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咒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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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脏在鼓动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或是这两者折衷的东西。他后退一步，然后迅速跑向电影院外，在想的不是早点通知警察，…而是追上那个男人。

    从这样的日常、这样周而复始的命运中脱离的第一步。

    缝合的怪人笑着。「如果说是，你会怎么做？斥责我？

    兔子或者小白鼠的死骸滚落在灰尘里。被老师训斥之后通常都是夕照的傍晚，收拾着那些嘴角沾血的毛绒生物，顺平总是想着。

    「这样啊。…可以不受伤就好，只要能看到悟健健康康的，我就很开心」

    也许直说的话某些人会伤到吧。但很明显，这个世界、乃至作为社会缩影的教育机关，都是分着明确的三六九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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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伤痕累累，但司根本的死因是「溺水」。

    之后多余的嘈杂就消失了。在离自己很远，稍微往后的某个座位上站起了某个人。他和男人汇合后，两个人便就此离开了放映厅。

    悟松开撑着停尸台的手，他在友人担忧的目光中慢慢后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捂住脸的动作让墨镜偏到一侧。

    微凉的初秋之夜，满月洒下的月色映着这片陷入寂静的古宅。白日令人厌恶的气氛和人群已经散去，这毫无声息的时间反而更令人放松。我和司坐在廊下分着同一盘点心，赏月的情调两个人都没有，「比起花儿还是选团子」，这是从他那里学来的话。

    男人轻声开口。电影刚好在这时进入一段无声的部分，自己能够听见他说了什么。

    无论是刀还是枪，或者毒药，都做不到这种恶劣的杀戮。要是借助外力的话肯定途中就断裂了、像是某种失败的粘土玩偶一样随意的人形曾经是自己的同级生这件事，先不说现实感，顺平提前将事情的前提榨取了出来。

    那还是在自己小时候。和司初遇的不久之后，他曾来本宅暂住时的事。

    少年，吉野顺平，一开始就都被归属在败者那边。

    「……到这个阶段还是活着的呢」

    留着长发的那个回过头来。给人以奇异印象的浅色发丝和瞳色，看上去是人的外形，却各处散布着人体刺绣般的缝合痕。

    顺平跟随到街道的暗处，管道错综的小巷。越是远离主街，人世的吵闹就越稀薄，就像是前往了城市中的异世一样。

    不光是你会那么想，我们都会为彼此留下同样的契约。但结果到最后，你没有达成我的期望…

    「…你们，要守观影礼节哦」

    而站在自己面前，露出刺耳的笑声的人还是他们。还有闪光灯的声音、有砸碎自己借来的电影碟片的破碎声，按响打火机的声音。

    …而我也一样。

    「你要一直这样，悟」

    淡漠地、却又坚定地想着。一次又一次地去诅咒，拼尽全力到心血都快枯竭。然而那并没有实际的用处，即使鼓起勇气反抗，被揍在地上的也永远是自己。

    怎么可能。…那样的人，死了是最好的。

    …那三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什么啊，突然说肉麻的话」

    再说又没有人敢揍我。

    报告的纸张在惨白的灯光下有些炫目，上面一条一条地用与之对比的黑色字迹，记录出尸体上的伤口。

    暴力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被喂异物、用烟头去烫也是一直都有的事。室内鞋里灌着学校花圃的堆肥，负责照顾饲育的动物时，总是会有什么死掉。

    （那…是、）

    「……悟」

    …而且还经常像这样，问奇怪的事。

    然后，自己看到了。

    《[咒回]转生成五条悟的兄长，死后成为咒灵》

    胸中并没有「借了他人之手」的侥幸感，顺平像是为了遮盖自己的反应一般，说出自己的目的。

    「……、？」

    在经过上层的检查后，司被运送到高专的停尸间。这边的医师也第一时间进行了尸检，得出的结果和上层的结论没什么区别。肺部肿胀和失血的情况，都明显地昭示着他的死因。

    说不准已经找到了。

    前所未有地烦躁，顺平紧攥着大腿附近的布料，然后又放弃了似地松开手。自己没有勇气上前，…或者说，没有被他们发现就不错了。

    正常来讲，已经完成任务后的他没有理由爬到旁边的河流自己投水，而是更应该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是有「什么」，出于「某种原因」，让他死在了水中。

    悟觉得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平静。或者说，正因为是达到了某种程度，才不会产生更多的情绪。他将那页报告撕扯下来，揣在自己兜里。最后看过一眼司的脸之后就重新扯上了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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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训练场的长辈们都会装出体恤后辈的样子、假以「指点战斗的技巧」的名号进行体罚，偶尔结束家塾的教习时，他总会这里那里贴着医疗胶布，在走廊边等着自己。

    另外一个见到自己的同伴停住脚步，就也停了下来。在这样的盛夏还穿着冬服，脸被兜帽和口罩严实地遮挡着，只能勉强确认到他的视线。

    「要是死在这里的是那帮人就好了」

    那样的笑容怎样看都是漫画中的恶役吧。但顺平现在除了即将被接受的高扬感，其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危机、恐惧，作为人应该有的警备之心…都被复仇的意志彻底压倒。

    耳边传来友人呼唤的声音。

    「刚才那个，是你们做的吗…？」

    「我也能…做到类似的事吗？」

    「悟，今天有没有受伤？」

    （…能不能快点滚啊）

    耳边滤过了那些笑声，扭曲的、又充满着纯粹漆黑恶意的行径。光是想到胸口就在隐隐地疼着。

    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成为了目标，因为顺平是最想反抗的那个。但无论是眼神还是话语都相当于触碰炸弹的引子，引来了一次次的起爆。也尝试过沉默和置之不理，结果反而比那更严重，真的让人莫名其妙。

    顺平鼓起勇气，叫住了那两个人。

    闭着眼都能想到。「原来你喜欢这么恶心的电影啊」，他们用丑恶的声音嬉笑着，嘲弄自己的样子。

    拉开裹尸袋的拉链，他在里面安静地睡着，空气中有防腐剂的气味。只缺失了眼球的右眼姑且还能闭上，左眼则是连眼睑和延伸到眉骨的部分都缺失了，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黑暗，暴露出放血后苍白而光滑的组织。

    很小的时候，自己对着卧床不起的哥哥说出那句话。而他那时没有多说什么，仅仅只是很无奈地笑了。

    我不喜欢司这样。

    「那、那个…！」

    而顺平的每一日，都为了确认成为目标的自己是否存在而努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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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顺平第一时间想到。

    那简直就像是诅咒似的。

    造成失血的胸口的贯穿伤，小腿的擦伤、贯穿手臂的刺伤。受到冲击时引起的内脏破损。还有…

    即便是我偶尔也会耳闻下人们的窃窃私语。「无情」、「没有心的孩子」，「意图篡夺家主位置的谋逆者」…有人指着他的背影，说那是不祥之兆，有人说光是侧室之子存在在这里就已经大不敬。

    「我不像你，很少受伤吧」

    本来是为了放松心情而进入的电影院，结果却花钱买了不爽。坐在前面的那几个无疑是同级的几个混混，明明电影正在上映着，却连手机电源都不关，还凑在一起大声聊着什么。那声音甚至都能把电影的配音压过去，拜此所赐，内容进不去头脑，画面也不想看了。

    他伸出手。那是关节处贴着创可贴、手腕裹着绷带的一双手。他握住我的，我的手光洁干净，甚至连划痕都不存在一丝。

    明亮的光线之下，刚才不怎么能看得清的轮廓现在则是变形的尸体。那几个人坐在一起，脸被扭曲得不成样子，早就一点活着的迹象都没有了。

    …太差劲了。竟然在这种地方碰见那几个家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做不到了。光是走进学校就会引起过度呼吸，在校门口晕厥过一次之后，顺平成为了不登校的孩子。

    在精力旺盛的青春期衍生出的残酷游戏，被自我认同的欲望和肤浅的欲念支配的单纯思考，这样一帮危险的单细胞生物聚在了一起。每天、每天，只为了确认自己的地位而活着。

    「特殊的力量」。「特殊的存在」。

    作为我的玩伴而被允许留在我身边，他既没有因此表现出尊严受损的不满，也没有过于感激。而像是被从池子里捞出来、放进水缸里的金鱼一样，悠然自得地适应了这片水域。

    「我没事的。…破破烂烂的这家伙的脸，我已经看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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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至此结束，灯光重新亮起，顺平也没能再听到什么杂音。

    背着屏幕的光，有一道人影站在那三个人的背后。留着长发，但体格的确是男人。奇怪的是明明隔得很近，那些人却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存在，依旧大肆交谈着。

    心口传来了莫名的钝痛。那种感觉就像是用来呼吸的部分被精准地切割开来，带来了窒息般的沉闷。

    家庭条件好、成绩，体育和颜值都高的胜利组，普普通通的中间组，还有全是阴暗角色和恶心宅男、社团也不是运动类的败者组。

    闻言，对方明显地睁大了双眼，原本好像还没什么兴趣的眼神开始闪烁出不同的色泽。他脸上浮现出的思忖的神色只存在了一瞬，过后，嘴角便上扬起来。

    重要？

    「这…、这是怎么回事…」

    即使是经历了这些，他也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明明脸颊肿成了一片青紫还在抱怨晚饭味道淡，让人莫名的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