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睡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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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跃动起来的黑色闪光、在那之后，它彻底噤声了。

    与其说是「刚出生的特级咒灵」，不如说算是结胎许久的高位咒灵。要比那些普通的初生儿麻烦得多。

    身上的衣料被拽了起来，结果反而被那阵痛楚刺激着，我精神了一点。沙砾和沙子隔着衣服刮划着皮肤，我应该是被那个人轻松地拖动着，慢慢走出布着结界的区域。

    「……、」

    「是拟态。你们应该这么称呼。…过于傲慢了，人类，你还是一副根本没有理解的表情呢」

    「就是那回事哦？

    「…愚蠢」咒灵扭曲着脸，似乎对于我试图挣扎的行为感到好笑。

    -

    「没关系的，马上就可以出去了…你不要乱跑哦」

    「刚才的伪装，很厉害吧？那个兴许也只有六眼能看穿了吧。你虽然是五条，却没有那个能力，真——遗憾」

    「还不可以死。我得说一些事情」

    我要死了。这样的情况发生过数次，唯有这次最为明显。

    「……、？」

    没有立刻杀了我、是你失败的原因」

    已经不足以展开领域了，既然如此就赌这最后一次。电流在我的体表窜动，原本应该是剧痛的程度，现在却因为胸口早就开了个更大的洞，反而不疼了。

    「……无论我是谁，都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我啊，就是单纯地想折磨他一下」

    「…那个咒灵、是你布置的…」

    令人忌讳的庞大咒力从身后扩散开来，明明刚才还一点气息都没有。

    这样就可以了吗…

    遮蔽夜幕的，是一个不熟悉的人影。

    男人轻笑着。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比怪物更加污秽的东西，带着寒意窜上颈后。

    「是…！」

    来到这里前替我送行的朋友们、到了北海道后忙得团团转的自己。这么说来，院子里种的蔬菜还需要浇水，这样的天气一天不浇就糟糕了。啊啊，刚刚把年糕从宠物店接回来，结果还是没办法把它养大，作为主人好像有点不像样吧…

    一条河流从外侧流过，在这一片黑暗中，我能听到水流的声响。

    意外的没什么留恋，这算不算是「不得好死」呢，地狱的鬼要是这么问我的话，我也会偏着头犹豫回答。

    「这里夏天的水位可是很高的呢。」

    简易的展开让太阳穴散发出一阵锐利的疼痛，同时伴着回响不绝的耳鸣。这些都是咒力枯渴的征兆。哪怕是我也有些承受不住在短时间内两次展开的消耗，得快一点、…找到缺口。

    「我会死吗…？」

    只有我还好，…带着这孩子的话，就不能战斗。

    我说简单一点吧」

    「事到如今还在担心别人？哎，即使是我都有点恶心了。

    为了进行暑期活动潜入这种地方，那个作业是有多硬核啊…

    地主支付不起拆除的费用，这座建筑就一直留存了下来。事先还被告知是传统的精神病院，这种地方不出现咒灵都奇怪。然而在现在抱怨「早点防备啊」也没什么用了，咒胎已经孵化，从中诞生的、可以口吐人言的特级咒灵，有两体。

    一直为了旁人而活

    我只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不是那回事」

    我流的血渗进土里，留下一条拖行的痕迹。那人好像对此完全不在意似的。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嗯、嗯…」

    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展开了一次领域，为的是避开这个空间的干扰，也同样祓除了目标的咒灵。只是即使这么做，我所在的领域也没有消失，…那这覆盖了整个医院的空间大概是另一体咒灵的所作所为。

    「你到底是谁…、」

    「……」

    「……、哈哈」

    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撕扯声，贯穿我身体的手慢慢抽了出来。像是失去了木塞的酒桶一样、大量的血液从我体内汩汩地涌出，光是看着就有些目眩，——更别提正在失血的是我自己了。

    「到底是不是呢」

    但是没有伤到心脏，我还可以动、

    「…」

    好像数次心脏都要停跳，向那里流动电流，强行让它颤动起来。

    「……说什么呢。我可是很强的哦」

    即使来了怪物也会啪啪地解决掉的，所以不用担心。

    扶住男孩的肩膀，我让他站近一点，然后解除了领域。瞬间、夏日夜晚潮湿又闷热的风扑上我的脸颊，蒸发着我颈上的冷汗。夹克里面已经被汗湿透了，绝对称不上舒适，但我却长长地松了口气。

    「为了快一点救出生者而透支咒力什么的，真是英雄的举措。但是代价就是这样，你可是要死了啊」

    「这…、是…」

    显得有些小的手开始改变形状，创口在这个过程中被扩开，伤到了更多内脏。很快那只手就不再有人的特征，而是实打实的「爪」。

    「——吓了一大跳？」

    「你…、要对悟做什么…」

    男人好像在轻轻笑着。那其中没有愉快，也没有嘲弄，而是更冰冷的、更居高临下的某种情绪。

    我开始想着发生过的事。

    「你…是…」

    榨取、支付。像是要从抹布里挤出最后一点水，我从体内的所有角落收集起咒力，加持到自己和咒具之上。

    想要动弹，却一点都动不了。连手指的第一个指节都不行。不知是因为失血太多还是眼睛已经被伤到了，一边的视野彻底黑暗下来，眼中是一片无法聚焦的世界。——模糊、又安静的帐内，一如平静的夜幕。

    「是另外一个的话、也许更不错，但没有类似的机会。所以就只能盯上你了。必要的条件之后总会补齐，现在就麻烦你，变成我的牺牲品吧。

    「…领域展开。」

    「那些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

    站在我视线死角的孩子，用稚嫩的童声发出了有些诡异的笑声。在下一个瞬间，我的视野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只手。——贯穿了我的胸膛、沾满鲜血。

    我被拖到某个地方，身后好像是护栏的硬质质感，却还是靠不稳，无力地滑到了地面上。水流的声音更加明显，到了有点喧闹的地步。这里大概是河岸边。

    好像连呼吸都要停滞住，刺激着气管，让那里阻塞着的血咳出来。

    「……看不到星星啊」

    把你除掉就能撼动六眼的内心，没什么比这更方便的啦。」

    「你要是狡猾一点，也不会这样吧」

    「哎呀，不可以看。让我来帮你一下吧」

    《[咒回]转生成五条悟的兄长，死后成为咒灵》

    「悟…」

    「……」

    「……、啊…」

    延伸的纯净的「无」、抵消开这一片散发着污秽的黑暗。在那之前，我的确看到了两个领域没有交错到的位置、我们所在的迷宫的尽头。

    -

    「……、…？！」

    …我走了之后，悟大概会替我照顾吧。

    「什、…——！！」

    啰嗦的嘴巴仍在念叨着「不可能」，那具身体已经开始消散，随着笼罩医院的领域一起。这里的空间已经开始恢复原本的姿态，建筑的结构坍塌了不少，我想移动到比较安全的空地上，身体却摇晃了一下，直直地倒在地上。

    但是，咒力已经剩得不多了。

    「…哼哼、当然不行咯。」

    我牵着的手还很幼小，紧紧抓着我的手，怯生生地跟在身后的，是脖子上挂着简易相机的小学男生。

    他是有企图的。做到这份上，为了除掉我。是为了什么？…他刚才为什么要提到六眼？

    这家伙可以拟态。虽然不知道原理，但它可以隐藏起那股咒力和外表，完全地伪装成普通人。

    「就像这样，安静一点。…嗯，好」

    「已经出来了，…这之后，你先去那边的车……」

    一降生就通晓语言，好像理所当然地能够讲话，领域的展开又已至完全。帐落下后的不久，面前的医院就改变了形状，虽然还保持着类似的结构，但折叠的空间已经构成了随时都可以活动的迷路。

    我所在的，大概是废弃医院一样的地方。

    「事到如今还在提那个六眼吗。他不会过来救你。永远都不会了」

    「——你是因为你弟弟死掉的」

    「……、我要让你后悔。

    以我为坐标的话，可以直接出去…

    像这样对着男孩露出了满怀信心的笑容，他脸上的畏惧之色也少了一点，抿着发白的嘴唇点了点头。是个好孩子，不应该在这种地方丢掉性命…所以得成功才行。

    是救援吗、还来不及思考到这里，还剩下的那片视野就闭合了起来。伴随着一阵骇人的剧痛。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流淌到发间，我的喉咙只够发出吸气声，连惨叫都做不到了。

    他的气息变得更近了。兴许是将身体压了下来，连声音都更加明显。

    所以要在这里、确确实实地祓除。

    「…快点、靠到我这里来」

    医院外是一片绿地，原本是作为精神休养的活动区域，现在则因为疏于整理而杂草丛生。

    我只能在心中吐槽着辅助监督的疏散不力，做好判断。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遇到咒灵的话，也许我身边的这孩子会被电几下吧…但我有信心跑得更快。

    …要使用领域吗。

    让它逃掉的话，不仅是在外面等待的辅助监督、街上的其他人类都会被它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