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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语原本准备缩回车厢时,忽听得外边一片声喧,好奇心顿时被勾起,她忍不住再次将头探出车外,想要一探究竟。

    谥法制度起源于西周,没落于明清。它伴随历史的变迁而变化。在两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有一人曾经废除了谥法制度,他认为谥号有“子议父、臣议君”的嫌疑,设想着以简单明了的序数来区分历代皇帝。

    桑语刚想追问,迟迟进了院子,默然靠着院门站着,像是呆住了似的。还是椿儿看到她,随口开了个玩笑,“迟迟,外面有鬼在追你吗?”

    “阿姊,昨夜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椿儿凑近桑语,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桑语正衡量着该如何回答,然而不待她开口,椿儿又继续道:“不要再说什么‘探讨学问’的借口了。阿姊,你骗不了我们!”

    她认识秦始皇,已经将近二十年了。虽然他只存在于书本与试卷,但是这怎么不能算作“认识”呢?对于他本人,她不可能有任何爱恨。她所履行的,所维护的,只是一个后世之人的历史观罢了。

    椿儿在旁噘着嘴道:“谁知道那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有!我去拿!”椿儿忙转身跑进庖厨,不一会儿,便端出来几张烤饼。

    桑语抿唇摇头,“你们只需记住,最近少出门就可以了。”

    桑语咽下一口凉水,“有话就说,别憋着!”

    桑语的目光缓缓一转,便瞥见了嬴政闭着眼似乎是在养神。她不想打扰他,转而透过窗幔,专心地欣赏起外面的风景。

    椿儿目光有些躲闪,“我是担心阿姊!”

    “诶,

    “那倒不是!秦王确实病了一阵儿了,但是此事属于秘而不宣。就连太医令,都是秘密传唤来的。秦王的寝殿之内,当时就只有六个人。我呢,莫名其妙地将自己拴上了那根草绳,自然也不能轻易脱身。”

    “不是的,不是的!”迟迟一把攥住桑语的袖子,她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死的那人,是……是那日在酒肆中同阿姊争辩的男子。我看到他的模样了,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她将橘子握在手心,舍不得吃。

    桑语应了一声“哦”,二人都沉默着一时无话。她似乎又嗅到了淡淡的橘香,正想着是否是自己指尖上残留的香味,却听得秦王政的声音道:“楚地的橘子,且尝尝吧。”

    桑语朝她比了个大拇指,“能有这份警惕,是件好事。”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阿九呢?迟迟呢?”

    椿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九姊她说得很有道理。”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桑语微微一愣,她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转向身旁的男人。他的眼眸依然闭着,好像刚才的话语只是她一人的幻听。

    秦王政从袖里拿出一颗小灯笼似的橘子,递到桑语手里。桑语接过橘子,道了声“多谢”。

    桑语咬着牙笑道:“君上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迟迟不解,“阿姊何意?”

    椿儿叹了口气,她知道阿姊是个聪明人,但有时候,聪明人也并非事事都聪明。

    她还是轻呼一声,让轺车停下了。她跃下车去,试图挤进人群里。谁知忽然被人拽住胳膊,桑语诧异地回过头,是个老妪,黝黑又满是褶皱的脸,灰白而又稀疏的头发。

    吕不韦作为嬴异人的支持者,他在这对父子身上收获了巨额的回报。如今他已经是真正的掌权者,以佐政的名义握紧朱笔,用权利织就相邦华服。他的野心已经不止局限于秦国之中,《吕氏春秋》正是最有力的证据。

    椿儿不以为然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真的撞鬼了呢!死人就死人了,这世道,哪天没有死人!”

    迟迟的眼角憋出了泪珠,她的声音颤抖,“阿姊,死人了!死人了!”

    她双手捧着橘子,思绪有点游走了。

    《岂曰无衣(秦穿)》

    “这是李斯大人送来的,说是生长于楚地的橘子,送给阿姊尝尝。”

    她将身子弯向椿儿的肩膀,放低了声音,“昨日散值,秦王召我前去。原本只是闲谈几句,谁知秦王突然昏倒了。椿儿你说,我们玄女山的人向来侠肝义胆,遇见此情此景,能不能袖手旁观?”

    秦王政此                                                时正端坐于其中。

    椿儿心中一惊,她看向迟迟,“你说的是真的?那个死人,与阿姊有关?”

    桑语说罢,椿儿慢吞吞地开了口,“阿姊所言,确有几分无奈。但是阿姊关心秦王,似乎关心得过分了点儿。阿姊,你自己不觉得吗?”

    她明白椿儿的担忧,但是其中的缘由,叫她如何阐述呢?

    桑语有些惊喜地接过橘子。橘子的清香,令她不禁回想起了自己亲手种下的那株橘子树,不知它今年是否依然果实累累。

    桑语倚坐在亭子里,撕着热饼吃。刚烤好的饼子,嚼起来非常香,就是有点噎。她伸手去端陶碗,打算喝点水顺顺,却看见椿儿正撑着脸看她。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桑语开门一见到寺人巽,立刻就想把门关上。奈何只能想想,不敢付诸行动。

    桑语刻意地停顿了一下,坐直了身子。椿儿好奇地猜测道:“秦王是在装病?”

    “对!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我协助宦者令将秦王送回了章台宫。谁知道这事情背后竟会如此复杂。”

    桑语微微一愣,她抬头看向椿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有吗?你为何这么说?”

    椿儿忽然眼睛一亮,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急忙起身,“噌”地跑进屋子,片刻后,捧出来了两颗色泽金黄的橘子。

    “阿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椿儿将门开得更大了些,轻声埋怨道,“九姊正急得要去王宫寻你呢。”

    迟迟慌乱的眼神游移到了桑语的身上,她快步走到桑语面前。桑语这才发现她的小脸惨白,“发生了何事?迟迟,你不用怕,你已经回家了!”

    桑语听着老妪的话,心中的惊讶如涟漪般逐渐扩散。她抬首望向那辆轺车,然后才轻柔地将手从老妪的把握中挣脱,“多谢大娘好意!我正是因为第一次到咸阳城,才想看看有何故事。”

    桑语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实情,但是在此之前,有必要先叮嘱几句。她搁下陶碗,缓缓说道:“好吧好吧,我说实话。但是你们一定要守口如瓶,我并不确定此事是否会给我们招来祸端。”

    桑语从轺车上走下,手刚抬起准备叩门,却见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椿儿的脑袋探了出来。

    迟迟点了点头,悬着的眼泪终于滑落。“我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错。”

    “迟迟都告诉我们了,前日里,你为了维护秦王的声誉,而不惜与人争辩。昨日,你又是如此。阿姊,你可得小心了,秦王他绝对不可能有相信玄女山的一日。”

    “《吕氏春秋》已成书,汝当闻之。前些时日里,相邦忙于应对六国使者,有些琐事也就搁置了。今得闲暇,邀寡人至其府上观赏其著作。相邦特意叮嘱,令寡人携汝同往。”

    自负狂妄的决定,最后是以失败而告终。

    吕不韦和嬴异人,或许并非仅仅是伯乐与千里马,更是志同道合的君臣。他遇见嬴异人的那天,两个人的命运都发了改变。嬴异人的谥号是“庄襄”,虽然他在历史故事里始终扮演着“配角”,但是时人对其的评价,根据这个谥号可见一斑。

    “若奇心之所驱,盍往观之?”

    “你们仨,最近少出门。”桑语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碎屑,“这咸阳城啊,是要唱大戏了。”

    “不必!她寻不到我,自己就会回来的!”桑语半倚半靠在梅树上,目光在椿儿身上一转,“家里有什么现成的吃的吗?我都快饿死了!”

    阿九回来的时候,桑语正在院子里练剑。她只是看了桑语一样,并未说什么,就直接进屋去了。

    “我相信你这句话,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你改变的理由。说吧,是不是阿九同你说了什么?”

    “你是外乡人吧,不晓得这咸阳城里的故事。赶快回家去,莫要凑近了看热闹。”

    “椿儿,帮我准备一份薄礼,用以贺及笄之喜。明日替我送去……”桑语说着,又该变了主意,“算了,你只需准备,我亲自去送。”

    桑语看向椿儿严肃的小脸,笑着说道:“我依稀记得,前日夜里,你可不是这样的态度!怎么一日不见,你竟是有如此大的改变?”

    桑语垂下眼眸,咬了一口烤饼。

    只要别牵扯到她,她并不介意看看热闹。

    轺车近旁,有一人愤慨地议论:“青天白日,如此仗势欺人,真是苍天无眼!”

    这个人,就是秦始皇。

    谥号是死后由后人评定的,是对这个人一生行为的盖棺定论。谥法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对“人”进行了道德约束,尤其是那些拥有至高权力的特权阶层。

    椿儿坚定地道:“不能!”

    她轻轻地将门掩上,确保它紧闭无声。然后,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深吸一口气,几步之间,走入了那辆黑篷轺车。

    春秋战国的历史上,还有一位“庄襄公”,那就是春秋时期晋国的国君“晋襄公”,被历史称为“垂拱而治之君”。

    桑语知道她这是生气了,连忙让椿儿送了几瓣橘子进屋。

    “迟迟去买菜了。九姊她,她刚刚还在这儿……”椿儿的脑子里嗡了一声,“坏了,九姊她应该是去王宫打探消息了。阿姊,你要不要去将她追回来?”

    桑语伸了个懒腰,身影在晨光中晃来荡去,“昨儿与秦王探讨杨朱之学,谈得兴起,不觉已是月上梢头,便在宫中歇了一宿。我不是让人来传话告诉你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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