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亡国之日16 “公主殿下，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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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温就像没注意到安戈涅的打量，给她倒了杯水，在她对面坐下后直入正题：“您希望我投资您，具体来说，您希望我投入什么？”

    满开的芍药盛极也最为脆弱，外层的数片花瓣只需要外力轻轻一耸动，便就势松散开来，无声地飘落到透明茶几桌面，那花枝也随之瞬间露出了颓象。

    “这属于反抗军内部事务，若非有权限的内部人士无从知晓。但真奇怪，您很笃定我知道答案。”

    “我很快就来。”他安抚地弯了弯唇角，却很难称得上在微笑。

    “集团的意见，未必是我个人的意见。”

    安戈涅往光源走了两步，回首望提温一眼。

    提温说着趁给她的杯子里加水，很自然地起身，从茶几的另一侧绕过来，坐到了安戈涅旁边。说是旁边，他依然和她隔了一个身位。

    提温扬了一下眉毛。但那并非惊异或是否定的表示，更像是自身已有的结论由另一个人说出来时无言的赞许。

    他没再绕圈子：“首都星局势较为平稳，反抗军应该收到严令，战事停歇后普通民众就没有再出现过伤亡。这两天都有宵禁，物资供给上没有太大问题，所以局势整体意外地平稳。

    “那么您可以继续了。”

    安戈涅以为他不打算让她说完, 心头一悬，对方却还有后文：

    “我会回王国，不再试图逃跑，陶朱双蛇和叛军的交易会顺利达成。但相应的，我现在就需要更多情报，以及之后，视情况而定……我可能需要你、你代表的集团的帮助。”

    “所以，站在集团的立场，我只能拒绝您。”

    安戈涅对此只是一笑：“等到我强大到会碍着别人的路了，再担忧这些也不迟。”

    “叛军或许能接管王国，但这不代表首都星、还有王国各处的所有人都诚心支持他们。尤其是选择与叛军合作的贵族，其中不少人都是形势所迫临时倒戈。他们应该对于未来十分忧虑，毕竟王室的alpha们，还有忠于旧王的人是什么下场，他们亲眼见到了……”

    而那些价码显然都并非安戈涅现在所能担负得起的。她没露怯，反而不躲不闪地看进对方的眼睛：“但正常情况对我并不适用。”

    他的行动常常是这样的，矛盾不自洽，狎昵的同时又板正地保持着适度的距离，让人无法判断他真正的意图在哪一侧。

    “一方主张彻底废除君主制，建立全新的政体，另一方则想延续现有体制，但彻底架空王权。现在碍于西格的个人魅力和手腕，两派尚未爆发冲突，但想来双方的分歧终究会越来越尖锐。”

    安戈涅坐得更直：“我要确认王国内部，尤其是首都星内现在的形势。”

    提温等待片刻后才问：“这是您想要的答案吗？”

    “但是，我并不等同于陶朱双蛇。”

    两下礼貌的叩门声。

    这回答让提温意外，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像在掂量她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在虚张声势。

    她险些没反应过来。

    但提温显然不在其列。

    “至于我所能给出的回报的大小，这取决于我能走多远，以及你们想要得到什么。金钱在王国内的力量一直是有限的，有的时候，血缘和恰当的引见更为重要。我想，陶朱双蛇永远不会嫌朋友太多。”

    “投资？”提温轻轻地跟着念, 停顿两秒后才问，“什么投资？”

    金发青年没正面回答，吐出符合身份的词句：“正常情况下，这些答案都有高昂的标价。”

    磨砂玻璃门后是个书房, 或者说, 空有书房家具摆设的房间。如今文本电子化是常态，反而使得收集古代制式的纸质书成为不少人标榜身份与品位的爱好。

    安戈涅什么都没问, 依言快步离开。

    提温沉吟良久，绿眼睛闪烁不定。

    “旧贵族需要一个方便他们聚集起来的由头，一个可以凝聚人心的吉祥物。我认为，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

    “我会回王国, 但我想——”

    安戈涅旋即注意到, 提温身上的衬衣和刚才的有微妙的不同。他似乎换了一身衣服。

    重头戏现在开始。安戈涅提起精神，尽可能表现得自信冷静。

    提温淡然总结：“换而言之，您自愿成为新政权下旧秩序的代言人。”

    “如果一切顺利，我至少能获得一定地位，以及出入公众场合的机会。我不会被彻底看管起来，成为哪一个反抗军头领专属的ga——那是我最害怕的结果。”

    “站得越高，就愈加容易跌落。权力与利益之争里，对手不会因为您是ga就手下留情，甚至会将这当作弱点攻讦。”

    提温换了个更为放松的坐姿，投来的注视却愈发专注：“那么具体来说，为了达成您的目的，您想要我投入什么，您又能给出什么回报？”

    提温露出促狭的微笑，翠色双眸里

    安戈涅点了点头，又摇头：“但也不仅仅是旧秩序的代言人。反抗军号称他们会改变王国，其中包括让ga人群得到更好对待。那么让一个与王室有渊源的ga参与政治事务，不仅能暂时安抚住首都星的旧贵族，还能在外面博得好名声。最重要的是——”

    提温的口气并不强硬，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孔隙。

    他穿白衬衣站在长沙发后，兴许是投影的冷光作祟，看上去苍白得犹如鬼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显著的感情表达，配合着房间里无可忽视的铁锈味，无端让她觉得危险。

    安戈涅抿了一口水，侧眸看着他。

    提温的表情没有变化：“您想知道什么？”

    会客厅里流淌着新鲜的花香，源头在茶几，一大捧洋红色芍药在透明容器中盛放。而刚才那里甚至不存在这个玻璃花瓶。

    安戈涅咬字加重，重申一遍强调：“我绝对不要那样。”

    对方给出的解答过度契合她的需求，她甚至有点怀疑，他已经对她带来的提案了然于心。

    “我是圣心联合王国君主的女儿，等我回到首都星，就会成为王国境内仅存的王室成员之一。而且，我还是个ga，能造成的威胁十分有限，”她扯了扯嘴角，没掩饰话语中的讥诮，“亡国的ga公主，听上去就挺有悲剧性的浪漫色彩，说不定还能激起同情心。”

    提温饶有兴趣地问：“依您的说法，王国遗留的贵族、反抗军中的保守派，乃至于主张性别变革的人都能利用您、从您身上获益。那么被推到台前，您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呢？”

    她抬手指向自己的眼珠、圣心联合王室著名的遗传红瞳：“因为我算不上正经的王位继承人，很难想象残存的保王党会愿意拥立我，对反抗军来说，我的政治威胁性可以忽略不计。”

    “好，我大致理解您的想法了。您可以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反抗军一部分兵力还在继续与反抗中的区域对峙，但掌控王国全境只是时间问题。即便如此，对王国的未来，反抗军内已逐渐分为两派。

    他最后徐缓开口：“圣心联合王室过去经常拿自由联盟当刀使，以各种名目挑唆联盟与第九共和国的关系。相比旧王室，联盟更看好与反抗军建立的新政府合作。这也是陶朱双蛇的看法。

    空荡的四壁与毫无使用痕迹的桌椅冷冰冰的, 令安戈涅有种误入模型屋的错觉。她默默练习着说辞，思绪却时不时地飘远：很难想象提温在空暇时间会做什么，在他身上找不到工作与私人的界线。

    对这类问题安戈涅早就想好答案：“我需要反抗军的内部动向，还有在必要时刻帮我做事的人。

    “具体的我不能透露，但集团与反抗军的合作已经有一段时间。因此，对于我们适当打探一些内部消息，他们持默许态度。”

    如果在叛军内部没有线人，无法评估他们接掌政权的稳定性，陶朱双蛇这样身家可观的政治玩家不可能轻易下注。

    “而你刚才又告诉我，叛军……”安戈涅收声，改口让自己习惯新的称谓，她知道之后恐怕都得那么称呼他们，“反抗军中也有支持保留王室的人。那么他们对我的态度应该也不会太恶劣。我可以争取他们的支持。”

    厅中一下子变得分外安静。

    “能请您先到那边的房间里稍等片刻吗？”这么说着, 提温抬手一划, 泛着蓝色幽光的控制面板从腕间光脑终端投影而出。会客厅另一头的磨砂玻璃门后啪地亮灯。

    她在他的声音里捕捉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便清声反问：“你不知道吗？”

    安戈涅习惯性地垂眸，掩饰思索的神色。

    说到这里，她突兀地闭了一下眼睛，将浮现脑海中的残酷景象撇开，再次开口时声音几乎没有颤抖：“如果处在他们的位置，我也会害怕下个站到枪口前的就会是自己。”

    “对于想要什么，您已经想得很清楚。那么相应的风险呢？您应该不需要我提醒，这条道路越往前越危险。一般情况下ga会得到保护性对待，但拥有政治影响力的ga就未必了。”

    她一颔首：“很有用。”

    安戈涅咬住下唇，五官紧绷，却听到对方又说：

    移门无声滑开, 提温身后会客厅的灯亮了起来。刚才缠绕在他身上的阴郁气息也随之消失, 他向侧让了半步：“外面收拾好了, 请您借一步说话。”

    对方好像愣了一下。

    “停，”

    “如果陶朱双蛇的人被发现和王室纠缠不清，事态就会变得非常麻烦。而您能带来的裨益……说得直白一些，是所谓的空头支票，缺乏保证，不足以抵消风险。

    安戈涅笔直地看过去，即便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我。www.xiluoxuan.com”

    提温垂睫，指腹托住面前沉甸甸压枝的艳色芍药，逗弄似地拨了拨花瓣。

    也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