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海的女儿16

[    【作者村西山游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她拍了拍口袋，开始观察四周。

    柳森收回了手，随手把篦子揣回口袋里了。

    他拍了拍椅子扶手，颇为自得：“怎样？这可是我找工匠花大价钱订做的。为了应对魔药的副作用。”

    柳森蹲下身，捏住一片黄金叶子，观察。

    想了想又将目光移了回来，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柳森拍了拍衣角的灰尘，走近了两步，俯视着斗篷人鱼。

    他身形瘦削，半隐入斗篷的修长脖颈白得发光。俯视的这个角度，能看到他脖子上纵横的、若隐若现的紫青色血管；锁骨的线条若钢笔勾折，有种脆弱易碎的美感。

    在海底世界，一年四季都有穿梭的水波，即便不用梳子篦子这类物什，发丝也能永远整齐划一地朝一个方向漂，时时刻刻保持光滑柔顺。更不用担心头发打结之类的事情。

    斗篷人鱼欲言又止：“还没习惯……”

    腿没断，单纯怕疼？

    实在有点……不堪入目了。

    斗篷人鱼身体一僵。



    槽多无口。

    没有在细枝末节处过于纠结，柳森拖着斗篷人鱼的轮椅，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斗篷人鱼不吭声，她也懒得说话。奇异的沉默在二人间弥漫。

    柳森：“？”

    “我刚刚好像听到这边有声音？”

    柳森思考片刻，压低声音，狐疑着问：“……你腿断了？”

    柳森随手把布球塞到他嘴里。世界清净了。

    柳森用手梳了梳自己的头发，尾指绕着发梢，将发尾的打结给扯散了。

    斗篷人鱼冲她眨了眨一边眼睛。

    柳森：“……”

    空气里有清冷的花香。

    柳森摊手：“看你笑得怪恶心的。”

    她按住狂跳的额角。平复情绪、调整呼吸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作为一名宫中的女佣，随身携带匕首，是非常合理的。

    “你总是那么敬业，但这并不会使你的金镑变得更多，我的好伙计。”

    头发是凌乱的，只看着就能想象出，他跑窜时，那毛茸茸的脑袋，是如何被狂风大力抓揉。

    按照斗篷人鱼欺软怕硬的尿性，万一被抓住，严刑拷打一番，没准马上就把她供出来了。到时候凭他私闯皇宫的行为，没准能喜提“牢狱无期双人游”。

    她看了看“钻石果实”。果然，也是人工拼接上去的。

    以防万一，柳森决定接下来的日子，都要尽量紧跟王子和爱丽儿。

    “……坐在轮椅上也能累成这样，你也是挺出色的。”

    楼下的呼唤声越来越大。柳森停住脚步。

    不过，自诩“见多识广，无所不知”的斗篷人鱼，虽然从前没实实在在地用过篦子，但肯定是知道这玩意儿的用法的。

    斗篷人鱼表情僵住：“……”

    当机立断，柳森收回布球，撑着阳台栏杆，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站停在几朵白蔷薇间，斗篷人鱼的面前。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良久，忽然笑了一声。

    她看了眼楼下的绿脑袋，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

    周围有许多大小各异、状貌不一的花盆。它们有些像雕刻了一半的石膏人像，有些则是曲颈透明身、上有宝石拼饰的浮雕画，有些通体漆黑、幽深如墨，形状像翩翩飞舞的蝴蝶。每个花盆里都栽种了植物，那些植物们形态各异、色彩缤纷，有些长着黄金的叶子，有些结着钻石的果子。

    所以，除了什么稀奇玩意儿都卖的水母广场，海底世界很少能见到梳头的工具。

    柳森松手：“我还以为真的有会长黄金的盆栽。”

    斗篷人鱼气喘吁吁，嘴里的布球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兜帽也掉了，一头绿发乱得像缠在一起的水草，过分白皙的面容上，甚至透出了可疑的红晕。

    眼见着花园不远处，移动的光点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怒气冲冲的、守卫的吼声，柳森没有回应斗篷人鱼的话，干脆地抓住轮椅扶手，拉着他，连人带椅，躲到一根乳白的雕花柱子后面。www.hailan.me当然，没有忘记捂住他的嘴。

    不会是已经被发现了吧？

    这个wink简直肉麻至极，柳森一阵恶寒。把他斗篷拉了下来，盖住脑袋，这才感觉顺眼了不少。

    柳森只看了一眼，就打算继续往前走——刚刚躲避的时候太匆忙了，此刻在曲折回环的宫殿走廊里，她有点迷路——在白昼彻底拥抱陆地之前，她想回到自己的房间补补觉。至于斗篷人鱼，她打算“教育”一番后，把他给丢出宫门。免得影响她完成委托。

    叶片上脉络清晰、似有生命。但叶梗处透露出了端倪——有胶水粘合的痕迹。

    行至拐角处，她的视线被一扇特别的门吸引。

    柳森颇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抱胸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好像是我拖着你在跑吧。”

    “听着，”柳森拍了拍斗篷人鱼的肩膀，“我不在乎你到岸上来是要做什么的，但是，不要随便影响我的行动……不然——”

    她眯了眯眼，眼底的威胁不言自明。

    就在此刻，她手上一沉。

    她回到阳台，估算着投掷的角度。

    斗篷人鱼茫然抬头：“……？”

    发现柳森的视线聚集于自己身下的木椅，斗篷人鱼勾唇一笑，懒散又漫不经心。他偷偷用眼神的余光瞧柳森，像是在说“你快来问啊快来问啊”。

    总感觉这样会把守卫招来。

    柳森并没有大意，不断利用视觉盲区，一路观察，一路躲避，最后将斗篷人鱼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宫殿。

    斗篷人鱼：“唔……唔……！”

    守卫走远。

    她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回走。

    柳森在心里叹了口气，悄悄移开视线。

    柳森思索了两秒，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柄银篦子，托在掌心，递给斗篷人鱼。

    这宫殿的安保情况可以的。www.qinxian.me那么大一个人，发色还那么怪异，就直接出现在后花园里，居然没被守卫发现？

    讲话带着喘，看上去虚弱极了。

    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想了想，她把匕首揣了回去，拿出一小团缠裹在一起的布球，掂了掂重量——还是打晕好了，好歹这条鱼也跟过她——也比较好收拾现场。

    他努力调整表情——虽然被斗篷遮挡，柳森只能看到一个雪白的下巴尖。他扬起下巴，兜帽阴影下的眼睛直视着柳森，整条鱼……不，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着一动不动，像是在展示这轮椅有多么舒适。

    那是一张中等高度的四轮木椅，轮子前小后大，右轮轴心接着根控制移动的操纵杆。椅子前方带有脚搁，旁侧有扶手。最过分的是，椅面上还绑了一层看上去就十分舒适的厚垫子——看材质是天鹅绒，填充物也是一等一的蓬松，将垫子鼓出了夸张柔软的弧度。

    是因为地面上的魔法元素要弱于海底世界吗？还是仅仅因为，这个童话世界里，主角的故事没有到达的角落，是遵循牛顿定律的？

    花朵的枝条被带起的风吹得凌乱，也包括斗篷人鱼的发梢。

    尤其她第二次轮回时，斗篷人鱼还做过卖她假地图那么卑劣的事情，间接导致她葬身海怪腹中，惨迎失败。这绿脑袋的人品可见一斑。不，鱼品。

    这时，俯瞰的视角，花园的周围出现了移动的光点，伴随着细碎急促的脚步声。夜莺啼叫着，调子拖得婉转悠长。

    斗篷人鱼看着她的眼睛，也轻声笑了，“轮椅？这个名字倒是……挺贴切的。”

    他看了篦子一眼，目光停顿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柳森，似有所感，唇角勾起了一个饶有深意的、信心满满的笑容。伸手去接篦子。

    “但愿如此！我们再巡一圈吧，我有些不放心。”

    她上一轮委托任务失败，会不会是因为人类宫殿的安保太差了？王子意外被刺，死于非命，导致无法与爱丽儿完婚？或者，反过来？爱丽儿被刺杀？

    这扇门看起来非常贵重——数不清的宝石与珍珠嵌在门上，拼凑成一个皇冠的图案，门的正中间（也是“皇冠”的中央），点缀了一颗巨大的、通透的祖母绿宝石。

    斗篷人鱼面上云淡风轻，实则背部肌肉暗暗发力，希望自己显得更加笔挺与英俊。

    “老大！老——大——！”

    这是……轮椅？

    海底的宫殿和美人鱼都有了，为什么不能有生产黄金和钻石的天然盆栽？

    柳森转头：“？”

    “布莱克，你肯定听错了，我们快回门口吧，要是把大人们吵醒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罚我们。”

    ——这也太吵了。

    柳森挑眉。

    什么意思？

    守卫跑近了，交谈着：

    所以，她丝毫不怀疑，如果某天她腹背受敌、陷入困境，这条雄性人鱼会毫不犹豫地背信弃义、落井下石，给她后心补上一刀——虽然在游戏里并不会死，但是进度重置也够人烦的了。

    柳森有些无语——她跳下来后才发现，这厮居然是坐着的。

    天还未完全亮，外界的光线又被墙壁阻隔。钻石和黄金的微光，只幽幽照亮一角，呈现出一种清凉又奇异的模糊灰蓝。

    委托任务的完成近在眼前，她才不想横生枝节。至于斗篷人鱼为什么会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她没兴趣去了解。

    俗话说大力出奇迹。她正准备增大发力，把轮椅往前拖，就听见斗篷人鱼急促道：“……等等！”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斗篷人鱼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