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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默了许久，敲响了车壁，“巽，去蒙骜府上。”
桑语摇摇头，“我相信君上，君上是不会这么做的。”
“蒙将军一家对君上忠心耿耿，君上将人送至蒙府，自然是为了庇护他。”
众门客尽皆屏住呼吸，忐忑地等候着评价。若是为君王所不喜，那他们这几年的心血可能会付诸于流水了。
桑语朝天翻了个白眼，“呵，原来我这么重要啊！”
卖橘老翁方叹了口气，“死的那个人，是个苦命的。我与他先前见过几面，倒是听他说起了一些事。他两岁时，阿母便撒手人寰了。他阿翁，死在了战场上。虽有叔伯，却无人愿意收留他，反而将他当奴隶卖掉了。你们莫要看他模样老，他如今不过三十多岁。只是，因为可怜啊……”
桑语将卖橘老翁领入轺车，安排他就坐，脸上自然地洋溢着笑意，她温和地问道：“请问老人家高寿几何？”
关于这位年轻男子的真实身份，他心中早已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然而他不敢多问。
马车行至蒙府前，嬴政将腰间的玉佩解下，“将此物交给蒙毅。其余无需多言，仅需告知他，这是我的命令，要他照顾好你及你的家人。”
嬴政的出现，让这杂乱的画面瞬间定格了，也瞬间变得安静了。
“是！”
桑语见状，说道：“您既然说出了这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我们公子必定会护您周全。老翁，且安坐，请放心。”
桑语喃喃道，“所以，那致命的一剑，是嫪毐的命令？呸，真小人。”
嬴政接过展开来看，只见其中写道：昔，先圣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则天下平矣。平得於公。尝试观於上志，有得天下者众矣，其得之以公，其失之必以偏。凡主之立也，生於公。
话音一落，车内又恢复了沉默。
桑语着实有些惊讶，不曾想到那老翁竟是如此年轻。她下意识看了眼秦王政，只见他紧紧抿着唇。
卖橘老翁答道：“今年六十有一。不知女公子唤小民前来，是有何事？”
听完，桑语笑问道：“下舍之中，有没有出现冯谖？”
曲曲折折行过几条小径，到了一处竹楼之外。
两名府兵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开口：“你且在此等候，切勿随意走动。”言罢，他紧握着玉佩匆匆进入府内。
“诺！”卖橘老翁双手接过玉佩，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搁下手中的事情，齐声拱手行礼。
秦王政曾经问过吕不韦，“仲父要效仿‘四公子’？”
桑语道：“无需老翁您叮嘱，我们自有分寸。”
“是吗？寡人也可以趁机杀了他？”
嬴政
“阿桑，”秦王政轻声唤她，直视着她的眼睛，“阿桑觉得，寡人为何将那老翁送去蒙府？”
这句话瞬间淹没了桑语的好奇，她别过眼去，“这别院，甚佳！”
她想象中的相邦府邸，应是以奇珍异宝点缀着门扉，四周高墙环绕，必极富丽堂皇之致。但是此刻眼前所见，居然是一处幽静的居所。
桑语听到此处，心中愤怒满溢，不禁大骂了一声。相比之下，嬴政似乎平静许多，“依你所言，此人残暴如枭獍。如此可恨，这偌大的咸阳城，竟无一人可治他？”
“他的目的，并非你，而是寡人。他认识你，也认识这辆轺车。若非你误打误撞，从那卖橘老翁嘴中知道真相，恐怕寡人真的会被他所蒙骗。”
吕不韦对门客的“分类”，正是借鉴了孟尝君的做法。而冯谖正是孟尝君门下的食客之一。他起初因为贫穷而被佣人看轻，通过三次倚门弹剑哼歌，升级成为了有鱼吃的门客，最终为孟尝君的政治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秦王政立在她身侧，“此处乃是吕相邦的……别院。”
“老翁，”桑语想了想措辞，问道，“那男子被杀，此中究竟有何隐情？”
桑语抬手敲敲自己的脑袋。这一天天的，还真是头大。嫪毐那种阴险的人，真的是以戏弄人为乐。那个可怜的男子，若是知道自己最后跪的是自己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坏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秦王政道：“若是你迟迟不肯言，不如一同去见见狱吏。”
卖橘老翁听了最后几个字，吓得险些从座上跌下去。
秦王政点点头，“你所猜测的，无错。”
轺车之中，桑语看着秦王政的脸色，开口问道：“嫪毐这人，还真是奇怪。明明是作恶者，非装成良善之人。但是吧，这样有何意思呢？难不成就是为了做样子给我看吗？”
“君上，你来了！”吕不韦的语调很随意，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口吻。
家老早已恭候在门口，此时引着二人进内。他一一介绍着，“此院，为名士下榻之处。实才实德之士，居上舍，食肉乘舆。尚不明底细的可用之才，居中舍，食肉不乘舆。混吃混喝的庸人，居下舍，食脱粟之饭，倒是不必饿其体肤。”
“你……相信寡人？”
那卖橘老翁忽然想起嫪毐称呼她为“桑山主”，张嘴欲言，但见她与嫪毐似是旧识，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扯谎道：“小民的橘子又大又漂亮，却始终卖得不如邻摊，故而心生不满，并没什么大事。”
守门的小僮将竹门打开，忙碌的景象即刻现于眼前：屋内摆满了木架，木架内满满地堆放着竹简，手捧竹简的士人穿梭其中。立于窗边的两人似乎正在争论什么，手还不停地比划着。
卖橘老翁道：“既然我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也不怕多说这么一桩事了。他家有个女儿，年岁不大，却是出落得如花似玉。那家主人偶见起一面，便起了占有之心。可怜那女儿哪知道什么男女之事，被诱骗着合欢，竟有了身孕。那主人怕被人知晓，竟派爪牙玷污她，最终一尸两命。这个可怜人，哪里是什么奴隶出逃，他是异想天开！区区一个卑贱奴隶，竟想找君上和太后做主。那日，我偶见他喝得大醉，听他说了此事。原以为不过是一时逞口舌罢了，谁知他竟然真的……唉，这人啊，也是个傻呀！”
桑语顿时将脸一板，目光锐利地盯着他道：“那死了的老翁，看上去与您岁数差不多。您就不可怜他吗？将您所知的不平事说出来吧，或许那老翁也就不白死了。”
“君主饱观史书，自晓秦国历代变革，皆离不开他国入秦之名士。然秦抑商，又素重农耕，士人入秦者寡。吾此举，欲告天下士人，但有才能，秦愿供高官厚禄。且《吕氏春秋》汇百家之长，乃吾欲遗君上。”
家老亦是笑道：“有！此人名唤‘李斯’。”
卖橘老翁连忙摆手，作势就要下车去。
《岂曰无衣（秦穿）》
他脚步虚浮地移向蒙府门前的府兵。一名府兵挺戈拦截，沉声质问：“你是何人？”
“我，我想要拜见蒙小将军。”老翁颤声回答，同时将玉佩小心翼翼地递给那名府兵，“这玉佩的主人说，只要蒙小将军见到此物，定会见小民的。”
秦国向来重视任用外来人才，但是并未形成“养士”之风。吕不韦却广收天下名士，其门客约三千之众。这样的行为，在有的人眼中，要么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要么是沽名钓誉。
末等的奴隶，从未见过主人，也是一件正常的事。可怜这个人有反抗的意识，却止步于现实。因为心怀憧憬，才会心生痛苦。生而无思想，反而是神灵的宽恕。
桑语不打算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我偶见老人家您面露异色，似有什么不平之事，特请您来一叙。您放心，我们并无恶意。”
“诸位士子，免礼！”嬴政说罢，转眸看向吕不韦，“路上有事耽搁，让相邦久等了。”
秦王政蓦地冷笑一声，“刀剑可是无眼的。”
只听一阵脚步声响，吕不韦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楼梯底端。他身着一件暗灰色长袍，以一根枯树枝束发，倒像是位寻常儒士。
“好！”
卖橘老翁沉默了片刻，随后沉声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会治他的。”
卖橘老翁无可奈何，只得恳求道：“倒也不是不能说，毕竟咸阳城中无人不知。只是，二位贵人行事言论，莫要连累小民。”
桑语知道嬴政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毕竟放眼整个大秦，没有爵位，还没有官职，还能够如此嚣张跋扈的，除了嫪毐，还能有谁？
轺车到了相邦府门前停住。桑语只一眼，便觉得甚是惊讶。
吕不韦的回答是长篇大论：“既学且疑！四公子者，出身皇族贵家，动辄豢养门客数千，且乐于结交 游侠，凡此皆需银两。彼等何以为之？门客何用？不过扩其声望，令君主敬且忌。且门客皆操觚之士，以文字之力量，动人心魄，令其主得天下之人敬仰。吾今招揽天下之贤士，纂《吕氏春秋》非为吾之虚名，此吾与四公子最大之异也。”
李斯也正是如此，虽然偶有行为乖张之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有着令吕不韦都叹服的过人之才。李斯入秦，不是来编书的，而是自己的野心。
卖橘老翁揩了揩眼角的泪，继续道：“他如今的主家，虽无爵位，亦无官职，却是阔绰得很。寻常人，绝不敢得罪他。那人手下一批爪牙，倚着主人的威权，更是无恶不作。奸人妻女，谋人良田，鱼肉客商。我等小民，敢怒不敢言，有人斗胆去告他，最终落得个凄惨下场。”
卖橘老翁讪讪地缩回脚，“二位贵人还是莫要追问了，小民尚有妻儿老小，这条穷命还想再多留几年。再说了，就算二位知道了，除了心中添堵，也毫无意义。”
短暂的寒暄后，吕不韦走到木架旁，随意地抽出一卷竹简，“《吕氏春秋》，恭请君上过目。”
] 嬴政默了许久，敲响了车壁，“巽，去蒙骜府上。”
桑语摇摇头，“我相信君上，君上是不会这么做的。”
“蒙将军一家对君上忠心耿耿，君上将人送至蒙府，自然是为了庇护他。”
众门客尽皆屏住呼吸，忐忑地等候着评价。若是为君王所不喜，那他们这几年的心血可能会付诸于流水了。
桑语朝天翻了个白眼，“呵，原来我这么重要啊！”
卖橘老翁方叹了口气，“死的那个人，是个苦命的。我与他先前见过几面，倒是听他说起了一些事。他两岁时，阿母便撒手人寰了。他阿翁，死在了战场上。虽有叔伯，却无人愿意收留他，反而将他当奴隶卖掉了。你们莫要看他模样老，他如今不过三十多岁。只是，因为可怜啊……”
桑语将卖橘老翁领入轺车，安排他就坐，脸上自然地洋溢着笑意，她温和地问道：“请问老人家高寿几何？”
关于这位年轻男子的真实身份，他心中早已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然而他不敢多问。
马车行至蒙府前，嬴政将腰间的玉佩解下，“将此物交给蒙毅。其余无需多言，仅需告知他，这是我的命令，要他照顾好你及你的家人。”
嬴政的出现，让这杂乱的画面瞬间定格了，也瞬间变得安静了。
“是！”
桑语见状，说道：“您既然说出了这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我们公子必定会护您周全。老翁，且安坐，请放心。”
桑语喃喃道，“所以，那致命的一剑，是嫪毐的命令？呸，真小人。”
嬴政接过展开来看，只见其中写道：昔，先圣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则天下平矣。平得於公。尝试观於上志，有得天下者众矣，其得之以公，其失之必以偏。凡主之立也，生於公。
话音一落，车内又恢复了沉默。
桑语着实有些惊讶，不曾想到那老翁竟是如此年轻。她下意识看了眼秦王政，只见他紧紧抿着唇。
卖橘老翁答道：“今年六十有一。不知女公子唤小民前来，是有何事？”
听完，桑语笑问道：“下舍之中，有没有出现冯谖？”
曲曲折折行过几条小径，到了一处竹楼之外。
两名府兵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开口：“你且在此等候，切勿随意走动。”言罢，他紧握着玉佩匆匆进入府内。
“诺！”卖橘老翁双手接过玉佩，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搁下手中的事情，齐声拱手行礼。
秦王政曾经问过吕不韦，“仲父要效仿‘四公子’？”
桑语道：“无需老翁您叮嘱，我们自有分寸。”
“是吗？寡人也可以趁机杀了他？”
嬴政
“阿桑，”秦王政轻声唤她，直视着她的眼睛，“阿桑觉得，寡人为何将那老翁送去蒙府？”
这句话瞬间淹没了桑语的好奇，她别过眼去，“这别院，甚佳！”
她想象中的相邦府邸，应是以奇珍异宝点缀着门扉，四周高墙环绕，必极富丽堂皇之致。但是此刻眼前所见，居然是一处幽静的居所。
桑语听到此处，心中愤怒满溢，不禁大骂了一声。相比之下，嬴政似乎平静许多，“依你所言，此人残暴如枭獍。如此可恨，这偌大的咸阳城，竟无一人可治他？”
“他的目的，并非你，而是寡人。他认识你，也认识这辆轺车。若非你误打误撞，从那卖橘老翁嘴中知道真相，恐怕寡人真的会被他所蒙骗。”
吕不韦对门客的“分类”，正是借鉴了孟尝君的做法。而冯谖正是孟尝君门下的食客之一。他起初因为贫穷而被佣人看轻，通过三次倚门弹剑哼歌，升级成为了有鱼吃的门客，最终为孟尝君的政治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秦王政立在她身侧，“此处乃是吕相邦的……别院。”
“老翁，”桑语想了想措辞，问道，“那男子被杀，此中究竟有何隐情？”
桑语抬手敲敲自己的脑袋。这一天天的，还真是头大。嫪毐那种阴险的人，真的是以戏弄人为乐。那个可怜的男子，若是知道自己最后跪的是自己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坏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秦王政道：“若是你迟迟不肯言，不如一同去见见狱吏。”
卖橘老翁听了最后几个字，吓得险些从座上跌下去。
秦王政点点头，“你所猜测的，无错。”
轺车之中，桑语看着秦王政的脸色，开口问道：“嫪毐这人，还真是奇怪。明明是作恶者，非装成良善之人。但是吧，这样有何意思呢？难不成就是为了做样子给我看吗？”
“君上，你来了！”吕不韦的语调很随意，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口吻。
家老早已恭候在门口，此时引着二人进内。他一一介绍着，“此院，为名士下榻之处。实才实德之士，居上舍，食肉乘舆。尚不明底细的可用之才，居中舍，食肉不乘舆。混吃混喝的庸人，居下舍，食脱粟之饭，倒是不必饿其体肤。”
“你……相信寡人？”
那卖橘老翁忽然想起嫪毐称呼她为“桑山主”，张嘴欲言，但见她与嫪毐似是旧识，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扯谎道：“小民的橘子又大又漂亮，却始终卖得不如邻摊，故而心生不满，并没什么大事。”
守门的小僮将竹门打开，忙碌的景象即刻现于眼前：屋内摆满了木架，木架内满满地堆放着竹简，手捧竹简的士人穿梭其中。立于窗边的两人似乎正在争论什么，手还不停地比划着。
卖橘老翁道：“既然我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也不怕多说这么一桩事了。他家有个女儿，年岁不大，却是出落得如花似玉。那家主人偶见起一面，便起了占有之心。可怜那女儿哪知道什么男女之事，被诱骗着合欢，竟有了身孕。那主人怕被人知晓，竟派爪牙玷污她，最终一尸两命。这个可怜人，哪里是什么奴隶出逃，他是异想天开！区区一个卑贱奴隶，竟想找君上和太后做主。那日，我偶见他喝得大醉，听他说了此事。原以为不过是一时逞口舌罢了，谁知他竟然真的……唉，这人啊，也是个傻呀！”
桑语顿时将脸一板，目光锐利地盯着他道：“那死了的老翁，看上去与您岁数差不多。您就不可怜他吗？将您所知的不平事说出来吧，或许那老翁也就不白死了。”
“君主饱观史书，自晓秦国历代变革，皆离不开他国入秦之名士。然秦抑商，又素重农耕，士人入秦者寡。吾此举，欲告天下士人，但有才能，秦愿供高官厚禄。且《吕氏春秋》汇百家之长，乃吾欲遗君上。”
家老亦是笑道：“有！此人名唤‘李斯’。”
卖橘老翁连忙摆手，作势就要下车去。
《岂曰无衣（秦穿）》
他脚步虚浮地移向蒙府门前的府兵。一名府兵挺戈拦截，沉声质问：“你是何人？”
“我，我想要拜见蒙小将军。”老翁颤声回答，同时将玉佩小心翼翼地递给那名府兵，“这玉佩的主人说，只要蒙小将军见到此物，定会见小民的。”
秦国向来重视任用外来人才，但是并未形成“养士”之风。吕不韦却广收天下名士，其门客约三千之众。这样的行为，在有的人眼中，要么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要么是沽名钓誉。
末等的奴隶，从未见过主人，也是一件正常的事。可怜这个人有反抗的意识，却止步于现实。因为心怀憧憬，才会心生痛苦。生而无思想，反而是神灵的宽恕。
桑语不打算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我偶见老人家您面露异色，似有什么不平之事，特请您来一叙。您放心，我们并无恶意。”
“诸位士子，免礼！”嬴政说罢，转眸看向吕不韦，“路上有事耽搁，让相邦久等了。”
秦王政蓦地冷笑一声，“刀剑可是无眼的。”
只听一阵脚步声响，吕不韦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楼梯底端。他身着一件暗灰色长袍，以一根枯树枝束发，倒像是位寻常儒士。
“好！”
卖橘老翁沉默了片刻，随后沉声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会治他的。”
卖橘老翁无可奈何，只得恳求道：“倒也不是不能说，毕竟咸阳城中无人不知。只是，二位贵人行事言论，莫要连累小民。”
桑语知道嬴政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毕竟放眼整个大秦，没有爵位，还没有官职，还能够如此嚣张跋扈的，除了嫪毐，还能有谁？
轺车到了相邦府门前停住。桑语只一眼，便觉得甚是惊讶。
吕不韦的回答是长篇大论：“既学且疑！四公子者，出身皇族贵家，动辄豢养门客数千，且乐于结交 游侠，凡此皆需银两。彼等何以为之？门客何用？不过扩其声望，令君主敬且忌。且门客皆操觚之士，以文字之力量，动人心魄，令其主得天下之人敬仰。吾今招揽天下之贤士，纂《吕氏春秋》非为吾之虚名，此吾与四公子最大之异也。”
李斯也正是如此，虽然偶有行为乖张之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有着令吕不韦都叹服的过人之才。李斯入秦，不是来编书的，而是自己的野心。
卖橘老翁揩了揩眼角的泪，继续道：“他如今的主家，虽无爵位，亦无官职，却是阔绰得很。寻常人，绝不敢得罪他。那人手下一批爪牙，倚着主人的威权，更是无恶不作。奸人妻女，谋人良田，鱼肉客商。我等小民，敢怒不敢言，有人斗胆去告他，最终落得个凄惨下场。”
卖橘老翁讪讪地缩回脚，“二位贵人还是莫要追问了，小民尚有妻儿老小，这条穷命还想再多留几年。再说了，就算二位知道了，除了心中添堵，也毫无意义。”
短暂的寒暄后，吕不韦走到木架旁，随意地抽出一卷竹简，“《吕氏春秋》，恭请君上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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