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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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通——”

    不是有意？那便是变种认为小庶妹落水是她推的。

    苏绾绾是万姨娘所生，比扶楹小一岁，年芳十三。长相清丽，水汪汪的桃花眼透着骄横。

    裴行砚清冷如月，却也并非不近人情。

    扶楹留了心眼，在小庶妹伸手推她时就避开。未成想蠢货小庶妹脚踩裙摆，失去平衡向莲池倒去。

    苏绾绾眸子转了转，脆声唤，“阿姐快来瞧瞧——池子里头是不是有东西，方才妹妹还听见声响了呢。”

    裴行砚身姿挺拔如松，步履从容沉稳，气质高贵沉稳。

    是一枚青玉镂雕佩。

    一双玉白的纤纤素手掀开青蓝色纱帘，苏扶楹坐起身，脸颊粉嫩，声音略带些哑，问，“盈玉，何时了？”

    行至半路，见庶妹苏绾绾立在莲花池旁。

    苏父拍了拍万姨娘手腕，宽慰道，“大夫在呢，绾绾定然无事。至于扶楹……“父亲停顿几秒，像一下苍老许多，“扶楹定然不是有意的。”

    言罢，苏绾绾起身，瞧着嫡姐身上靓丽的烟笼梅花百水裙，眼底划过嫉妒。

    扶楹心底发笑。

    扶楹想着，往后应是能见一面。

    苏扶楹匆忙赶来，听见这话，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眼底划过失望。

    苏绾绾走了，匆匆赶来的婢女、小厮紧跟着离开，盈玉今儿未跟着苏扶楹，现下，池边仅剩扶楹和裴行砚。

    万姨娘生的温婉，眉头紧蹙，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不由怜惜。

    “嗯。”裴行砚回应，颔首告辞，“因公事缠身，今日诸多不便，改日细谈？”

    雪下得小了。苏扶楹从前院回来，带着一身寒气，绸缎般的发披散在脑后，点点雪花似梨花点缀。

    苏扶楹偏头看过去。

    虽未曾料想这事会闹大，但扶楹也不是无能之人。她错开众人进去，与万姨娘对立而站，“不知姨娘此话从何谈起，您是亲眼见我推了庶妹？还是随意听信他人之言便不加分辨地轻信了？姨娘可要仔细斟酌一番。”

    盈玉开口，谈起前些年的趣事逗姑娘开心，“怎么没有，姑娘十岁那年赴宴，丞相府小公子把祖传玉佩都拿出来了，说要送予你当聘礼，您不要小公子还不乐意，最后还是相爷揍了小公子，这事才了。那时候，旁人皆言姑娘生的沉鱼落雁之姿，如今一瞧，果然所言不虚。”

    “卯时了，姑娘。”盈玉起得早，天蒙蒙亮时就亲自去小厨房把汤药熬上了，之后又赶忙把夫人送来的新衣裙整理好。

    苏绾绾呼救，如大蛾子一般在水里扑腾，惶恐无措。

    苏扶楹下意识想还回去，裴行砚微微掀起眼，嗓音如高山之雪般清冷，只道，“送予你的。望你日后莫要再以身涉险。”

    无故被少女踩了一脚也不生气，面上沉稳，“被欺负了？”

    昔日娇蛮的小庶妹嗷啕大哭，溅起的水花半人高，苏扶楹忍不住发笑，揉了下发痛的额头，向后退去。

    少女眼神灵动，思绪转了转，晓得裴行砚的意思。

    粗使丫头见姑娘洗浴，一个个排着队陆续出去。

    盈玉莞尔，道，“盈玉晓得姑娘喜好，然，夫人遣人告知裴公子今日要来府中，说是商量与姑娘的亲事，蒋婆子强调要奴婢好说歹说劝姑娘换上。”

    他主动提起亲事，语气毋庸置疑，“待你行及笄礼之后，我们便定亲。”

    苏扶楹又咳了起来，如果说前两次还有情绪故意作祟，这次完全是惊住了。

    隆冬之季，莲池荷叶枯黄，残荷随凌厉的寒风飘荡，离苏绾绾最近处，冰面裂开大口，冰冷的水冒出，瞧着就透着寒意。

    这么快？

    衣袖握着的手帕紧了紧。

    苏绾绾并非是大恶之人，不过是被万姨娘养的刁钻娇蛮了些。上一世，苏家被害，苏绾绾依附宦官，暗地里找寻苏家蒙怨证据，再装作“不经意”让人传给苏扶楹。

    提起丞相府，苏扶楹想起裴行简的心尖白月光，好奇那位庶小姐不知是怎样的人，竟让裴行简心甘情愿苦等五年。

    明兰院，气氛凝重。

    简单用餐过后，便有婢女来请苏扶楹去前厅。

    小庶妹唇瓣苍白，头发丝凌乱，浸湿的衣裙贴在身上，狼狈不堪。而苏扶楹衣裙完整，怎么看也不似被欺负的那个，倒似欺负人的那个。

    “……你试着能不能站起身？”苏扶楹提醒。

    前院烛光摇曳。柳姨娘娉婷身姿映在门上，银铃般的笑声时不时传出，让苏扶楹脊背发凉。

    苏扶楹粉嫩的脸颊红透，耳尖染上一抹绯色。

    池水寒冷刺骨，苏绾绾不应声，只顾着眼泪哗哗流。忍不住埋怨，都怪苏扶楹，谁让她躲开的，不知道她会掉下去吗？苏扶楹一定是故意的呜呜呜。

    少女又咳了两声，掩饰心里的尴尬。

    苏扶楹勾唇，大致猜到小庶妹的意图了，见扶楹每靠近莲池一步，小庶妹的眸子就愈发亮，虽内心激动不已，仍要抿唇，克制嘴角扬起的笑。

    扶楹肤光胜雪，眉眼如画。灿阳映照，瓷白纯净的小脸带着红晕，眸子因着震惊睁大，杏眼清澈如水。浓稠发尾扬起，海棠花清香扑鼻。

    留个心眼，总归是好的。

    初冬时候，池子里的水被下人排了一半，加之结冰，如今应只没过人腰际。

    算算时间，不过短短一月。

    盈玉从隔间进来，怀里抱着两身新衣，声音清脆，道，“姑娘可要起身？这是蒋婆子一早送来的，说是让姑娘试试合不合身。”

    看着真的被气坏了。

    少女疑惑地望向他，伸手的模样瞧着有些乖巧，“啊？                                                ”

    万姨娘心疼落泪，语气中难免带着埋怨，“老爷，咱们绾绾虽说平日骄横了些，倒也是个知礼的好姑娘，不知大小姐为何偏生要把绾绾推入莲池。如今隆冬季节，池水寒冷刺骨，绾绾落水，定是凶多吉少。”

    所以说，对于小庶妹，苏扶楹不觉厌恶，只念着怎样压压小庶妹的骄横性子，让小庶妹心甘情愿识字读书。

    少女转身望去，眼底的笑意未敛。眸中带笑，明亮如星辰，顾盼之际，清灵娇憨，轻声唤道，“行砚表兄？”

    盈玉梳着两个辫子，水灵灵的眼睛透着机灵，夸赞，“姑娘漂亮的跟个仙女似的。”

    苏绾绾气哭，转身跑了，还不忘放下狠话，“苏扶楹，我不会饶了你的。”

    苏扶楹并未久待，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

    “我道姨娘是聪慧之人，我有无动机、有无念头

    这条百水裙天衣阁新品，前个送到府中，苏绾绾求了嫡母好久，无奈嫡母不同意，只得作罢。原来是留给嫡姐的。

    表兄他……很急吗？

    盈玉道的绘声绘色，苏扶楹靠在浴池边上，垂眸，不出声打断。

    裴行砚有公事在身，本说着与苏扶楹一同商量，但只得匆匆离开，临走时，男人漆黑的瞳孔泛起涟漪，言，“伸手。”

    苏扶楹罢手，“收起来吧。你知道的，我不喜过于绚丽的颜色。”

    《裴夫子的白月光重生了》

    衣裙被盈玉托起，一条烟笼梅花百水裙，一条粉色雪狐棉衣。皆是少女非宴请不常穿的艳丽颜色。

    翌日晨起，浓雾还未散去，雾气弥漫，如梦似幻。外头凛冽的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寒意弥漫。

    裴行砚身着月牙白锦袍，未带发冠，只玄色丝带系着，身形清瘦，飘飘欲仙，似皎月难攀。

    “……”

    盈玉给少女擦洗后背，姑娘杏眼清亮，蒙着雾气，眼尾细如钩，瓷白的脸颊被热气蒸腾的粉嫩。

    苏扶楹一噎，没忍住咳了两声，“未曾。”

    转身见苏绾绾已经被小厮捞起来了。

    他把人圈到自己名下，告诉少女，你不必以身涉险，不论是自己故意，还是他人有意，都不必怕。他可以做靠山，为后盾。

    “嗯。”裴行砚嗓音低沉磁哑。

    苏扶楹细眉弯起一轮月牙，多了真诚，“依照表兄意思便好。”

    苏扶楹无言，颔首选了前一条。梅红色裙摆长至脚踝，颜色鲜艳，在漫天飞雪中愈发显眼。

    苏扶楹心下一暖，“多谢表兄。”

    送裴行砚至苏府门口，少女目送男人离开。

    半个巴掌大小，纹理苍劲有力，瞧着有些年头了，却依然通灵剔透，一瞧便知是被主人珍惜之物。

    里间，苏绾绾脸颊潮红，捏紧薄被的手指发白，浑浑噩噩，陷入梦魇，惊恐害怕到身体发颤。

    见姑娘回来了，盈玉领着粗使丫头步子紧了，不过一刻钟，隔间氤氲热气。紫檀木的浴盆散发淡淡清香，水面上浮着生姜片和吴茱萸，盈玉又添了些红的、粉的花瓣。

    “救命啊，本小姐落水了啊啊啊啊。”

    苏扶楹忍俊不禁，“哪有那么夸张。”

    淡粉色裙摆被风扬起，苏绾绾向前走一步，颔首伏身，道，“阿姐安好。”

    凭什么好的漂亮的都紧着苏扶楹？

    扶楹后退着，未曾注意身后有人。直到撞到人停下。

    入夜，暮色笼罩，乳白色的月光清凉。午时过后又飘起雪花，临近夜晚愈发大了，太傅府明灯高挂，以往的寂静被喧闹取而代之。

    “老爷，您可要给咱们绾绾做主呀！“

    裴行砚眸子如古井般深幽，似担忧似心疼，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深邃的让人瞧不出心情。

    但……

    玉佩触感冰冰凉凉的，苏扶楹瑟缩下，纤细的手掌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