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时候命运就隔着一层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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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他没有歇脚，而是推开歪歪扭扭的木板门，探头看了一眼，觉得还是有点热，就往十来米外的矿洞走去。

    其实这些都没有变成现实，因为两天后，当那个胡建人沮丧地回到家，大概在寻思着找个其它来钱的门道时，有一个捡零砂的人真的来到了那个窝棚。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知识青年返城的时候，这人就留在圆山了，没有回魔都去。

    他老婆抱着女儿吕玲，母女俩哭成一团。

    请了几个工人，看着一条矿脉就下手了。

    就着灯火，吕松一直走到了矿洞最深处。

    当地采矿的人流行一句话:“一洞富，一洞穷，一条苗子觑到蒙。”

    忽然就觉得额头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捡零砂的那个人姓吕，叫吕颂，是魔都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那会到的圆山，后来就娶了当地一个李姓女子，生下来一个女娃。

    夹着矿脉的往往都是极为坚硬的青石，如果只靠手工用钢凿一锤一锤地硬撼，那要想富，只能说，你想多了。

    不但当地村民纷纷进山采矿，一些外地人也蜂拥而来。

    要说这人也确实把家伙事备得齐全，连电石灯都准备了。

    钨矿的矿脉是白色的，顺着山势，斜斜地一直通向山底。

    他老婆急得四下里打听，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去向。回到家里，翻看存放存折的木箱，却不见了存折，只留下两百多块钱，里边还夹着一张纸条。

    而吕松他老婆怕他会吃亏，连电石灯都备齐了给他。

    既然这样，那明天就必须进山，反正那个传奇的矿洞后来自己也去瞻仰过，地点记得无比清楚。

    在本地生活那么些年，自然也是能辨认钨矿的，只是出矿多的所在人也多，他不稀得和别人抢位置，东走西走就来到了胡建人抛下的那个矿洞。

    一般捡零砂的都是不进矿洞的，会进也只是在光线还好点的洞口瞧瞧看看，敲敲打打，所以是不会备电石灯的。

    刘杨非看着忽然兴奋的苏小明，挠了挠后脑勺，紧走几步，赶上了忽然加快了脚步的苏小明。

    找有经验的老矿工看了，说，那就是条好苗子，应该会有好砂子。

    而运气差的，一个矿洞掘进了十几米甚至几十米上百米，一粒钨砂都看不见。

    至于搭建在一棵老枫树下的窝棚，自然是不去管它了。

    胡建人运气还算不错，找到的那条矿脉有一掌宽，也在露头石里敲出了一点油润的绿散石。

    真正的男人，不会回头看爆炸的烟火。

    那些年，为了发展经济，很多地方都放开了采矿业。

    这段经历也在经过加工、润色之后，成了圆山人嘴里风一样的传说，一直到吕松离开了圆山。

    所以，采钨砂真是一个投入很大、危险性也很高，当然，运气好回报也很高的行业。

    几年来靠着这一点一滴的收获，积攒下了一笔钱。这边看着很多人采矿的疯狂场面，按捺不住了，撂下货郎担，也一头扎进了山里。

    他一寻思，看到那么多人进山采矿，也备齐家伙事，一个人就进山了。

    电石遇水发生化学反应，生成乙炔气体，从灯嘴里喷出来，燃出淡蓝色的火苗，发出“嘶嘶”的声音。

    也许会有捡零砂的人中午在那里歇个脚，直到有一天被风雨侵袭，破碎倒塌。

    纸条里就一句话，不要找我，你和吕玲好好生活。

    “好！那就明天一起进山！”

    吕松慢慢吃过了饭，看到渗水滴落的地方已经积了一个小水洼了，就走了过去，把饭盒洗干净。

    质朴善良的山里人走到洞口喊了一嗓子，听到他在里面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才走开。

    那个胡建人本来是在当地收鹅毛鸭毛烂凉鞋，顺便卖点杂货的货郎。

    出头的地方有时会有些零散的白石块，就是石英石，钨矿就伴生在其中。

    反手一掌拍在阿非肩上:

    数百米的矿洞是没有的，没有谁有那么大的家门，能填的起数百米的矿洞。

    是的，吕松在把矿洞里运出来的一吨多钨矿运出来卖掉之后，在圆山街上风光了一个多月后，忽然有一天就不见了。

    捡一块平整点的石块坐了下来，掏出布包里的铝质饭盒，就吃起午饭来。

    说的就是，沿着矿脉打矿洞，运气好的，也许就遇到矿带，甚至矿窝，一个矿洞就富了。

    绝望之下，他把请的几个工人遣散了，又进了洞里，默默地坐了许久。

    吕松在偷偷叫上妻子，花了三天把矿洞里的钨矿全运回家去之后，在街上的酒馆里，无数次地把这段经历描述得淋漓尽致、无比详尽。

    那就是隔着石头层蒙的，尽管这蒙也有多年经验的加成。

    后来，随着国家对安全生产的重视日渐提高，私人采矿、尤其是个人单打独斗式的采矿就销声匿迹了。

    苏小明就是靠着老爹这些年来，一锤一锤从矿洞里凿下的钨砂换来的钱交学费、生活费，才读下这三年师范来的。

    顺手把水往旁边的一堆乱石里泼了半盒水。

    而吕松进山就在后天。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夏天的时候，矿洞里比外面凉了许多，只穿一件衣服的话，在十几米以上的矿洞深处，甚至会冷得起鸡皮疙瘩。

    据说，附近捡零砂的人见他一个人进了矿洞许久不出，还担心了好一阵。

    你若是正好蒙头凿到了一个矿窝，那恭喜你，这一年会过得宽松许多了。

    而开矿的成本是极高的，每一寸都得用工业*药炸开，才能掘进。

    一个胡建人带着两千块钱到了圆山，准备开矿。

    因为苏小明忽然想起来，自己从街上回家的时候，就看到胡建人落寞地上了班车。

    好像还有去魔都找过，但回来后，母女俩都紧闭嘴巴，再不提吕松的名字，吕玲也改名叫李玲了。

    胡建人这时候也没有回头，只是有些萧瑟地拎起包裹下山，应该还赶得上最后一趟出城的班车。

    胡建人花了半年的时间，把矿洞掘进了一百来米，手头的钱也花光了。

    吕松慢慢向矿洞里走去，电石灯顶上的旋钮拧得有点开，所以顶罐里的水往电石罐里滴得也就快。

    水一泼下去，一片漆黑的石块在灰尘被洗干净之后，在电石灯淡蓝的火焰映照之下，闪闪发亮。

    若想真正采出点成果来，甚至想着富甲一方，那还就得用工业*药怼上去。

    至于“一条苗子觑到蒙”，说得就是，哪怕再有经验的矿工，再怎么仔细瞧，把眼睛都看蒙了，也没有完全的把握看出哪一条矿脉是有货的。

    又过了半天，眼看着太阳在圆山河的对岸坠下了山背，胡建人才从矿洞里出来，背对着矿洞站了一会，曲曲弯弯的矿洞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圆山周边的几个钨矿比较集中的山场，不时传出谁又爆出涌货（当地话，指矿洞里采出了富矿。）

    凿点零星矿砂换些家用补贴，在当时来说，算得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股气浪吹了出来，吹晃了洞口垂下来的几株吊茄子的枝条，也吹动了胡建人褴褛的衣襟。

    头顶上还有石壁上渗下来的水滴，一点一点滴落下来，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被圆山人轰传了很多年的传奇故事是这样的:

    平日里老婆也疼他，下地干活的时候，总是怕他晒了累了，愣是把自己一个女人当男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