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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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昂慎重回道:"江南，杭州。" 他顿了顿，见花玖吃惊，解释道，"届时，在你临走之前，我会将一份极其重要的东西交付予你，里面有时间、地方、需要做的事情，以及如何做，我都一一写明了。你务必遵照指示。"

    王楚嫣凝眸看他，颤声追问:"花玖，是你么？"

    王昂牵住她的手，带着她行去马车旁，将她扶上车:"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正好去宫里一趟。"

    王昂松开手臂，轻叹道:"你与楚嫣一样，总是为我着想。"

    王昂正好得闲，接受提议。王楚嫣欢快地换上一件崭新的宝蓝色褙子，理好发髻，又往唇上添胭脂，打扮端丽，"之后，我们可以去州桥夜市吃当街水饭、香喷喷的爊肉、野狐肉，好不好？我记得我们最后那次逛夜市，是去年七夕，转眼一年了。"

    王楚嫣对镜照花颜，顺道打量站在身旁的俊郎君，甜美笑道:"这一次，为妻原谅你，若有下回，罚起来可要变本加厉了。"

    "我有些乏了，我们回家罢。" 王楚嫣本想去州桥夜游，当下没了兴致。

    王楚嫣很想看些开心的东西，闻见近处勾栏里发出一阵阵爆笑声，于是拉住王昂的袖子，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哥"，抬手指道:"我们过去看看那儿在演甚么？"

    两位女艺人用滑稽的说辞，结合歌舞与杂戏，表演活灵活现，令人忍俊不禁，前俯后仰。

    王楚嫣愣神半晌，转头看向王昂:"夫君觉不觉得，那人很像花玖？眉心也是一点红痣？"

    王昂佯作惊慌，旋即拱手:"是为夫逞口舌之快，娘子请息怒。" 说罢，王昂走向桌面，从青瓷刻花梅瓶里折了一小段金桂，返身后将飘香的花枝为妻子簪上，眼底溢出暖洋洋的笑意，"为夫赔个不是。"

    八月秋社，到了祭祀土地神的时候，邻里会互送社糕、社酒，许多百姓人家还会以猪羊肉、鸭饼、瓜姜等，切成棋子大小的薄片，调味之后铺于饭上，做成"社饭"，用于请客并祭祀供奉。

    花玖蓦然羞涩:"阿香妹妹…… 我，我也时常想到她……"

    王楚嫣一下愣住。

    王楚嫣笑嗔:"你看看，又来占奴家的便宜了是不是？一口一声小丫头。"

    王昂朝他凝眸:"我此番过来，正好与你谈第二件事，不过做完这件事后，你得暂且离开京城，我担心你透露的行踪过多，会有危险。而且，我需要你去到他处，先静候一段时日，熟悉地方，等到明年年中，再做第三件，也是最后一件要事。"

    忙完这些，王楚嫣挺久未出门，忽然很想热闹下，"叔兴，今儿我们去瓦子看戏可好？就你和我。"

    这戏还没看呢，俩人倒是提前演起一场打情骂俏来，乐在其中。

    那人急忙止步，拱手躬身:"抱歉，请原谅! 在下走得急了，有没有撞疼您？"

    王昂目光盈动，将他搂入怀中:"你没有错，无需自责。最该自责的人是我，自己快活，却让你孤形只影。"

    主角是两位女子，一位头戴诨裹，身穿皂缘对襟窄袖衫，外罩一件男士长衫，腰间系腹围，下穿白裤，腿部绑钓墩，演一个装呆卖傻的市井小民，另位扮作精明势力的富贵人士。

    王昂看着来往的人群沉默良久，问道:"楚楚还想不想去州桥？"

    眼前这位少年束发戴冠，身材比花玖高出不少，面容有些消瘦黯淡，双目似乎含着隐隐的忧伤，然而，眉间也有颗漂亮的红痣。

    "这也太巧了吧？!" 花玖大惊，"王娘子在那里作甚？"

    少年身穿不起眼的灰衣，低头走开，须臾消隐于攒动的人海中。

    蓦然，在比肩接踵的人群中，王楚嫣被一位埋头赶路的人给撞着了。

    少年恍惚一忽儿，转眸看向王昂，目光闪过惊忧，旋即低头作揖:"在下不叫此名，夫人定是认错人了，很抱歉撞到您，我还有急事，先行一步。"

    杂剧完后，俩人一边说笑，一边走出瓦子。

    花玖颌首:"公子放心，一定会按你的指示行事。" 他迟疑片刻，问道，"阿玖心里有个疑惑，忍不住问问，去年，公子让我扮作乞丐的模样，在大相国寺疯癫表演，然后，今年五月洪水真的来了…… 预言里还有……" 花玖摸着汗毛直耸的手臂，悄声道，"大宋将亡…… 这事，难道也是真的？"

    "好，随你。" 王昂走来，俯头打量她，故意逗道，"今日出门，还与上次那样，你得叫哥哥。"

    花玖颌首，神情凝重地问道:"第二件事，公子需要我做什么？"

    王昂凝思片刻，也没想出所以然，于是摸摸她的头，笑道:"说不过你这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王昂的目光落在虚空中:"确实有些像，不过花玖在江都，如果他来京城，必会告诉我们。"

    她印象中的花玖还是那个十三四岁梳着总角的小少年，玉人般精致的脸蛋略带婴儿肥，明眸顾盼生辉，神采奕奕。

    不久，好戏再次开演。

    他凝视花玖，怜爱地摸向他的额头，小人儿十分机灵，去年拿锣撞额头，撞得鲜血直流亦是精心逼真的表演，那血是事先备好的一小袋鸡血，不过将观摩的众人吓得够呛，包括王楚嫣。"大相国寺那次，楚嫣恰好也在那里，看见你演的小乞儿了。"

    王昂愧疚地看向他:"不久前，她又询问你的音讯，还说，合香也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合香明年及笄，长得越发水灵了，性子也好，温柔体贴。 " 王昂顺道转达王楚嫣的话。

    王楚嫣笑出眼泪:"不行了，不行了，感觉看到我爹爹了，等他忙完婚事后，哪天也让他过来瞧瞧这出戏。"

    .

    王楚嫣朝他扮了个俏皮的鬼脸:"我想不明白，好好的郎君不当，偏喜欢当个便宜哥哥？这是为何？男人的心思果然难琢磨。"

    夫妻俩欢欣牵手，坐上马车去往里城。

    "她会等你的。" 王昂佯装轻松地浅笑，"再有一年，明年十分关键，如若顺利的话，我应能达成某些目标，阿玖便自由了。"

    好像花玖。

    "谢娘子隆恩。" 王昂挽唇，梨涡温柔显现。

    王昂的神色越发冷峻，半晌后启口:"阿玖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知道得越少越好，对你安全些。"

    那座小勾栏里正在表演杂剧，刚好结束一场，俩人要了最好的上座，登楼来到厢房，等待下一场。

    花玖认得节奏，即刻开启。

    送走王楚嫣后，王昂拐了个弯去往御街，但在半途停顿下来，找了一家酒楼坐到夜幕降临，随后小心谨慎地来到甜水巷。

    "不知岳父会不会被气到？" 王昂亦是唇角飞扬。

    王楚嫣一本正经地调侃道:"我爹其实心眼挺大，只有亏钱时会生气，这戏能让他提高警惕，不落圈套，是为了他好。"

    王楚嫣不知为何忽起酸楚之情，拿出绣帕拭去眼眶中打转的泪花，幽幽地说道:"也是，况且，那个少年看着挺沉郁的，我记忆里的阿玖可不是这样子……"

    与之前一样，他环顾无人，叩响那扇木门。

    故事是，一位没啥本事的小民忽然很想发财致富，于是用尽吹捧的功夫向精明的远亲富人借钱，做些小买卖。不过没多久，生意败破，小民装傻赖账，富人恨自己瞎眼投钱，焦心如焚、想方设法地讨要，又是上门送礼，又是卑躬屈膝，最后号啕哭穷。那位小民借钱时当孙子，还钱时终于装了一回爷爷!

    《嫁金榜后震惊了》

    他抬眸看来。

    王昂的眸光阴晴不定，语调也倏然冷如碎玉:"仅是巧合…… 无巧不成书，命运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巧合组成，或者说，注定如此。" 他顿了片刻，眸光便似利剑出鞘，唇角挽出一缕森寒的笑意，"但我们做的这些，就是为了改变某些命运。"

    花玖问道:"离开京城的话，去哪里？"

    "阿，阿玖…… ？"

    "那是因为公子待我们好。" 花玖露出可爱的笑容，又道，"方才偶遇，王娘子叫出我名字时，把我吓坏了，没料到她那么记得阿玖。"

                                                    "公子千万别这么想! 你与王娘子在一起快快乐乐的，阿玖也放心了! 此外，阿玖虽然寂寞，但有公子给的钱养着，平常大半时间用来读书，儒生十年寒窗，不就得这般耐住寂寞么？" 花玖体贴自家公子。

    花玖颌首，邀道:"公子快坐，每次我们见面匆匆，公子难得来家，我去备茶。"

    少顷，花玖端来茶水，坐回桌旁。

    入内后，王昂与花玖凝视片刻，花玖心慌慌地解释道:"公子，阿玖好些日子没出去玩，今日去瓦子看戏，平常我出门总会乔装一下，尤其掩住额前的红痣，今日大意，忘了，没料到遇见你们…… 阿玖错了……"

    汴京瓦舍勾栏颇多，歌舞杂耍"百戏"争鸣，他们去到潘楼街的"桑家瓦子"，这儿属全京城最大，内有大小勾栏五十余座，其中最宽敞的"象棚"可容数千名看客，附近商贩云集，人声鼎沸，自从没有宵禁，瓦舍的演出更是交晓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