。

    “娘娘，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今日是走是留，都且想好了。”

    这里有很大一片空地，草木葱翠，种着不少柏树，又有假山林立，很适合藏身，距离后院也有些距离，宫女们听不见她们的笑声。

    楚悦眉头一松，以为她要交代，却听她语气傲然道：

    “就说我身子不适，改日再与夫人一道赏月。”

    楚悦紧握交椅的扶手，提高了音量：“若老实交代，或可免罪。若是负隅顽抗，便休怪哀家不念多年情面！”

    宫女们听见这一声，才发现楚悦不知何时回来，站在廊下正注视着她们。

    想起当年那桩旧事，楚悦顿觉后背发凉，加快脚步从他们身旁走过。

    墙边投下斑驳光影，抬头望去，竟有几块瓦片没了踪影，想必是被前段时间的大雨冲毁。供奉先帝的寝殿犹遭受这般冲击，只怕别处情况只会更糟。

    楚悦回到陵宫，已经步入五月。

    气鼓鼓坐回椅子里，阴阳怪气地道：“我看那女子在你面前，很是胆大妄为，好不知分寸呐。你这日后，怕不是比我还要惧内？”

    兀自心惊，却面不改色，坐回椅子里。

    “早好啦！”白露轻描淡写地带过，见她哭了，忙问，“娘娘为何哭了？可是她们又欺负娘娘了？”

    一个年长的宫女摸透了楚悦的性子，明知她不喜栀子花浓烈的香气，还往殿里摆放。

    知府夫人盛情邀请，是何等荣幸。

    “娘娘，我一猜便知你在这里！”白露扑过来，伏在她膝边，喃喃道，“白露好想你……”

    *

    大略收拾一番，来到廊下，宫女们一边嬉笑打闹，竟是围在一起一边吃小食，一边打马吊。

    学着他的模样，盯着那几个宫女，沉下嗓子，放缓了腔调：

    那时刚进宫，十五岁的年纪，心思单纯，因为自己的出身，对下人分外宽容。

    不过，裴俨这种悠然自得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几日后，他发现——

    宫女们虽表面不敢忤逆楚悦，暗地里却不认真干活。

    察觉到楚悦连日闷闷不乐，这日白露突发奇想，有了一个主意。

    趁她不在，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盗取皇室。

    原本是百花争妍的季节，一路走来，御道上竟仍是一片荒凉景象。

    她目光迫人，语声更是一改平日的温柔，身上透着一股肃冷之气，宫女们鲜少见她这般严厉，霎时退回来站好。

    这日整理完寝殿，坐在偏殿的床榻上，抚着玄帝生前用过的被衾，楚悦又忆起从前。

    《拥吻禁欲权臣后他谋反了》

    复又把糕点置于眼前，细细端详。

    越发后悔生前未能好好地待他，满心悲酸。

    话音方落，一人抬起头来，竟是茯苓。

    如今想来，她这般软弱的性子，若不是有玄帝宠爱，只怕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除非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否则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玄帝站在殿外，听完这句话，二话不问直接让人将她拖去辛者库，还严厉训斥了宫人们一通，从此以后，楚悦宫中，再无人敢以下犯上。

    茯苓毫不畏惧，反倒眉头一挑，反问道：“莫不是娘娘哪回去了库房，出来时忘了锁门？”

    皆是一楞，瞬而扫兴地停下手头的游戏，围到一起，敷衍地行礼。

    殿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楚悦又惊又喜，急忙回头，却是白露。

    可一番思索之后，楚悦却红着脸，只让人去房里取出一柄通体莹润透亮的玉如意，让嬷嬷派人送去知州大人府上。

    一番角斗，楚悦疲惫至极，屏退众人，瘫坐在椅子里，冷汗不止。

    库房存放玄帝生前所用之物，从衣物被衾，到香炉花瓶，笔墨纸砚，品类繁多，不胜累计。

    前阵子下过大雨，石阶之上，枯枝败叶层层堆积，好几次险些滑倒。

    若真追究起来，她这个太妃首当其冲。

    经过司马门前，青天白日，守卫们竟围坐在一起，吵吵嚷嚷地在行酒令。

    “她本怯懦，却唯独对我勇敢。”

    “库房少了东西，责任最大的，难道不是娘娘您吗？”

    *

    茯苓感觉到，伸手挡住她们，用质问的语气对楚悦道：

    “交代你们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桌上放着一盘紫色糕点，他凝目望着，眸光愈发温和，牵唇悠然道：“吾甚慰。”

    茯苓说的不错，这件事任谁来查，罪魁祸首都只会是楚悦自己——是她时常下山，玩忽职守，御下不严，才致使陵宫失窃。

    “这龙涎香是奴婢们在库房外打扫时沾上的，就凭一味香料，就治奴婢们的罪，娘娘岂非太过武断？”

    拿出钥匙，去库房检查一圈，竟少了好些物件！

    此话一出，她身后那些宫女霎时窃喜，接二连三又退回去站好。

    柳如是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老友，好生委屈。

    “哀家不在陵宫的这些日子，可曾有谁去过库房，拿过里头的东西？”

    “龙涎香在屋中熏着，门窗紧闭，不进库房，如何能沾身？”楚悦冷冷地问，“说吧，库房钥匙只有一把，你们如何进去的？”

    “今日若招供，只要交出东西，哀家便将此事揭过。若错过今日，那哀家便只能请官府前来审问你们了。到时候知府升堂，便无回头路可走，无情面可讲，各位可考虑清楚了。”

    步入供奉玄帝衣冠的寝殿，香炉打翻，香灰满地，几根残烛横七竖八散落在上面，猎猎山风卷入，愈发凄凉萧索。

    “放肆！”楚悦心突突地跳，从未察觉这个茯苓竟如此狡言善辩。

    楚悦温柔提醒，让她撤走，她还笑着跟楚悦说，这花好闻，大伙都喜欢，想必皇上也喜欢。

    他这是在为谁抱不平？竟如此重色轻友！

    “站住！”楚悦扬声叫住她。

    茯苓一怔，异样的目光将楚悦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竟还是不屑地走了出去。

    白露一转眸：“等娘娘开心起来，白露才告诉你！”

    一向不苟言笑的人，竟也会笑了。

    “她一个青楼女子，竟然连我堂堂知府的面子都不给？”把筷子一扔，扬声对门外的侍从吩咐道，“点兵！我即刻就去围了她流云榭！亲自问她，去是不去！”

    “日后莫再随意搜查流云榭。”他语声低沉，却饱含威严，近乎用命令的口吻道，“亦莫再那般称她。”

    岁月如流，自从上次下山给白露治病，竟已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宫女们不约而同，缄口不言，竟无一人出首。

    其余宫女见状，有几个竟也跃跃欲试，想要跟上。

    楚悦的手隐隐发抖，指甲掐着肉，强行忍下惧意。

    楚悦抚着她的后背，一激动，竟流下了热泪：“你的伤……”

    柳如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盯着他唇边似有若无的淡淡笑意，愈发鄙夷，啧啧摇头道：“我看你呀，要倒霉了！”

    她不动声色找来龙涎香，回到库房，在不起眼的角落熏上。回房后便开始装病，整日早睡晚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七日后，楚悦叫来所有宫女，从她们身前一一走过，竟有半数以上的宫女身上都沾上了龙涎香！

    楚悦心慌不已，这一瞬间，脑中竟浮现出裴俨那张冷峻的脸。

    裴俨一个眼神，侍从立即又退出门外。

    裴俨不语，默默夹起一块糕点，放到唇边轻轻一碰，舌尖一卷，丝丝清甜化入口中。

    楚悦亲力亲为，连着好几日的收整，陵宫才重新回到从前井井有条的模样。

    楚悦忙擦掉眼泪，艰涩地一笑：“你先告诉我，伤怎么好的，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天气愈发炎热，这日晨起，取出箱笼，想把衣橱里的春衫替换成轻薄的夏衣，收拾到箱底，看到那只紫檀木匣子，脑中一念闪过。

    每逢祭祀，需要摆设时，她才会叫上宫女们一同前往搬取。每次临走，都会再三检查门窗可否关好，绝不可能忘了锁门。

    日落时分，她把楚悦带到寝殿外的御道上。

    不等楚悦发话，大宫女茯苓便自行退开，好似要回房去。

    得知被拒，柳如是直接从桌子里跳了起来。

    想起昨夜被楚悦嗔怪，裴俨眸中蓦地掠过一抹柔色。

    茯苓更是毫不掩饰她的不屑，笑容愈发带有挑衅的意味。

    “看来今日不用些手段，你们当真不肯交代是吗？”楚悦定定看着她们，话虽如此，却暗自心虚。

    楚悦一口回绝，白露却掏出一早准备好的白绸，不由分说地遮住了她的眼睛。

    果然，小宫女们抬头一看，见楚悦身边并未站着白露，脸上都掠过一丝松快的暗笑。

    给柳如是斟满酒，淡淡道：“无妨，此番我有的是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