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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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之后，她低声开口：“派人查一查，殿下分化前后，六、八皇女府中是否有不对劲的地方。”

    仆从不清楚其中内情，只知盛拾月回来之后就发了很大的火，忍不住担心起自家主子。

    虽是一起长大，但叶赤灵与叶流云的性子相差极大，前者是沉闷少言、油米不进的闷葫芦，后者头脑灵活、善于变通，唇边时常带笑，总让人觉得性格极好。

    南园说完之后就不再言语。

    焦急的人在皇宫外等待,急得左右走动，时不时抬头看向宫门,连带着旁边停留的马匹都跟着摇头晃脑,被莫名的焦灼给感染。

    车帘外的红日已垂落，夜色悄然袭来，天边已有星子闪烁，酷暑散去，无端多了一丝潮寒。

    宁清歌收敛表情，便下马往里头走。

    隔着老远就瞧见有人在搬东西，叶流云应去休息了，只留下一个小腿绑着白布的赤灵站在门口守着，杵着个拐杖，脊背挺得笔直，被寒风一吹，就显得莫名冷峻。

    “是大人前几日嘱咐，调查九殿下分化……”

    些时候就回府了，沐浴之后就再未出门。”

    她是何等人物?

    籍，却依旧忠心耿耿陪在盛拾月身侧。

    这确实像是盛拾月的作风，有些稚嫩的孩子气。

    她眼中闪过一丝思索，怀疑当年盛拾月是否在分化前，被人蓄意谋害。

    所以，叶赤灵言下之意便是，若宁清歌再欺辱她们的殿下，即便她是一朝丞相，叶赤灵也不在乎，反正她的命是盛拾月捡回，现在也可以还给殿下。

    宁清歌微微点头。

    “殿下不愿见你，”叶赤灵不经意地横了对方一眼，虽然不知道宁清歌做了什么，但殿下的态度就是她的态度。

    南园低声将下午盛拾月被萧景喊出门后的事，简单讲述一遍。

    真相近在眼前，又好似雾里看花一般，看似找到了线索，实际却连往下查的方向都没有，只能从若是盛拾月出事，最能因此得益的人查起。

    两人边走边说,恰好行到马车前,南园先是抬手扶宁清歌上车,而后才大步跟上,装饰简单的车厢一沉,马车夫扬鞭打出一声空响,于是车轮滚动,快速向反方向驶去。

    就像之前

    据言盛拾月曾央求武安君，将她们两人记在名下，当做养女，只不过不知道后头发生什么，这事未能成功，但也可见盛拾月对这两人重视。

    说话间，马车已驶到府邸。

    她余光瞥见来人，身体也不转过去，就硬邦邦冒出一句：“劳烦大人再等一会，殿下的东西很快就搬走了。”

    南园停顿了下，又道：“这并不奇怪的，最奇怪的是这位太医之后遇见那侍人，便随口问了句她朋友的情况，可这侍人却好似浑然不知此事，好一会才含糊着敷衍过去。”

    宁清歌好似早就猜到，并未露出异样表情。

    “且比赛过后，叶流云单独离场，紧接着有人前来禀告，叶流云在四处打听倚翠楼的新楼主是谁。”

    正所谓久病成医，曲黎早年陪武安君征战沙场，遇到战况紧急时，甚至要连着骑几天马，将大腿全磨烂，故而在这方面格外有经验，这几日盛拾月练骑射，也是多亏了她夜夜替盛拾月揉按，才让这祖宗坚持到现在。

    紧握成拳的手隐隐发颤，指尖掐着掌心，在不知何时已留下极深的月牙凹痕。

    她随意垂落的手微动，大拇指指腹压在其他指节处，依稀还能感受到那日十指相扣后的酥痒，还是太早了些，起码她没打算在此刻、未彻底准备好的时候，向盛拾月揭开一切。

    宁清歌却明白她意思，叶流云与叶赤灵的身份并未被刻意隐瞒，稍熟悉的人都知晓，这两人本是因流浪乞儿，因缘被盛拾月捡回，给她们两人取母族叶姓，取名、废大力气培养，三人说是主仆，却比好友更亲近。

    “辗转许久，最后寻到一位同年在太医局当值的太医，他提到在九殿下分化的前一日，最擅长处理外伤的马太医突然被侍人唤走，一日未归，之后便传出九殿下分化的消息。”

    宁清歌眉间的担忧褪去，继而往房间走去。

    幸好府中还有宁清歌留下的仆从，早早等在近处，急忙上前，便道：“主子，九殿下刚回府就闹着要和你分房，让人将她的东西搬到别处去，说再也不回那房间了。”

    仆从愣了下，才呐呐道：“刚刚曲夫人拿了些药酒进屋，应是帮殿下按了下腰腿。”

    宁清歌眉头一跳。

    宁清歌微微皱眉,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急成这样？”

    今日政务堆积，若不是南园托人寻她,她恐怕要忙碌到深夜才回。

    宁清歌先是拧眉不悦，直到听到她毫发无损赢了屈钰，面色才稍缓和,但仍斥了句：“这许正明与屈钰心胸狭隘，不堪重用。”

    指节骤然曲起，紧握成拳。

    尤其是在面对宁清歌的时刻。

    这前不搭调后不搭语的话语，就这样突兀冒出来。

    她担心盛拾月今日疲倦，又在马背上颠簸许久，恐盛拾月伤了身子，

    叹息声被风吹散，甚至连旁边的南园都听得不太真切。

    也因此，即便叶赤灵的容貌优于叶流云，却不如叶流云更受府中人欢迎。

    的许正明，盛拾月嫌他，就连他的东西都不肯要，直接丢给其他狐朋狗友，眼下怀疑起宁清歌，便连自个睡惯的房间都不要，恨不得在两人中间画条分界线，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两人互不交集。

    叶赤灵冷眼瞧着宁清歌，已将她当做一个敌人来警告。

    叶赤灵再次开口道：“大人，我这条命是殿下捡回来的。”

    宁清歌不曾计较她的无礼，而是直接问道：“殿下在何处？”

    她看向之前皇宫的位置，又接着继续：“下令封口，当年经历殿下分化的侍人、太医全被陆续调离皇宫，唯有几人被殿下带回府邸中，担忧九殿下提前察觉，便只能向其他地方排查。”

    杂乱情绪被强行压住，宁清歌沉声开口：“殿下此刻在何处？”

    宫外的喧嚣未影响到皇宫内,落日余晖落在红墙上，阴影斜落拖长，檐角挂着的悬铃发出清脆声响。

    她语气不算重，但却带着一丝寒意。

    南园便答：“早

    风掀起车帘，下一秒就被人压住，定在车厢上,将所有声音隔绝。

    旁边的南园低头不语，心中却清楚，即便这两人有家族庇佑，也再难在朝中出头，毕竟上一个得此评价的人，还是前年科考的榜眼，如今还在翰林院打杂，寻不到出路。

    南园一下子卡了词，又急忙回神，声音更低，道：“这事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像是那位……”

    宁清歌缓和语气，说道：“此中有些误会，我必须要见殿下一面，亲口解释。”

    “是。”

    宁清歌点了点头，正想闭目养神，却听南园再开口：“还有一事。”

    也难怪叶流云、叶赤灵分化成二品乾元之后，分明已经摆脱奴

    时隔多年，又是圣上下令，此事必然隐藏极深，若不是寻到一位好奇心极重的太医，恐怕此事还要再调查许久。

    闻言，宁清歌缄默一瞬，心中已明了几分。

    直到瞧见那抹白色身影,等候许久的南园才快步上前,低声喊道：“大人。”

    待怒气稍缓，宁清歌又出声道：“此刻恐不止屈钰、许正明参与其中。”

    南园向来稳重，少有那么急躁的时刻。

    气氛掉入最低点，里里外外的仆从低着头，装作没看见，只顾着搬行李，只有旁边的南园气恼，刚想上前一步斥责，又被宁清歌眼神示意停下。

    她张了张嘴又停顿，只叹息道：“还是太早了些。”

    可宁清歌没理会她的关心，反问道：“殿下回来之后，可曾请大夫来瞧过？”

    可赤灵却一下子抬起拐杖，拦在宁清歌身前，又一次重复：“殿下不想见你。”

    叶赤灵和个木偶人似的，就会那一句：“殿下不想见你。”

    宁清歌眼帘一掀，漆黑如玉的眼眸骤然看向对方，阴戾一闪而过。

    南园又开口，说：“据旁人言，殿下曾牵扯着屈钰在草场中急行过片刻，不知说了些什么，以至殿下失手摔了屈钰，下场后依旧恍惚，面色极其难看。”

    此中端倪，就连身在局中，不甚明了的盛拾月都能察觉到不对，更何况是已在朝中周旋许久，甚至是亲自操纵、使局面变成今天这样的丞相大人。

    “只是后头他向马太医提起此事，问对方去了何处，马太医却说曾因小事，欠过那侍人一个人情，便被带去替那侍人的朋友处理伤口。”

    再说叶赤灵等人本就对宁清歌不满，毕竟这场婚事本就并非盛拾月所愿，是宁清歌算计而来，只是瞧着盛拾月态度难辨，她们就未发作，如今盛拾月改了口风，她们自然也看宁清歌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宁清歌转身便走，知她性格，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费力气。

    “你是听不懂吗？！我们大人都说了其中有误会，”南园实在忍不住，快速冒出一句。

    被压住的车帘被风强行掀起，黄昏的橙光顺着缝隙挤入，落在绣有仙鹤纹的宽大白袍之上，隐隐能瞧见里头纤细身形，窄肩细腰，袖口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有圆骨凸起，无端让人觉得脆弱，好似轻轻一折就能将她捏碎在虎口。

    刚踏入门槛，便觉得气氛有异，前几日盛拾月虽闹来闹去，可熟悉她的侍人都知，主子并不像嘴上那样讨厌宁清歌，于是对宁清歌的态度还算好，可现下，众人却好像在躲避她一般，远远瞧见宁清歌就走开。

    宁清歌面色微沉，往日掩埋极深的情绪被掀起，但却只能又一次强行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