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短篇：手工贵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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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抹布，是餐垫。”静子说，“至少人家是打算做成餐垫的。”

    众人霎时瞠目结舌，静子也哑口无言。这居然是餐垫？这么说，要把这品味庸俗的布片垫在餐具下吃饭？餐桌上要摆一排这种抹布……

    “还有曲奇饼，装在那个袋子里。噢，你还是别吃为妙。”

    “是吧？我就想你们一定会喜欢的，所以昨晚一直忙到深夜。”

    “你不说我也不会碰。上次的香肠我已经吃够苦头了。”

    或许夫人人并不坏，但这样真叫人伤脑筋，静子暗想。说穿了，这个所谓的茶会，无非就是为了恭维富冈夫人的手工作品。倘若她确实心灵手巧，做客人的也很愉快，称赞起来也有意义。可偏偏不知为什么，夫人做任何东西都在正常水准以下，而且她本人对此还毫不自知，这就令人很难应付。静子觉得夫人不光味觉不灵敏，说不定神经也出奇的迟钝。

    茶会结束后，静子带着夫人送的四块怪里怪气的餐垫，外加火山石般坚硬的曲奇饼离开了富冈府。

    之前的香肠和意大利面最后都沦为厨房垃圾。但到了扔垃圾的日子，静子格外提心吊胆，生怕万一被人看到，特别是被茶会的同伴看到，就麻烦了。尤其这一带乌鸦又多，赶上垃圾回收车来得迟了，垃圾袋或许就会被乌鸦啄得一片狼藉。为防患未然，每次处理富冈夫人的手工作品时，静子都至少套上三层垃圾袋。

    “那个香肠啊，”静子叹了口气，“简直糟透了。”

    “我知道，我已经轻车熟路了。”

    上次聚会后，静子带回了一大堆夫人自制的香肠。这香肠无论煎炒烹炸都没法入口。肉类腐败的臭味，加上调料的刺鼻香气，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一夹到嘴边，马上胃口大坏，直犯恶心。总之，这香肠只能用可怕来形容。两人说什么都吃不下去，便拿去喂家里养的狗蒲太，但对嗅觉比人类灵敏几千倍的狗来说，这股臭味只会更强烈。蒲太刚朝碟子迈了一步，立刻汪了一声惊叫，飞快往后直躲，夹着尾巴逃走了。就是这种人憎狗厌的魔鬼食物，富冈夫人分送给众人时居然还自夸“果然只要吃过一次亲手做的香肠，就再也看不上店里的成品”。她的味觉到底是怎么样的啊，静子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幸运的是，田中弘美的这句话似乎没吹到夫人耳朵里。夫人得意得鼻孔都鼓起来，拿起一块怎么看都是抹布的布片说道：“餐垫这东西很好用，对吧？所以我就自己做做看。”

    在富冈府看到端出的那份面食时，静子还以为是炒乌冬面，等发现旁边附有叉子，才惊觉这烂糟糟的面条原来是自制的意大利面，最后少不得又当成礼物带回去许多。她本想凑合着做给家人吃，于是煞费苦心地烹饪了一番，但丈夫史明和孩子都抱怨说软绵绵没嚼劲，几乎没动筷子。

    “哟，很华丽的抹……”

    “您何苦为我们这样劳神啊。”静子说。这是她的真心话。

    “喂，怎么搞的，别把抹布放在餐桌上！”史明下班回来，换过衣服，一走进餐厅就这样说。

    “还有那个意大利面，也一样没法吃。”

    “这几块抹布，哦，不，餐垫，该怎么办？”

    “我这是乐在其中，你千万不要觉得过意不去。好了，大家来挑选自己喜欢的吧。町田太太家里有五口人，那就要用五块，你看这块，这块，还有这块怎么样？”

    “连蒲太都不吃。”

    夫人把自己的手工作品依次硬塞出去，静子也不得不收下四块压根就不想要的餐垫。

    “小心别给邻居发现了。”

    “好漂亮！”鸟饲文惠蓦得狂叫起来，声音大得像要把大家的腹诽一扫而空，“太精美了，夫人。我老早就想买餐垫，只是一直找不到好的，着实很头疼。像这种品质精良的餐垫，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扔了吧，没办法。”

    “富冈夫人的大作？”史明皱起眉头，“你还带了什么回来？”

    “哦，那个啊。”

    “怎么处理，这曲奇饼？”史明扬起下巴指指装曲奇饼的袋子。

    坐在静子旁边的田中弘美说到这里，急忙打住。静子心想，幸亏她及时刹车。刚才她肯定是想说“抹布”，但这怎么可能是抹布？就算像到十足，夫人也不至于分送抹布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