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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定邦把粉笔放回货架上。

    张伯伦扭过头,认命地闭上双眼。他每一个细微的颤抖,都是那么惑人。他轻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都与尹仁是那样的像是。

    咖啡壶里的水开了,蒸汽冲破壶口,发出尖锐的哨声。

    他扭过头,盯着放在柜子上的咖啡壶。

    咖啡壶里水还么开,张伯伦的烧也还没退。尹仁的影子,也没有散去。音乐再度响起,是巴赫的C大调第一前奏曲与赋格曲,又叫“圣母颂”。

    蒸汽冲破壶口,发出尖锐的哨声。

    “知道哥哥的厉害了吧?!小栗子!”

    “我觉得,当初拒绝安装中央空调,也还不错。”尹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找了个更加舒适的位置窝着,乖巧腾出位置给走过来的薛定邦,“我是说——这壁炉很不错。有一点复古感。”

    薛定邦的懊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想要质问眼前这个人,又无论如何都把这样的话说不出口来。他动了动嘴唇,还没有开口,就被身后拔高的尖利嗓音给打断。

    “这个房间,不装中央空调。壁炉就可以了。”他的脚趾头,也和薛定邦的纠缠再一起,深入对方的指缝。

    “定邦……”尹仁嘴唇轻颤,柔声呼唤。壁炉的火光,在他眼中跃动。

    “我就不冷吗?”薛定邦挑高眉毛,盘腿端坐,“嗯?”

    “好啊……也给你买几双。”尹仁鬼使神差地把趾头拱了进去,他的脚趾刚刚划过薛定邦的脚心,薛定邦的脚就缩了回去。

    怀里的人,是张伯伦?

    薛定邦感觉有些头疼,他捏住眉心,垂下头不言语。如果尹仁在他身边,会知道他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会给他递来吃药的温水和管用的止痛药。

    尹仁抬起眼皮,不小心与他四目相对。他赶紧一本正经地埋低脑袋,那副欲盖弥彰的样子,撩得人心里发痒:“难道你不应该帮主人分忧吗?嗯?”

    薛定邦拿火钳弄旺壁炉,他内心的火焰,也在熊熊燃烧。他唱片架上取下唱片放上针,钢琴曲立即缓缓流淌,充满了整个房间。

    不止一次,薛定邦都想要这样做——吻上那双无情的薄唇。

    “哦,”尹仁的心思完全没在书上,薛定邦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视线,“那就去买呗!”

    “定邦!!!你和那个骚货在一起做什么?!!!”

    “想听什么?”薛定邦回眸微笑,“巴赫的C大调第一前奏曲与赋格曲可以吗?”

    “买完地毯,就去买拖鞋。”尹仁笑了,尖尖的嘴角甚是迷人。

    “一壶水,这么重要吗?”薛定邦垂下眼眸,紧紧抓住张伯伦的肩膀不放。

    “而已?!”尹仁腾地坐起来,“你这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正如薛定邦当初所设想的那样,檀木的,带玻璃门的柜子。

    薛定邦回头一看,竟然是本应该在家养病的前田克里斯!

    薛定邦闭上眼,把脑袋埋在张伯伦脖颈之间。

    那时候,薛定邦也是在上东区的家里,拿着粉笔在黑板上计算。

    “你的脚也太冰了吧!”尹仁以夸张的高喊,掩盖自己脸红的事实。他夹住了薛定邦的脚趾,往自己身上拖,“让哥哥来给你暖一下,过来,过来!”

    就是这首曲子,响彻在纽约,在尹仁家里,在上东区那栋房子里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也在此时此刻。

    壁炉的火焰熊熊燃烧,木柴噼啪作响,细小的火星从里面迸射而出。

    毕竟,这是他的仁哥啊!不能真的让他冻到。

    这里是东京?

    这里是大型文具店?

    薛定邦眼角含笑,手枕膝盖看着他。

    “羽衣粉笔是很好,但是颜色实在是太少了。”薛定邦当时对尹仁这样说,“如果有四十二色的粉笔,我一定会买一大箱,特地做个檀木柜子,把所有颜色一一陈列出来。”

    薛定邦捏了捏眉心——这是尹仁喜欢的曲子。

    薛定邦愣了愣,并未放松抱住张伯伦的手。

    “别的房间还是要装的。”薛定邦拿起随手放在沙发上的书,窝进沙发另一端,“至少其他房间需要。”他顿了顿,用格外认真的眼神和口气看着尹仁,“这样你冬天,就不会太冷。”

    “薛,薛先生?”张伯伦的声音,在薛定邦耳畔响起。“水,水开了……”

    而后,让他完全属于自己。

    不过一瞬间,又如同永恒。

    “你比我年轻!”尹仁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年轻人,怕什么冷?”

    “我满月了,你还没出生!”尹仁摇晃手指的样子得意得不行,“尊老爱幼懂不懂?你去换唱片,我要是得了老寒腿怎么办?”

    这里是尹仁的书房?

    “好,给你暖。”薛定邦温柔而又羞涩的微笑,他抱着希望今晚可以发生些什么的心思伸长腿,顺着尹仁的脚趾探到尹仁身边,“仁哥的脚,真的很暖和。”

    这里是纽约?

    “你空闲的时候,去买张合适的地毯吧。”薛定邦叹了一口气,动作轻快跳下沙发,光着脚走到壁炉旁,“再买两双拖鞋,你就不用光脚踩在地板上来换唱片了。”

    “说得你好像很老,”薛定邦歪斜脑袋,略带调皮地眨眨眼,“你不过也只大我一个多月而已!”

    薛定邦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滞。他甚至分不清楚,那些是他呼出来的,哪些是尹仁呼出来的。

    “定邦,唱片放完了。”尹仁垂着脑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换一曲吧!”

    “嗯。”薛定邦说。

    薛定邦一脸茫然。

    “水,水开了……”尹仁停在半空中的手,突然转了方向,指着水壶。

    薛定邦是故意的。他看见尹仁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还要装作一本正经,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就恨不得把人给一口吞掉。

    当薛定邦的脚贴上尹仁时,他的身体猛地震颤了一下。

    尹仁话音刚落,薛定邦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伸出双手摁住尹仁的肩膀,整个人朝着尹仁猛扑了过去。

    “那你反抗看看啊!你反抗也是没有用的!”

    “我说了别这样!”薛定邦猛地跪坐起来,把脚收到身后,“真的很痒啊!”

    “嗯……别这样,很痒。”薛定邦心猿意马,不住把脚往回缩。

    “哈哈,你原来也有弱点!”尹仁再直接把眼镜和书都丢到了沙发旁边的咖啡桌上,“看这个!”

    “我们明天就去买地毯!”尹仁踩住薛定邦的脚,认真地回来在薛定邦脚背来回摩挲。

    “可以多囤几双。”薛定邦安静地让他为所欲为,坚硬脚背上的青筋在他脚心摩挲,平添一丝奇异的舒适和安心感。

    尹仁就像是现在,正在休息区的张伯伦那样,目光黏在自己身上不放开。

    “新款的每一种,都给我包一样吧?”薛定邦闷闷地说,“麻烦你打包好,将账单送过来。可以刷卡的话,请拿POS机到休息区来,可以吗?”

    但薛定邦终归还是很有耐心的人,如果尹仁喜欢这样的游戏,薛定邦不介意和他玩耍到精疲力竭。

    Earvin粉笔,从基础款的白色,到定制款的四十二色,各种都有。但这一款粉笔,无论是多少种颜色,都只有四十二支装。

    尹仁缩着身体,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薛定邦,认真得要命。薛定邦喜欢他认真专注的模样,无论是哪个年龄段的都喜欢。

    尹仁把微红的脸又埋进书里,干巴巴地回答:“嗯,好。”

    薛定邦睁开眼,茫然地盯着张伯伦看。他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意味,看得怀里的男人,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水,”张伯伦颤颤巍巍地出声提醒道,“水开了……”

    差不多的海洋香味古龙水,差不多的身高,还有差不多的眉眼……

    暖黄的光芒照着尹仁的脸,他皮肤和衣服上那些细小的绒毛,反射出壁炉的火光,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在发光。他呼出的热气,笼罩住薛定邦的脸。他身体散发出的气息,和他习惯用的海洋古龙水一起,熏得薛定邦头脑发昏。

    被摁住肩膀的尹仁控制不住身体,本能地后仰。他整个人都倒进了宽大柔软的沙发里。而薛定邦完全压制住他的身体,居高临下看着他。此时此刻,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相互交融。

    坏心眼的尹仁就是喜欢拿捏别人的弱点,他脚趾不安分地在薛定邦脚底挠来挠去,不管薛定邦如何退让,他都步步紧逼。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去的!”尹仁干脆把身体往沙发角落一缩,大有一种打死不会挪地盘的架势。“我不去!地板太冷了。”

    “嗯?”薛定邦抬起头,手撑脸颊,“难道你不应该尽地主之谊,去换唱片吗?”

    “别以为我不会反抗!”

    “好。”薛定邦回答。

    薛定邦说完,径直走到张伯伦面前。

    与其说是货架,还不如说是柜子。

    怀里的人,是尹仁?

    店员还在眉飞色舞地介绍,鼓动薛定邦去购买价格不菲的粉笔。这一盒特制的四十二色,税前都要一万五千多日元,如果不是特别喜欢,肯定不会购买这样昂贵的粉笔。

    “你才二十几岁,就有老寒腿了?”薛定邦冷不丁把手放在他膝盖上,从手心里,薛定邦可以感受得到他猛地颤栗了一下,“嗯,膝盖确实很冰。我尊你这个老,你不爱护我这个幼么?嗯?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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