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毛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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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侮辱你？！”前田克里斯给他那副无辜样给生生气笑了，“我才不会侮辱你呢，捡垃圾吃的狗东西。我现在就要撕烂你的脸！不就是长着这样一张脸吗？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你以为你手段很高明？！！！不就是长着这样一张脸吗？！！！”

    “你赶我走？”前田克里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薛定邦，“这个围巾，你昨天给那家伙啦？什么喝酒弄丢的，是和那个脏兮兮的公狗一起去的嘛？”

    本来在捡被撞掉粉笔的店员，都被这幅情景给吓得不轻。他赶紧丢下粉笔，过来和薛定邦一起去拉前田克里斯。

    前田克里斯撕破了所有的幻像，把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薛定邦面前。他的动静闹得很大，闹得店长不一会儿就带着保安跑了过来。

    张伯伦蜷缩在沙发角落，是不是咳嗽几声，没有任何效果地不停劝说：“前田先生，请不要这样。”

    薛定邦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朝张伯伦走过去，他牵起了前田克里斯的手，柔声说：“去结账，好吗？”

    薛定邦思衬片刻，回头说：“阿福，你在这里冷静一会儿。”

    “这些都是假的！！！是假的啊！！！”前田克里斯推开薛定邦，把尹仁办公桌旁边的牌子推倒在地，“墙是假的！桌子是假的！壁炉是假的！唱片机是假的！书柜是假的！就连人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阿福，乖一些！”薛定邦忽地站起来，手中本已收好的粉笔都扔到了店员身上。他冲过去，直接抓住了前田克里斯的衣襟，“你必须道歉！”

    薛定邦叹了口气，柔和了声音，把前田克里斯放下地。“闹够了的话，就回家。”他说，“你还在生病，应该在床上躺着。”

    他们在东京，不在纽约。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微不可闻，抿紧嘴唇不吱声。泪水顺着他受伤的脸颊滑落，濡湿了轻颤的眼睫。他轻轻闭上双眼，眉心紧蹙，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道歉？给谁？”前田克里斯拿出吃奶的劲头推搡薛定邦，大力的抓扯让薛定邦肩膀和领口的衣料都变了形，“给破烂粉笔，还是这些骗人的假货啊？！！！”

    书柜被推到在地，那些纸壳做成的假书，被扔得到处都是。

    张伯伦擦掉嘴唇血迹，怯生生地瞥了一眼前田克里斯，垂下头说：“薛先生，我很抱歉。昨天晚上，真的是非常感谢你。我会尽快离开……日本……请……”

    “冷静不下来！”前田克里斯高声尖叫，“我男朋友都要被人骗走了，我还怎么冷静！！！”

    店员想要去阻止疯狂的客人，不管过去几次，都被他打了回来。

    前田克里斯身量小，又在生病。被人高马大的店员给撞了一屁股蹲，当时就坐在地上呲牙咧嘴。

    “你吼我？！为了这个卖身换钱的肮脏骗子吼我？！”前田克里斯气得又踢又踹，整个人疯狂扭动，摇摆脑袋大喊大叫，“放开我！放开！放开！放开！”

    薛定邦赶紧向店长解释，并且表示自己会赔偿店里的损失。

    店员吓得脸都白了，赶紧丢下张伯伦，和薛定邦一起捡那些还没有完全被摧毁的粉笔。

    前田克里斯看见张伯伦做出那副无害小白花的样子，简直恨得牙痒痒。在拉斯维加斯，要开枪打死自己的时候，张伯伦可不像现在这样凄惨无助。

    不管前田克里斯如何哭喊，薛定邦都无动于衷。他前脚刚走，前田克里斯就立即安静了下来。保安扶他起来，摁到了沙发的另一端，店员则转身去烧水泡茶。

    前田克里斯气得简直不行，越是有人拉住他，怒火就越是蹭蹭往上窜。他弓起身体，趁着张伯伦把胳膊放下来，一脚把鞋子踢到了张伯伦脸上。

    愤怒与嫉妒，染红了前田克里斯的脸。

    “不会耽搁太长时间。”店长只是笑，“这里会有人看着他的，五分钟，可以吗？”

    而现在，给他造成这些伤口的前田克里斯把他一瞪，他立即缩着脖子，小鹌鹑似地往沙发角落躲。

    刚刚那几下，张伯伦被打得很惨。他的脸被抓了好几道血印子，还未完全愈合的嘴角又破裂开来。在血印子上面，又叠加了鞋印子。简直是说不出的凄惨可怜。

    薛定邦回头看了一眼，前田克里斯听见薛定邦要走，眼巴巴看着他，嘴里喊着：“定邦！别丢下我！！！”

    薛定邦看他闹得过火，双臂收紧禁锢住他的身体，在他耳边沉声说：“前田福！够了！”

    “对，我是有病。”前田克里斯勉强挤出的笑容，比哭泣更加难看，“我就是爱你爱到病入膏肓！才会显得我又蠢又白痴！”

    前田克里斯愤愤不平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张伯伦一眼。

    面对直抵灵魂的诘问，薛定邦第一次感觉到了语言的单薄浅显。

    薛定邦把胳膊一紧，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前田克里斯的肋骨给弄断。

    “噢！上帝啊，你疯了！”张伯伦抬起胳膊防御，却挡不住发了狂的前田克里斯。对面前田克里斯的攻击，他只能扯着嗓子高声尖叫，“耶稣啊！上帝啊！救命啊！”

    “阿福。”薛定邦放开张伯伦，一个箭步冲过把前田克里斯抱起来，“摔疼了没有？”

    “过分？！还有更过分的呢！”前田克里斯呱唧一口咬在薛定邦手上。趁着薛定邦吃痛松手的时候，他抄起店员放在一边，已经打包好的粉笔，粗暴撕开外包装，“我给你买的不行吗？！你就惦记着这破玩意儿！！！我拿命换的东西，还比不过他的破烂粉笔！！！”

    “张伯伦啊，你真是愚蠢到无可救药啦！！！”前田克里斯环顾四周，打量休息室的每一处，“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瞪大眼睛，转身冲着薛定邦狂笑不止，“因为，是在这里吗？定邦，是这样吗？！！！”

    他像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小番茄一样，冲着薛定邦和张伯伦跑过来，正好和拿着粉笔过来的店员撞到了一起。

    被戳到了痛处的前田克里斯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瞪大眼睛，浑身僵硬地扭过头：“定邦，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

    薛定邦抿紧嘴唇，用严厉的目光和严肃的神情告诫前田克里斯——差不多可以消停了。

    “阿福。”薛定邦语气温柔又严厉，“你冷静一点！”

    店长摇摇头，面带微笑，点头哈腰地说：“薛先生，其实，我不是为了这个事情来的。老板有在去年特地吩咐过，给你留了礼物。能和我一起先去会客室吗？”

    一向温柔宽容的薛定邦，终于忍不住发了火。他拽住前田克里斯的手腕，把人往怀里带，在炸毛的小情人耳边低声警告说：“你太过分了！”

    这里是一家大型文具店的休息室，不是尹仁豪宅的书房。

    粉笔哗啦啦从包装袋滚出来，散落得到处都是。前田克里斯疯了一样乱揉粉笔盒子，“这些坏东西！！！”他发狂乱叫，跳起来把掉地上的粉笔踩个粉碎，“这些烂东西！！！都是他不好！！！是他不好！！！”

    留声机被丢到地上踩扁，印刷品的挂画被扔到地上摔碎，就连“壁炉”都被失控暴走的前田克里斯给生生踹出个无法修补的洞来。

    那副委屈样，直叫店员都看不下去，走过去拍他后背安慰，询问：“先生，您没事吧？”

    前田克里斯不光是嘴上说说而已，他说要动手，就会真的动手，耶稣都拦不住。

    是的，这些都是假的。

    前田克里斯折腾了几下就喘得厉害，气得小脸蛋通红通红的，眼泪不争气地哗哗往下淌，揣紧拳头冲着尹仁的办公桌大吼：“破烂！！！垃圾！！！都是不要脸的狗东西！！！”

    身材单薄瘦削的前田克里斯发起疯来十分可怕，保安和店员两名壮汉才勉强制服他，把他压倒在地上。他不服气地抓挠地毯，嘴里破口大骂个不停。

    前田克里斯看上去跑了很长一段路，胸膛剧烈起伏。

    “定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呀？！”前田克里斯满脸都是怒气，一把推开薛定邦，和只炸毛的猫似得，冲着张伯伦扑了过去，“我就知道，你这个贼心不死的骚屁股！！！在拉斯维维加斯要杀我就算了，还要跑到东京来和我抢定邦桑！你的就这么担心你的屁股卖不出去吗？！”

    前田克里斯回过头，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要说骗人，”薛定邦说，“你不是骗得更多吗？”

    “阿福，别闹。”薛定邦拉住前田克里斯的手腕，在他耳畔劝说，“我们去结账离开这里，好吗？”

    薛定邦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前田克里斯发疯。

    张伯伦立即闹了个大红脸，脸从耳尖都红到了脖子根：“你在说什么？前田先生，我和薛先生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要侮辱薛先生！”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张伯伦嘟嘟哝哝地插了句嘴。

    被这么吼了一嗓子，前田克里斯的满腔怒火立即化为满腔委屈。

    “垃圾！！！混蛋！！！废物！！！臭狗屎！！！”前田克里斯发疯一样扭动身体，好像不肯洗澡的猫，把锋利的爪子全部亮了出来，“你什么都不是！！！”

    坐在沙发另一端的张伯伦，用口型说：“绝不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