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七千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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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他的瞳孔慢慢放大，看我的眼神带着惊讶，张着口却闭了又闭，化为了微叹。

    我不惊讶，也并不抗拒，却也谈不上欢喜，只是淡淡地，似乎我是个旁观者。

    我的李隼为不在了呢。

    她的儿

    而如今我们多可笑啊。

    李隼为:「随她，她总喜欢爬高。」

    我听赶路的老人说，半月前城墙已破。

    疯得分不清现实多好啊。

    可心好像半死不活着。

    你不应与荀攸在大魏的军营吗？

    我以为我会哭，却笑得厉害，笑得凄凉。

    我该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的，曾经他对我说了无数次。

    我问临娘:「他是你们的王爷？」

    我被赐婚给了荀攸。

    「虽是个不受宠的，但如今若是攻下了大魏，以后定是风光无限。你也是运气好的，被看上了，要不然这里头躺着的可也有你。」

    哭声、闹声……我辨不出它们的来源。

    3

    她说，李隼为怕我闷坏。

    她说，那日血流成河，尸堆如山……

    好像前年发生的一幕幕都再现了。

    我学着他的动作，摸了他的发，笑他真傻。

    他明明一步一步踏着雪，我踩着他的脚印，许是雪大，转眼便没了。

    一切好像回到了最初，每日里我跟着他，陪他看折子，为他研磨……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却不像梦呢，异常真实啊。

    我总觉得这一次，与我以前跟在你身后看的都不同。

    我想起那日大军归来时，人群中的李隼为。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荀攸，孑然而又冷绝。他对着我半天却未能说一句话。

    可他静静地躺在那儿，我却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再也不会与他分开。

    我见着他在铜镜前坐了许久，还用了女子的脂粉，簪了白玉兰簪，着了一袭红衣。

    我不怕一切了，只怕他不要我。

    所以啊李隼为，我去寻你了。

    他说，我的脸上少了明媚的笑。

    李隼为说:「我们为敌。」

    陛下赏了他金银珠宝无数，田十亩，还有官邸……他却拒绝得彻底。

    在那儿。

    2

    我守在他的身边一夜未敢合眼。那夜我想了许多，有与他的欢乐，也有他的欺骗。

    你不应在战场杀敌吗？

    是幸运吗？

    只是祈求皇上一旨。

    我的心压不住地狂跳，原来我的名字这么好听。

    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是跑还是留。

    懵懵地，我竟说了那句心底的话:「你喜欢我吗？」

    盛家二女盛若安，贤淑大方，敏智聪慧……

    阿姐出阁的当日，宫里传来了圣旨。

    临娘说我疯了。

    我多聪明呢，第二日我便见着了你给我的书信，安好。

    …………

    我看见冒着浓烟的城墙。

    「你在想些什么，我说的喜欢当然不是男女的喜欢，就像我喜欢阿爹，喜欢阿娘，喜欢阿姐一样，想你也喜欢我如我喜欢你一样。」

    「阿爹，阿姐，我嫁。」我露出最甜的笑容，说着谎话，「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他就是荀攸。」

    为何他要为我求婚呢？

    那日边塞的日光太烈了，我被刺得眼泪直流。

    可我想说，李隼为我喜欢你，男女之间的喜欢，比所有人，所有事都喜欢。我想说，李隼为你可不可以喜欢我，哪怕一点点男女之间的喜欢。

    无管那公公还是旁人的提醒，那圣旨无人去碰。

    我看不清跪下的他们是如何的心情，也听不清他们的切语。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还那样小。

    可李隼为你不该在敌营，不该啊……

    「我在京都遇见了两位挚友，一个是荀攸，另一个是你。我一直将你当做我的亲……妹妹。」

    每当那时，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刽子手。

    可是我更想记着你的，你还是没有扭过我。

    他了解我的。

    我记得我抓着你的手臂，祈求着你时，你决然的拒绝。

    我记得那时，我正坐在屋顶看着满地的红色。

    我想喊他一声，却止在了名字。

    我看见成群北上的百姓。

    李隼为，你看

    我想说，李隼为我想你为我穿上红衣，我为你穿上嫁衣。

    离开时，你说:「还未好好看你的背影，我想记着。」

    最近，他们出兵出得频繁。

    临娘拉着我不让，还向李隼为告状。

    他喊着我的名字，盛若安，喊得温柔。

    竟是如此。

    那里，终究是我的家。

    我记得，那日我还在城墙边看了整夜的星星，想着你那里是否有月亮呢，还想着如何寻你，想着我站在你身边你的惊讶。

    那日，京都下了初雪，我站在远处望着他。

    第一次我躺在了他的身边，他紧紧地抱着我，说了一宿的话。

    可不顺利呢，途中我被敌军抓了。

    只有李隼为知道吧，可他应不会告诉我为何。

    我见着他将我从灵柩里抱出来，还贴心地帮我将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

    我打断他的话，在那个亲字。

    他说，我的眼里少了光。

    圣旨很长，却很明了。

    我知晓阿爹的心思，他怕委屈了我。

    在学堂先生走的那晚，李隼为牵着我的手，紧紧握着。他走在我的前面，我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我想着若是这是岁月的尽头，若是他与我此时皆是白头，多好。

    而我有什么可求?

    他问我:「想不想回家?」

    1

    我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哭得不成样:「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

    真有些像那日，他背着我下轿，「娶我回家」。

    以前，我总喊他李隼为。

    你是多么自由爽快的男子，那日的步履极慢，还有些蹒跚。

    头七回魂时，我还是忍不住见了李隼为。m.kaiyiwenxue.com

    可我明明记得，他是痴傻的，痴傻了多好啊，傻了一年也好啊，那样，他应该也不会如此伤心。

    我看见散落着街道的尸体。

    许是因为我还活着。

    我为你学了马，为你分清了东南西北啊，仅仅想看你意气风发，想看你守卫国家，想看你……想看李隼为呀。

    我怕他伤，也怕他们凯旋。

    可那日，我看见满身是血的他被抬进帐篷时，我慌了，更是惧怕。

    那日的阳光温和，夹杂着微风，轻轻地，却吹散了我的前尘以往。

    我不敢看身下的女子，太惨了，她们虽被遮了白布，却能隐约看见四肢的淤青乌紫，我看见了最小的她，她额头的伤疤结了痂，与凌乱的头发混在一起粘在她苍白的脸上。

    他的声音很微弱，带着干哑，我却听得比何时都清。

    后来，我接过公公手上的圣旨，明明是一张薄纸，却使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艳红色的背影，还有背上的我。

    他喊我名字时，我正趴在他的臂弯。

    你与荀攸走了，去了边境，保卫国家去了。

    李隼为，你又要骂我了吧，骂我笨，笑我傻。

    我站在屋顶，虽有些朦胧，却笑得疯狂。

    我确实喜欢一个男子，从小就喜欢。

    为敌啊。

    那日阿爹有些佝偻的背压得更低，他宽大的衣袖遮着我的阿娘与阿姐……他们似乎都有些颤抖。

    可他却沉默了许久，露出了我许久未见的笑。

    他说，与我有关。

    如今，却生涩且难开口。

    我从未想过这个字，会在我与他之间。明明他只是京都城里的小霸王，我也只是京都城里小霸王的跟班。

    每当那时，我的心就焦躁不安。

    原来，他也如此爱臭美。

    那时，他在白楼递给了我一支簪子，是他最喜欢的白玉兰。

    我记得我说了一大堆话，弥补我们之间的难堪。

    前厅跪满了一地，却无人敢起。

    那种平淡许是释怀或是解脱。

    那日我照着镜子梳妆，他为我画着眉，却来了一句:「你丑了。」

    我总是爬上最高的山坡，在那里一坐就是一天。

    我头次感觉到那种无助，看着他们却做不了什么……

    我记得你将我绑在床上，将我困在房里，无论我如何挣扎了，你都仅仅望着。

    即使我与荀攸一起长大，此刻他却身有残疾。

    我为他求了婚，他也为我求了婚。

    那日我望着你的背影好久，想要望穿望破，却看不见底。

    李隼为不在，临娘总是会带着我在军营附近转悠。

    我以为我是怕他的。

    听说，他因战功被封了官衔，成为了京都第一个文士出身的将军。

    可我好像不了解他了，或者说，他变了。

    我多想忘记那夜帐篷外，男人的欢呼声以及女子的哭声。

    他中了箭，军医说，再深一分便救不活了。