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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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从东面的旧曹门进入，路程上，主仆俩人道起话儿。

    方才，她隐约思及，因为孙若熙经常絮叨那位下嫁给蔡太师的第五子的帝姬，是当朝最美的帝姬，亦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可她转念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

    合香一边笑，一边羞赧垂头:"谢谢夫人。"

    王楚嫣更为惊讶，犹豫之际，就见帷帽女子掀起遮面的薄纱。

    茂德帝姬笑起来时清纯无邪，像是饮清风玉露长大的人儿，不含一丝浑浊。

    王楚嫣将布帛的后续交付合香，独自前往不远处的樊楼。

    王楚嫣忽地心悸。

    天下织锦以蜀锦为首，文饰华美，色彩明艳且具特色，常有青绿、鹅黄、紫皂、绯红、真红色等，其中真红蜀锦最知名，也是她的阿爹王员外的心头好，一把年纪每日穿得红红火火的。

    王楚嫣拉住合香的手，缓声道:"香儿没做错，从今日起，你替我多注意小樱，假如发现她有其他怪异的举止，立即向我回禀，若真有问题，我只能辞退她。确实她怪可怜的，可天下苦难之人如此多，我非神仙，帮不了。"

    吴娘子摸了摸额头，软声道:"哎，并非我想提价，而是自去年起，两浙路那带民生不安，丝绸绫绢的价钱也贵了不少，王夫人应该有所听说？"

    "王夫人，好久不见!" 店主吴娘子见是王楚嫣，旋即亲自相迎。

    《嫁金榜后震惊了》

    瞥见她们时，吴娘子登时紧张:"哎呦，她们怎么来了？" 显然她认得来客。

    彼时帷帽女子的面容已无遮掩，仙姿玉色，在香雾氤氲之间美得愈加不切真实。她的头上未有华丽的珠翠团冠，然而那枚珍珠花凤钗是上等的宝贝。

    吴娘子又陪同王楚嫣去看新款的吴绫，譬如抚州莲花纱，是那儿的姑子们所纂绣，轻如蝉翼，最适合做夏衣。

    王楚嫣随他来到上楼雅座，行至两位姑娘跟前。

    合香喜笑颜开:"好看，喜欢，香儿很喜欢!"

    王楚嫣微微笑道:"紫皂色要两匹，我给他买了做直裰试试，还有青绿的，宝蓝的也都要了，此外，中单等物，我已备了个单子，过会儿都给你。"

    "坐吧。" 茂德帝姬柔声道。

    紧接着，王楚嫣又为其他人选衣料。

    吴娘子颇懂女人心，忙应和道:"是给你家状元郎么？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状元郎穿着保准好看! 王夫人，也可再买些颜色明艳的换换口味，哪天你让状元郎一道来，我亲自给他定制。" 徐娘子仅见过一次王昂，念念不忘，又笑道，"不过，实话实说，你家状元郎穿白襕的模样，俊得像个仙人儿。"

    世上，竟有这么美的人儿......

    彼时，店内进入新客。

    其中有位头戴薄纱帷帽的姑娘，伴在旁边的像是她的女使？模样高贵端丽。她们身上的锦衣绣有金线与珍珠，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

    吴娘子见她要这么多货，两眼眯成一条缝:"王夫人，新的一年，就该多买些，给家人的，给自己的，等会儿我给你最合算的折价!"

    稍许，她回神道:"谢邀，我随后即到。"

    午后阳光暖和，王楚嫣唤上合香一同去到马行街的布帛铺子，打算给王昂添些新衣鞋，除了鹤氅，再有中单、白襕、直裰，朝廷时而会赏赐绢物衣料，但总归不如自己所选的，与此同时，她也想为姐妹们、父母、合香选些好衣料，当然少不了郑雅南与小怜怜。

    王楚嫣紧绷的心略微松弛，礼貌应道:"能受公主殿下之邀，民女受宠若惊。"

    王楚嫣光顾这儿五六年了，属于常客。

    店铺正门缀了许多色彩缤纷的布花，仿若瀑布垂悬，很是引人瞩目。这个主意归功于王楚嫣，她曾建议店主，如此装饰，即如鲜花美丽，又不会凋零，且能展示所卖品种的多样性，织锦、绫、罗、缎、绢、纱皆有。

    王楚嫣朝她们礼貌地笑了笑，那两位也是对她上下打量。

    王楚嫣听得心烦气躁，闻及书房，更是一下警觉:" 书房任何人都不能入，绝不允许! 除了我以外。"

    王楚嫣心下忐忑，询问方才俩位的来历，吴娘子神色慌张地答道:"你去了就知，快去吧，别让她们久等了。" 少顷，吴娘子又好意嘱咐，"王夫人，谨言慎行，总之小心些。"

    合香忙颌首:"香儿知道，所以我走去提醒小樱，她却反过来质疑我，说她什么都没做呢，是我想多了。这事儿我没向夫人禀报，怕说了，让你觉得我在排挤新人。"

    啊! 原来这位姑娘就是最美的帝姬，茂德帝姬，赵福金。

    不一会儿，她们的车子抵达马行街。这条长街位于内京城的东北方，商铺纵横，夜市酒楼极为繁盛，灯火通晓不绝。

    吴娘子的祖辈就是江南人，多年前来到京城，曾奉事于朝廷的绫锦院、内染院、文绣院，后来吴娘子的父母在民间开秀坊，接着又办布帛铺，附带织绣、裁缝一系列服务。吴娘子继承祖业后，专门经营高级货，作为经商的女性，她颇懂女客的喜好，又很会待人接物，三十多岁的女子，模样亦是娇俏风韵，难怪生意兴隆。

    "谢公主殿下。" 王楚嫣不免慌神，忐忑坐下。

    .

    来客似乎不是来买衣料，仅是逛街时路过，走到店里随处看看，打发时间。

    桌面除了茶水与果子，还摆有银制注碗一副、盘盏三副、果菜碟子各五片、水菜碗三五只，光器皿就值白银百两，不过仅是摆设，无人品尝，酒保也被打发走了。

    樊楼位于马行街的南端，御街的北端，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位居七十二家正店之首。樊楼三层相高，五楼相向，飞桥栏槛，里面珠帘绣额，灯烛晃耀，富丽堂皇，是京城豪门贵胄，富商人家的云集之地。

    王楚嫣沉住气，恭谨行礼，莞尔微笑。

    "民女？难道你不是命妇？" 茂德帝姬纯美的脸上流露好奇之情。

    王楚嫣对今晨那事略有心结:"香儿，你觉得小樱这人怎么样？"

    "我们先行一步，在樊楼等你。" 美人的声音若柳莺清婉。

    王楚嫣凝神屏息，一度失魂。

    "王夫人，这位是，茂德帝姬。" 女使开门见山。

    "您是王夫人么？适才两位贵人已上到最好的雅座，吩咐小的等候您。"

    那人端庄微笑，又问:"过会儿，我家主人                                                想请你喝茶聊聊，王夫人可否赏光？"

    王楚嫣弯眸，凑近她耳畔:"及笄后，等阿玖回来，我与王郎会成全你们的婚事。"

    王楚嫣略吃惊，点点头。

    而她夫君喜欢素白，浅色的衣裳，清清朗朗如空中月，雪中仙。

    果真来历不凡。

    王楚嫣点头:"除了两浙，其他地方也不怎么安稳，前阵子京城流民一事，险些闹大。"

    因为与王楚嫣相处久了，合香也变得颇为明理，很少搬弄是非。合香努努唇，正色道:"不是香儿嚼舌头，有一回，主君洗浴出来，穿得单薄，我恰好撞见小樱，她好像在偷看主君？神情晕晕乎乎的，回神时瞧见我，兔子似的跑开了，事后，她还求着我别与你说。还有一回，我走经廊道时，见到她在书房前张望，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吴娘子恍然抚掌:"哦呦，真的是一眨眼，多年过去，合香也快成为大姑娘了!"

    合香思量后，踌躇道:"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她，总觉得她有点怪怪的。"

    王楚嫣一入门，跑堂就迎了上来。

    少顷，两位姑娘莲步徐徐地往王楚嫣的方向走来。

    "驸马好些次提起你郎君，适才我得知是你，便请你过来聊聊。" 茂德帝姬启口，莺声燕语，娓娓动听，"政和八年，父皇在集英殿策进士时，我与姐妹们同去观看，当时也见到了状元郎，众人都夸他才貌双全。"

    王楚嫣惊问:"为何？怪在哪里？"

    王楚嫣摸着质地柔软、色泽光亮的绫绢，略有迟疑地问道:"好是好看，不过价钱，好像比去年贵许多？"

    万万没料到，真就是茂德帝姬!

    王楚嫣一言不发，但很知趣地为对面两位敬上茶。

    看完蜀锦，怎能不看吴绫。

    王楚嫣对这儿熟门熟路，径直来到布帛店。

    定是秉承日月天地之最好的精华，美得妙不可言，惟有震撼。

    "王夫人继续慢慢挑，我去一会儿。" 吴娘子唤来其他姑娘招待王楚嫣，自己走去朝新客恭敬福身，轻声细语，格外拘谨。

    帷帽女子顿住脚步，她身旁那位女使朝王楚嫣问道:"听吴娘子说，你是状元郎王昂的妻？"

    吴娘子心有余悸:"那会儿确实危险，幸亏王相公及时劝服官家，拿到谕旨赶去救急，听说你家状元郎也在场？"

    吴娘子端茶送水，热情问候，随后可着劲儿地推荐:"王夫人，年初我们这儿添了许多新花样，我先带你看看蜀锦。"

    茂德帝姬约莫十七八岁，与王楚嫣同在政和八年成亲，帝姬是于年末时下嫁到蔡府，帝姬身旁的那位李氏，原本是公主府的宫女，陪嫁给蔡鞗。

    王楚嫣挽唇，细瞧相中一款:"紫皂色其实也挺好看，高瘦的男子穿起来很显气度。"

    王楚嫣又拿起绯红、鹅黄蜀锦，往合香身上比划:"香儿喜欢么？今年寒食的及笄仪式，香儿就穿上最喜欢，最好看的衣裳。我觉得，鹅黄的做上襦，绯红的做大袖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