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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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官人笑起来，便喝散了那二三十人，各自去了。

    赵员外答道："有些小事，特来上刹相浼。"

    鲁达见不是头，拿起凳子，从楼上打将下来。

    赵员外再请鲁提辖上楼坐定，金老重整杯盘，再备酒食相待。

    智真长老便道："且请员外方丈吃茶。"

    起身立在员外肩下。

    鲁达道："员外错爱酒家，如何报答！"

    鲁达道："酒家不瞒你说，因为你事，就那日回到状元桥下，正迎着郑屠那厮，被酒家三拳打死了，因此上在逃。一到处撞了四五十日，不想来到这里。你缘何不回东京去，也来到这里？"

    鲁达道："不须生受，酒家便要去。"

    当时说定了，连夜收拾衣服盘缠段疋礼物。

    员外先使人去庄上再牵一疋马来。

    赵员外携住鲁达的手，直至草堂上，分宾而坐；一面叫杀羊置酒相待，晚间收拾客房安歇。

    不得半里到门首，只见老儿揭起帘子，叫道："我儿，大恩人在此。"

    只见行童托出茶来。

    次日天明，赵员外道："此处恐不稳便，欲请提辖到敝庄住几时。"

    鲁提辖便和金老行。

    赵员外道："若如此，最好。离此间三十馀里，有座山，唤做五台山。山上有一个文殊院，原是文殊菩萨道场。寺里有五七百僧人，为头智真长老，是我弟兄。我祖上曾舍钱在寺里，是本寺的施主檀越。我曾许下剃度一僧在寺里，已买下一道五花度牒在此，只不曾有个心腹之人了条愿心。如是提辖肯时，一应费用都是赵某备办。委实肯落发做和尚么？"

    赵员外让鲁达上首坐地。

    只见首座与众僧自去商议道："这个人不似出家的模样。一双眼却恁凶险！"众僧道："知客，你去邀请客人坐地，我们与长老计较。"

    焚起一柱信香，长老上禅椅盘膝而坐，口诵咒语，入定去了；一炷香过，却好回来，对众僧说道："只顾剃度他。此人上应天星，心地刚直。虽然时下凶顽，命中驳杂，久后却得清净。证果非凡，汝等皆不及他。可记吾言，勿得推阻。"

    鲁达道："酒家是个该死的人，但得一处安身便了，做什么不肯！"

    知客出来请赵员外，鲁达，到客馆里坐地。

    鲁达相辞了金老父女二人，和赵员外上了马。

    金老说道："恩人听禀，前日老汉初到这里，写个红纸牌儿，旦夕一柱香，父女两个兀自拜哩；今日恩人亲身到此，如何不拜！"

    搬上楼来，春台上放下三个盏子，三双筷子，铺下菜蔬果子饭等物。

    将及天晚，只听得楼下打将起来。

    到得寺前，早有寺中都寺，监寺，出来迎接。

    赵员外大喜，动问打死郑屠一事，说着较量些枪法，吃了半夜酒，各自歇了。

    道座众僧长老，说道："却才这个要出家的人，形容丑恶，相貌凶顽，不可剃度他，恐久后累及山门。"

    那官人下马，入到里面。

    便道："既蒙员外做主，酒家情愿做和尚。专靠员外照管。"

    赵员外起身道："一事启堂头大和尚∶赵某旧有一条愿心，许剃一僧在上刹，度牒词簿都已有了，到今不曾剃得。今旦这个表弟姓鲁，是关内汉出身；因见尘世艰辛，情愿弃俗出家。望长老收录，大慈大悲，看赵某薄面，披剃为僧。一应所用，弟子自当准备。万望长老玉成，幸甚！"

    鲁达道："却也难得你这片心，"三人慢慢地饮酒。

    辰牌已后早到那山下。

    未及晌午，马已到来，员外便请鲁提辖上马，叫庄客担了行李。

    当时同到方丈。

    首座道："长老只是护短，我等只得从他。不谏不是，谏他不从便了！"

    那官人扑翻身便拜，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义士提辖受礼。"

    鲁达道："酒家怎敢。"

    父女二人轮番把盏，金老倒地便拜。

    鲁达道："最好。"

    赵员外与鲁提辖两乘轿子抬上山来，一面使庄客前去通报。

    智真长老打了问讯。

    说道："施主远出不易。"

    长老叫备齐食请赵员外等方丈会斋。

    女子留住鲁达在楼上坐地。

    长老见说，答道："这个因缘是光辉老僧山门，容易，容易，且请拜茶。"

    次日又备酒食管待。

    那老儿抢下楼去，直叫那骑马的官人身边说了几句言语。

    金老道："恩人在上；自从得恩人救了老汉，寻得一辆车子，本欲要回东京去；又怕这厮赶来，亦无恩人在彼搭救，因此不上东京去。随路望北来，撞见一个京师古邻来这里做买卖，就带老汉父女两口儿到这里。亏杀了他，就与老汉女做媒，结交此间一个大财主赵员外，养做外宅，衣食丰足，皆出於恩人。我女儿常常对他孤老说提辖大恩，那个员外也爱刺枪使棒。尝说道："怎地恩人相会一面，也好。"

    人丛里，一个官人骑在马上，口里大喝道："休叫走了这贼！"

    鲁达道："恁地时，酒家自去便了。"

    鲁达道："原来如此，怪员外不得。"

    长老道："何故又将礼物来？寺中多有相渎檀越处。"

    庄客把轿子安顿了，一齐将盒子搬入方丈来，摆在面前。

    老儿吩咐道："我儿，陪侍恩人坐坐，我去安排饭来。"

    金老下来叫了家中新讨的小厮，吩咐那个娅一面烧着火。

    鲁达问道："贵庄在何处？"

    鲁达寻思道："如今便要去时，那里投奔人．．．不如就了这条路罢。"

    两个下了轿子，去山门外亭子上坐定。

    寺内智长老得知，引着首座，侍者，出山门外来迎接。

    老儿道："这个便是我儿的官人赵员外。却才只道老汉引什么郎君子弟在楼上吃因此引庄客来厮打。老汉说知，方才喝散了。"

    那女孩儿浓市艳饰。

    员外道："聊表相敬之礼。小子多闻提辖如此豪杰，今日天赐相见，实为万幸。"鲁达道："酒家是个卤汉子，又犯了该死的罪过；若蒙员外不弃贫贱，结为相识，但有用酒家处，便与你去。"

    长老邀员外向客席而坐。

    老儿道："提辖恩念，杀身难报；量些粗食薄z?A何足挂齿！"

    卑休絮烦。

    鲁达自此之后在这赵员外庄上住了五七日。

    不多时，早到庄前下马。

    员外叫鲁达附耳低言："你来这里出家，如何便对长老坐地？"

    赵员外前行，鲁达跟在背后。

    从里面出来，请鲁达居中坐了，插烛也似拜了六拜，说道："若非恩人垂救，怎能彀有今日！"

    面前首座，维那，侍者，监寺，知客，书记，依次排立东西两班。

    那老儿直拖鲁达到僻静处，说道："恩人！你好大胆！见今明明地张挂榜文，出一千贯赏钱捉你，你缘何却去看榜？若不是老汉遇见时，却不被做公的拿了？榜上见写着你年甲，貌相，贯址！"

    赵员外和鲁达向前施礼。

    老儿接了杆棒包裹，请到楼上坐定。

    想念如何能彀得见？且请恩人到家过几日，却再商议。"

    鲁提辖开看时，只见楼下三二十人，各执白木棍棒，口里都叫："拿将下来！"

    话说当下鲁提辖扭过身来看时，拖扯的不是别人，却是渭州酒楼上救了的金老。www.kaiyiwenxue.com

    鲁达道："酒家不省得。"

    赵员外便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如何言报答之事。"

    老儿请下鲁提辖来。

    茶罢，收了盏托，真长老便唤首座，维那，商议剃度这人；吩咐监寺，都寺，安排斋食。

    老儿和这小厮上街来买了些鲜鱼，嫩鸡，酿鹅，肥，时新果子之类归来。

    赵员外道："些小薄礼，何足称谢。"道人，行童，收拾去了。

    金老连忙摇手，叫道："都不要动手！"

    蚌一日，两个正在书院里闲坐说话，只见金老急急奔来庄上，径到书院里见了赵员外并鲁提辖；见没人，便对鲁达道："恩人，不是老汉多心。是恩人前日老汉请在楼上吃酒，员外误听人报，引领庄客来闹了街坊，后却散了。人都有些疑心，说开去，昨日有三四个做公的来邻舍街坊打听得紧，只怕要来村里缉捕恩人。倘或有些疏失，如之奈何？"

    两个并马行程，很快到七宝村来。



    一面开酒，收拾菜蔬，都早摆了。

    金老便道："恩人既到这里，如何肯放你便去！"

    次日早起来，叫庄客挑了，两个取路望五台山来。

    娅将银酒烫上酒来。

    鲁提辖道："老人家，如何恁地下礼？折杀俺也！"

    鲁达道："不消多事，随分便好。"

    鲁达便问那金老道："这官人是谁？素不相识，缘何便拜酒家？"

    员外道："离此间十里多路，地名七宝村，便是。"

    拜罢，便请鲁提辖道："恩人，上楼去请坐。"

    赵员外道："若是留提辖在此，恐诚有些山高水低，教提辖怨恨，若不留提辖来，许多面皮都不好看。赵某却有个道理，教提辖万无一失，足可安身避难；只怕提辖不肯。"

    长老道："他是赵员外檀越的兄弟。如何撤得他的面皮？你等众人且休疑心，待我看一看。"

    鲁达便去下首坐禅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