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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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漪这一连串的话扔在包老板脸上，那是炸得包老板目瞪口呆，抖索着嘴唇指着她，半天硬是没憋出来一个字。

    Wendy连忙上前带路，来到放着一堆药的桌前，那堆药上放着张白纸。

    飞机落地刚魔都，顾漪一脸肃杀，拖着拉杆箱出了机场，便直接杀去公司，直奔老板的办公室。

    还没等老包有所反应，祭出第二句：“你弄到的业务贷款是对应应收账款的，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

    Wendy在一旁见顾漪沉默，十分热情地询问道：“我的荣幸能够帮助到您什么吗？在陆先生离开前，他说要我们要满足顾小姐你提的要求竭尽所能地。”

    毕竟哪有人会把一小时五千的咨询费往外推的，可他偏偏这么干了。

    “那，那滑翔伞和山顶木屋的那些布置呢？”Wendy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听起来很荒谬是吧？

    只是她内心却有些抗拒这件事情。因为生活中仍会闪现几个瞬间，让她隐约感觉心中像有什么幽灵般的东西出没，横亘着让她惘然。

    所以她能有今天，在短短四年里坐上公司的CFO的位置，老包对她的知遇之恩是她不能不铭记在心的。

    说是信，其实更像是被人匆忙从本子上撕下来的半片纸，主人甚至连一张完整的纸都不给，边缘还撕得毛糙又不规整。

    顾漪不禁被他如此机翻的中文逗乐了，本来还有些感慨的情绪也一扫而空，笑着对他说：“请帮我安排一辆车，送我到圣保罗机场，非常感谢。”

    顾漪听后一愣，她原本想和他作个告别，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他想让你收购某家上市公司，对不对？”顾漪懒得和他扯皮，继续道：“但你没有把那笔钱用在收购上，而是填了窟窿。而现在，你是不是以‘继续帮他上市收购’为条件在和掮客谈判，否则双方都将血本无归，而掮客现在的要求则是要你签下股权质押协议。”

    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是不是想上岸离场了？”

    话筒里的人敏锐地察觉到顾漪的情绪，“抱歉，是打扰到你了吗？”

    陆渊面上没了表情，垂着的眼眸里一片晦暗，让人不由心生危险的感觉。

    顾漪平静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已经离婚了，俞姨已经拿到股份了？”

    “而那个越过我，直接被你交给吴副总的项目，就是为给那笔凭空出现又消失的钱打掩护。”

    顾漪见他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抿着唇别过头看向窗外，也不禁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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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米高空之上，广袤的蓝天上划过一道长又洁白的飞机尾云。

    他沉默了良久，才再次开口，“信在哪？”

    房间里只玄关处亮着一盏灯，昏暗的光线让顾漪的神情有些模糊。

    六年前也差不多这个时候吧，正是她人生低谷黑暗之时，那时的她拿着名校offer却接连吃闭门羹，别看现在眼前这位中年老男人一副不靠谱的模样，可正是那个时候的他，在她的绝境中，递给她一份宝贵的机会和信任，让她的能力有施展之地。

    “你说什么？”

    “我们公司资金链在上年开始出现一些问题，而前段时间，你自己牵线搭桥到私募也好，或者某位资金掮客，表面上看是你利用了和x企的供货关系多虚增一些合同，搞到了一波现金流。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位掮客想干什么？”

    Wendy也不敢再拽他那蹩脚的中文，狂飙着英文努力解释道：“顾小姐说她有很急的事需要离开，她的神情非常严肃。但她临走前留了一封信。”

    她突然的闯入显然把他吓得够呛，只见包老板咳嗽连连，然后一边咳一边挥着手让她坐。

    “你，你，你......”他此刻总算理清点头绪，但一张老脸上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有这么严重吗？”

    “我有急事，麻烦你了。代我向你们老板问好”顾漪对他微笑点头以作示意，便转身去楼上取行李，不再理会身后金发管家的大惊失色。

    “这，这，你到底怎么知道这些的。”老包简直快要疯了。

    上面写着短短一行：急事，已归。记的按时吃药敷药，感谢这段时间的招待。——顾漪

    顾漪垂眸不禁陷入沉思，温宁作为她的心理咨询师已经有差不多五年了吧。除了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她每个星期去他那里一次。此后四年里，她每个月都会定时去他那里一次，风雨无阻。而他却早在一年前开始建议她停了这项咨询。

    圣诞节已近在眼前，顾漪起了个大早将自己的行李整理好，准备下楼和陆渊好好交涉关于她要回国这件事。

    而自重逢后，他先是救她于生死之境，后又相处的这几天如好友般自然平常，过去的爱恨似乎已时过境迁，烟消云散了......

    “撤了吧。”

    见她的老板似乎还有点不死心，顾漪也直接撕破脸皮，毫不留情地点破：“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缘由，好好的现在想要套现离场。”

    顾漪深吸一口气，作出决定，“不，温宁你说得对。我这个月的咨询就不去了。”说着，她又停顿了一下，“以后的，以后再说吧。”

    “我......”顾漪停顿了下，睫毛颤了颤，眼前不禁浮现出陆渊的脸——那是一切的开始。

    “然后，报警。”

    陆渊冷冷地勾了勾嘴角，瞳孔黑沉，有一瞬间似有黑雾将从里面溢出来，在一旁的Wendy看得有种想夺门而出的冲动。

    最后顾漪盯着对面老包的眼睛，扔出王炸第三句话：“你是想在里面安度晚年吗？”

    一个月了，时间过得这么快啊。

    --

    包老板接二连三地接收到多到爆的信息量，正囫囵搓着脸，搓完脸问：“这些，你都从哪里知道的？”

    “实在抱歉。”温宁语气歉然，“那我长话短说。快到月底了，这个月的心理咨询你是愿意尝试暂停了吗？”

    同一时间，远隔太平洋的某幢豪华别墅里，陆渊语气冰凉地发问，狭长的眼尾沾染上一丝戾气。

    “好的。那我不打扰你睡觉了。”温宁声音中带着丝丝浅笑，然后温柔地道：“晚安，阿顾。”

    顾漪推开门的瞬间，她的老板——老包正悠闲地嘬着茶。

    “你好，阿顾。”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就像天生带着让人平静的力量，让顾漪刚升起的火气消下大半。

    “别急，我还没说完。”顾漪抬手制止了老包，语气冷讥。

    老包连连点头，“协议都已经签了。”

    “这，您不留下过圣诞一起吗？”Wendy震惊。

    也好，说实话这个严重缩水的假期她过得还不错，她也难得享受了几分宁静和快乐，因为这个豪华的庄园，也因为陆渊十分周全的招待。

    “我从哪里知道的重要吗？”顾漪早有猜测，倒也冷静得快，转回头，神情冷峻地开口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是想进去吗？现在收拾烂摊子，还来得及。”

    顾漪向后靠在床头，“怎么了，有事吗？”

    “我现在在m国，来LS山脉度假，忘记和你说了。”顾漪此刻的心情也平静得差不多了，语气平和下来。

    话筒里的人见她沉默，十分体贴地道：“我不是在赶你，阿顾。这只是一个建议，不要又任何压力，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不过只是一瞬间，陆渊那暗沉的神色便消散了，快得让Wendy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老包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着她，吓得差点摔下老板椅：“！”

    这张纸的主人敷衍的态度，简直昭然若揭。

    她话音刚落，老包的脸色已经煞白如纸，额头上冒着豆大的冷汗，是肉眼可见的慌张：“两个月不到，那那，现在怎么办？”

    “你知道现在金融掮客玩得有多花吗？左手理财右手放贷一条龙，明股实债，表外供应链金融，啥搅到一块儿，那可真是五毒俱全。所以他们的钱是哪来的？他们真正的业务是什么？难道是给你这种老板做慈善的吗？”

    她抬手覆上心口，感受着胸腔间心脏规律的跳动，平稳而有力,没有半分错乱。

    顾漪微笑着收回视线，说出的话却比寒冬的冰还冷酷上几分：“还能怎么办，砸锅卖铁还钱呗。”

    不仅如此，温宁还跟她开玩笑说“再这样下去，这钱收得我良心不安啊。”

    “他...”老包支支吾吾半天。

    顾漪打量了几眼对面的男人，这眼神莫名让包老板觉得他像是菜市场里被称斤的猪肉，不禁毛骨悚然，磕巴道：“然，然后，怎么办？”

    只见，男人慢条斯理地将那张纸撕成碎片，嘴角勾起一抹温柔到诡异的微笑。

    理由是“她心中那个点已经暂时无法挖掘，也没有必要再挖掘”，换句话来说，她现在的心理状态其实不错了。

    “你如果签下那份协议，他们便可以让你在规定里还不上钱，然后报警把你送进去，把他们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而你多年的心血也便毁于一旦了。”顾漪冷着脸问，“离那个还款的期限还有多久？”

    整片空间内弥漫着低气压，所有人都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眼观鼻鼻观心，一旁被他家boss死亡注视着的Wendy更是恨不得把头埋进地板里。

    “我说的，对也不对？”

    世界上从不缺有能力的人，那些能成功的人无不是左手握有能力，右手抓住大气运的。

    顾漪完全没闲心和他唠家常。

    结果，预料中的大战没有发生，因为顾漪下楼便被Wendy告知陆渊有急事要处理，昨晚便出门离开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来个可能会扫兴的句号呢。

    陆渊抬手拿起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