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何日复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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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什么

    既然他不敢踏出这一步，那就让我来。

    帝王厌弃，再加上文人清贵最重名声，他再想青云直上，只怕是难了。

    从宫内出来的时候，太子的马车便停在宫门口。

    我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千真万确，太子也亲自来了，礼部一众官员也在与老爷商讨大婚事宜

    术士说得，竟都应上了。

    真的与他做陌路人，再无交集吗？可那话只是骗一骗他、逼一逼他而已。

    「郁姑娘，是你误会了。」

    顾丞如今也算朝堂新贵，入翰林，又是如此年少，谁都瞧着他来日前途无量，可是如今一闹，来日前途，已然堪忧。

    而他的言语之间，已然确定另一人就是太子。

    「郁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眼神闪过慌乱，像是被人窥破心思般无措。

    这一世，他助我退婚，处处维护，又不顾己身，茅屋相救，重伤云阳……桩桩件件，我都看得清楚明白。

    北狄草原十一部要与大夏和亲，欲求娶公主。

    我不愿拆穿，目送着他上了马车，可是在踏上马车的时候，他的步履有些虚浮。

    他似乎料定了我会去找他，对于我的出现，毫无惊讶之色。

    前世有缘，今生果然还能再成为一家人。

    若这一世就此终局，此后经年，无数个午夜梦回，我大概都想起有一个朗朗如玉的少年说他愿成全我的肆意。

    原来，我与他相识得那样早，早在了顾丞之前。

    我摇了摇头，「今日所言，俱是真心，可我只给殿下三日时间，若殿下仍旧顾虑万千，那我与殿下再相见便是陌路之人，殿下也不必再对我这样好了，我消受不起。」

    比这个惩罚更重了。

    若说天谴，大概也是有的，我死时，各地诸侯已有不臣之意，战乱将起。

    陛下勃然大怒，可是当着使臣的面，只能当场更改，说和亲人选乃是禾嘉公主。

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考虑的是不让流言传出，以免有损名节，他可曾想过今日奔波劳累，他的身体是否吃得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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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适龄公主至少有三位，可是谁也没想到和亲人选乃是皇帝和韩贵妃最宠爱的云阳公主。

    可他后面的话，让我震惊在了原地。

    我话音落，他那从容神色终于崩塌，眼底尽是惊骇之色，「不，不会的……」

    他说前世有贼人祸乱朝纲、僭越至尊之位，致使帝星移位，星象乱，天谴至、乱象生。

    我只觉心中酸涩，他的顾虑，我都懂，可是今时今日，我就是要勉强，就是要逼一逼他。

    过了良久，他话语落下，竟是那样冰冷。

    人人都看出了我的焦灼不安，可他们不解。

    他将锦帕迅速收起，仍旧在我面前装着安好模样。

    「那日我入东宫，竟看到了那柄遗失多年的桃花扇被妥帖安置，青丝寄情，桃花传意，殿下，可想好该如何答复了吗？」我浅笑盈盈地望着他。

    温柔的声音，竟也可以说着世间最冰冷的话语。

    「究竟是不合适，还是不愿意？殿下若是对我无意，不愿答应，那我便远离殿下，自此退避三舍，再无交集!」我直视着他，并无半分回避，可他的琉璃眸中闪烁着痛苦与挣扎。

    那日他说，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或许那一刻他已经想好如何发落云阳了。

    若非太子英年早逝、天不假年，以他的贤德才干，必是明君，大夏也会迎来新的盛世，何至于后来东宫悬空，皇帝死后幼帝登基，顾丞把持朝政，继而谋朝篡位。

    她将整个皇室的颜面踩在脚底下，以此来反抗。

    众人散尽，闹剧落下帷幕，云阳看向我的目光，满是恨意，可今日下场是她咎由自取。

    「殿下，可愿娶我？」我声音缓缓，浅笑着看向他，我平静的神色便昭示了这不是冲动之举。

    说完，我下了马车，转身离去。

    而这一世，他也总是温和笑着，轻声唤着我郁姑娘，朗朗君子、芝兰玉树。

    至此，我便知道那个术士并非胡言乱语。

    我抬步上了马车，他伸手扶了我一把，马车向着郁家而去，在快下车的时候，我终是问出了口。

    太子生母早逝，后又遭人陷害，幼年中毒，虽救下一条命，但元气大伤、耗损严重，故年寿难永，但他有帝王星命，可逆天改命，有再世归来之机缘。

    术士说源头在东宫，也能应得上。

    他回避我的眼神，不敢看我。

    数日前，我去见了那个术士。

    他清澈的眸子微微泛红，唇齿微启，似有万语千言，最后竟一字都没说出口，只见他微微转头，不再直视着我的眸子，待收拾好所有情绪之后，低声道了一句:「郁姑娘，我们……不合适。」

    进宫之前，我便有了决断。前世已然有诸多遗憾，这一世自当从心而为，不再躲避，不再顾虑，是他逆天改命，换我归来，我又何惧来日生离死别？

    「原来殿下真的是归来的另一人。」我抬眸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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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顾丞的状态不对劲，显然是被她下药了。

    可我瞧着，他此刻看向云阳的目光中已经没了往日的痴迷眷恋，有的只是恼恨愤怒。

    他若不来，我又当如何？

    我正垂头丧气之时，丫头们满脸喜色地跑了进来，「恭喜小姐，小姐大喜！」

    可生米煮成熟饭，皇帝又能如何？

    他说我的归来必是因为太子，太子为帝星，只有他有再世机缘，旁人绝无可能。

    他和云阳，同样的自负高傲，也同样的自私自利。

    我还没问出口，他已然开始连声咳嗽了起来，他用锦帕挡住，可我分明看见那锦帕慢慢沾染上血色。

    可云阳真的会心甘情愿出嫁吗？以我对她的了解，大概是不会的。

    直到第三日，我不愿再出院子，只是百无聊赖地坐在秋千上，心中烦闷，却不知如何排解，眼见夕阳西下，三日之期……就快要到了。

    可是这乱象的源头在于东宫太子英年早逝。

    贼人祸乱朝纲、僭越尊位，指得便是顾丞，他一路青云直上，位极人臣，可他的野心不止于此，后来废幼帝、登皇位、杀贤臣、宠奸佞。

    可是前世，我们只是点头之交，我忘了那个拿走我桃花扇的小哥哥，而他也不曾来寻我，我们的缘分止于那一把桃花扇。

    皇帝设宴款待北狄使节的那日，她与顾丞厮混一处，衣衫不整，故意被人撞破，整个荒唐场面，让人无法直视，众目睽睽之下，让皇帝颜面尽失。

    他在用她的余生岁月惩罚他。

    「喜从何来？」

    我不会怜惜她，毕竟她想毁我容貌、坏我名节的时候，也不曾有过片刻的心慈手软，心疼敌人，便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更遑论前世的旧账还未清算。

    「殿下，你自以为对我好的选择，也可能是眼睁睁看我跳入火坑，再世归来，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哪怕来日我的结局仍是烈骨一具、火葬深宫，你也不改初衷吗？」

    若说满园的东宫海棠，只是巧合，那珍藏多年的桃花扇，又该作何解释？

    太子眸光闪烁，向来从容有度、端庄雅正的一个人此刻竟露出了紧张之色，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衣袖，似乎仍没想好怎么答我。

    我的重生归来，只能是受太子的执念牵绊。

    我等他三日，这三天我哪儿也不去，明明是短暂的三天，却似度日如年。

    他们俩的缘分，这只是刚刚开始呢。

    想来，只能是太子的手笔了。

    而今，她用一场风月荒唐，阻断了和亲之路。

    我在府内的柳树下徘徊整日，更是翘首以待，盼望了数次，却只是失望叠加了数次。

    我多日不出府门，却听外面的天已经变了。

    草原十一部，地处漠北，化外蛮邦，让一个锦衣玉食、享尽荣华的公主和亲至此，终身不得归，确实是对她最残忍的惩罚。

    「真的吗？」我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听完那术士的话，我便潸然泪下，原来，我与他牵绊那么深，遗憾那么多，缘分却是那样的浅，浅到我回忆前世，只能想起每每回眸时与他的视线相撞，而他温柔一笑，至此再无其他。

    顾丞的脸色便有趣多了，以往云阳是他求而不得的人，而今却上赶着给他下药，用这一桩荒唐事来改变和亲的命运，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更不惜牺牲他来日的前途。

    我继续开口说道:「多年前的灯节，我遇到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当时他因病痛跌坐在江边台阶上，满脸皆是痛苦之色，额边有汗珠低落，我当时年幼，便坐在一旁为他扇风，可是他却看上了我亲手做的桃花扇，他的随从带他离去的时候，他竟把我的扇子也顺走了，后来想想，那扇子原不值钱，可珍贵之处在于扇尾的百色结中我编了一股青丝进去……」

    「你在试探孤？」

    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可以那么豁得出去。

    大概是我语出惊人，直接让他愣在了原地。

    那个术士还说，若太子为我强改天命，让我再世归来，便可能改不了他自己的结局了，这一世，他或许也会和前世一样，死于二十二岁，再无转圜余地。

    帝王金口玉言，却因为云阳的疯狂出尔反尔了，为了挽救皇家颜面，遮盖这一场丑事，当场为云阳和顾丞赐婚。

    丫鬟笑着抢答道:「太子殿下于御前请旨赐婚，如今圣旨已定、昭告天下，小姐即将是东宫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