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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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僵硬地低头看去，那一笼热气腾腾的蒸饺已然变了模样——分明就是一具婴儿尸体。

    她以为小说主角都会喜欢这种情深意切的中二语录的，她还特意说得声情并茂。

    “你穿的是男人的衣服，为什么？”

    她瞬间抽回手，骷髅的断裂的手承担不住食盒的重量，婴儿重重倒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她是面对着他倒着往后走的——一是怕这精神不稳定的攻略对象跑了，二是怕他突然来个什么背后袭击。

    ……老娘不干了！

    傅堪的手已经撩开了她的外袍。

    那外层如水般的丝绸，是婴儿身上的襁褓。

    傅堪的脚步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这就是她的任务物品，夜啼郎。

    如鼓的心跳一点点地安静下来，手背却传来了黏腻的触感。

    谢姜芨看着烟雾消失，感觉身上污秽的陡然变轻，颜色减淡，像是笼了一层细纱。

    【攻略男主为第一要务，请宿主务必小心再小心。】

    谢姜芨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叹了一口崩溃的气。傅堪立刻敏捷地睁开眼，空洞的双眼瞬间朝她转了过来，冷声道：“去哪？”

    她突然闻到了一缕诡异的焦香。像是某种肉类经过炭烤后发出的气味，几乎能听见油脂在空气中不停爆炸跳跃的声音。

    送货？气象？婴儿？天灾？

    傅堪身形高大，又逆光站着，神色晦暗不清，看不出悲喜。

    冬日初晨，暖金色的阳光披在他身上，在地上落下一块又一块的斑斓光影。

    但看来傅堪不是。

    那香味离她不远，似乎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

    播报完毕，一道蓝色的烟雾环绕眼前，随后呈现箭头的样子，指向了山洞的尽头。

    谢姜芨在水滴滴落的声音里等着傅堪的回答，每过一秒内心的羞耻程度就多加一分。

    光线昏暗，那字被水渍晕染得十分模糊，正当她把脸贴到纸条上打算看个清楚的时候，“叮”的一声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考，消失已久的系统再次出现。

    大地颤抖，迅速龟裂，洞外的枝叶被吹得哗哗作响，无数落叶如雨般落下席卷而来，停在枝头的麻雀相继飞散。

    他大发慈悲地开口：“这是什么？”

    他这么想着，突然笑了，但那笑是冷的。

    荒郊野岭，蒸饺、汤，甚至还冒着热气——这可能吗？

    他完美无缺的表情再次出现裂痕，看起来对自己的新名字十分不满：“你叫我什么？”

    傅堪听着她说话，在细密的话中捕捉她脉搏跳动的声音。

    他无声的目光几乎要将她捅个对穿。

    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暖意蔓延至骨头，傅堪冷硬的声音直接钻进了她的脑子里：“凝神，静心。”

    哭声此消彼长，像是有千百万人一同号哭，谢姜芨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食盒上。

    他伸手用力一拉，谢姜芨反应不及，一头撞在他肩膀上。

    他腐烂的速度非常快，血肉像是被高温炼制过，形成一半液体一半固体的局面，凝结的血块因为阳光的照射融化，豆腐渣似的往下掉。

    谢姜芨有种错觉，仿佛只要碰到那潭水，她的身体也会像这具尸体一样立刻融化。

    越往山洞深处越黑，时不时有水珠滴在她的脸上。阳光也被阻隔，她无奈转回身，要很仔细才能辨认前路。

    他似乎没有闻到那食物的香味，不置可否地将身子转了回去，留给她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刚听说是夫妻，这小子就急着……？

    若是傅堪能看见，必能看见她笑意下不加掩饰的试探。

    谢姜芨神色古怪地回答道：“蒸饺。”

    被短暂迷惑的神思兀地清醒过来，她刚一松手，一声尖利刺耳的尖叫从山洞的尽头传来，紧接着就是婴儿撼天动地的哭号。

    自从她骗他说两人是夫妻后，他就一直沉默相对，看不出所思所想。

    系统没有回答，大概是CPU烧了。

    那包裹被指使烟雾覆盖，十分显眼，它被用绣花精细的丝绸妥帖地包着，密不透风，即便如此，香味还是源源不断地从内里钻出来。

    如鼓的心跳渐渐平息，像是被巨大的车轮碾过。

    谢姜芨睁开颤抖的眼皮，周围的一切幻想尽数消散，她这才发现，有一个人在她的对面，维持一个捧着东西的姿势。

    她漠然地看着面前充满诱惑的美食，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傻子耍。

    那股香味仍然萦绕鼻尖，徘徊不去。

    “……我很饿，”她牙疼地看了他一眼，“想找些东西吃。”

    谢姜芨立马屏住了呼吸，浑身发麻。

    傅堪的手此时停止了动作，他微微抬起头，是和她对视的姿势。黑暗中，他失神的双眼中含着淡淡的暖光，十

    “这什么……”

    “……若是能把这个送往南海，拿到的赏钱肯定能给你治好病，”她一边胡诌着，一边抬眼看他，“我们一起离开吧？”

    熟悉的呕吐感再度袭来，她的胃里已经无物可吐了。

    所谓的“主线剧情”已和她脉络向嵌。

    傅堪突然开口：“听闻最近世间盛行一种菜肴，可以幻化出任何食者想之物的样子、味道，饱腹感极强，食之后也极易上瘾……果真如此。”

    谢姜芨刚想抬头，却感觉似乎有一股阴毒的视线寸步不移地黏在了她身上。她下意识地向傅堪看去，后者早已挪开了视线，转身离开。

    看小说和真的活在小说里果然不一样，她看女主和冷若冰霜的男主搭话不会觉得有什么，而自己这么做，好像有点像在找死。

    周围有几潭积水，大概是大雨过后留下的，散发着阵阵恶臭。

    她愤而转身，刚要离开，“砰”的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面前空无一物，她不信邪地往前再走一步，又是“砰”的一声，只不过比刚才稍轻一点。

    不远处的婴儿它闭着眼睛，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安详得就像是睡着了。

    【注意！不要暴露身份，请向男主隐瞒他的身世，并定期利用心血为他解毒，增加好感。】

    谢姜芨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重复了三遍系统的话，撑起虚脱的身体，快步追上了他：“傅——傅二狗！”

    她揭下了纸条，折好放进袖子里，打开食盒，里面赫然盛着一碗笋肉蒸饺，隔板下甚至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汤。

    白幕落下，谢姜芨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被敲击似的酥麻，那让人魂牵梦萦的香味顿时消失，密密麻麻的阴冷感从指尖窜到肺腑。

    谢姜芨：“……”

    系统铁了心要让她去触碰那任务物品，否则会把她活生生困死在这。

    她伸出手，触摸了一下四面八方的空气，发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她被一个无形的方盒子罩住了，只有一面留有空隙。那是前往包裹的方向。

    “……你怎么把自己名字也忘了，”谢姜芨语气艰难地打破沉寂，“看这个。”

    傅堪从走进来，竟将洞外的阳光一并带了进来。

    傅堪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手，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视线，通过光照，可以隐约看见袖袍下嶙峋的腕骨。

    那是一道空气墙。

    “系统，”谢姜芨感受他的手指在她腰间游走，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好像已经攻略成功了。”

    打破僵局的是一道漫长而低沉的肠鸣。

    那人面目全非，脸部融化得七零八落，没有人样。半截身子被扯断，只残留着几根断裂的白骨。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她，四周有几丝皮肉悬垂，血肉模糊，随着细细的阴风微微晃动。

    那里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唯有尽头处散发着香气的包裹金光灿烂。

    她将纸条拿出来，傅堪没有伸手接。她这才想起来这厮看不见，立刻给自己找补：“我给你念。”

    傅堪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急转而下，轻轻一勾，她胡乱系好的衣带瞬间散开，寒风见缝插针地侵入。

    饺子汤香气扑鼻，旁边的小碟子中盛着蛋丝和榨菜。

    上面缝着一张纸条，潮湿泛黄，上书“送至……南海……事毕……有赏……”

    【请宿主特别注意：天气情况多变，请即使根据气象增减衣物。请宿主小心。】

    这摆明了就是引诱她触发陷阱的诱饵好吗到底是谁在这里摆了这么一个突兀的东西——

    烟雾缭绕，绕着她的身体转了一圈。

    她正欲将包裹重新包上，一个冷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劝你别碰。”

    可惜他没有。

    逆光消失，阴影投下，在他本就锋利的轮廓外渡了一层柔和的光线。

    女孩的声音明亮，语气真挚，像是真心在为他着想，表演得完美无缺。

    把如此恐怖的物品运输到南海，靠她一个人是肯定不行的。

    【道具已升级。宿主的外衣可以预防自然灾害的侵袭，可避免酸雨腐蚀、热雪消融等情况，暂不具有防寒防火功效。】

    【恭喜宿主，主线剧情已开启：关键剧情点一——运送夜啼郎。请将货物送至指定地点，探索婴儿入菜背后的秘密，完成后可获得剧情碎片和流通货币。】

    生怕是错觉，谢姜芨胡乱搓了好几下脸，那食物的香气仍旧萦绕不散。

    谢姜芨不敢置信地低头。

    他不会可怜到连蒸饺都没吃过吧？

    系统的话像是谜语，毫无上下文可以关联，播报完毕，她眼前突然闪了一道淡蓝色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